胡律回去的一路上都是暈暈乎乎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個表兄!從一開始,他就只有父親一個血親,即使是唯一,關系卻還說不上好。但是,一個表兄——最重要的是他對這個表兄的印象還不錯,這樣的一名血親帶給他的沖擊,要比一直存在卻關系不善的父親要強得多。
快要走到他的房間時,胡律看到有個人靠在他房門外等著他。走近一看,顧董。
顧董先是看了看他的神色,隨即很快皺起了眉。「錢光勇和你說了什麼?」
胡律原本歡快的心情被顧董這句太過直截了當的話給攪得有些不舒服,他瞥了顧董一眼,直接越過他拿出鑰匙開門。
但顧董並未停止他的問題,見胡律不回答,他的心里也有數了。「他把你的身世告訴你了?」
「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一點嗎!」胡律不耐煩地回了一句,推開門走了進去。回身要關門,卻見顧董一手抵著門,眼神深沉地看著他。
胡律為顧董這樣的眼神感到有些心里發毛,如果是平常,他大概會下意識地遵從對方,可這一次,他卻不再想像以前那樣了。「退後!我要關門了!」
顧董嘆了口氣,「阿律,我並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人事情,但是對錢光勇,你不能這樣無知無覺……」
「你才無知無覺!」胡律沒等顧董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走開!我要休息了!」
「阿律!」顧董皺起了眉,聲音也沉了下來。胡律別開了臉,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我知道你現在听不進去,但這一句話你得听我說。」顧董抬手拍了拍胡律的肩膀,「好好想想錢光勇從頭到尾跟你都說了什麼話,想想他的態度,他的身份。」以及你的身份。
顧忌到胡律的心情,最後那一句顧董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胡律盯著他看了片刻,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關了門後,胡律已經看不到顧董了,但心里被打擊的沮喪卻沒有消除。他仰面倒在床上,翻了幾次,卻怎麼也找不回剛剛那種高興的感覺,索性蜷起身思考起顧董所說的話來。
錢光勇是個怎樣的人,這個問題如果詢問與他交往的大多數人,所得到的答案都會是相似的。年輕多金,風流倜儻,不拘小節,敏銳聰慧……但種種形容里總少不了一個詞,那就是冷酷。
胡律是在回憶與錢光勇相處的這一個多小時的時候,才感覺到最後一點的。
毫無疑問,錢光勇對胡律的態度很自然,甚至可以說是親切。他似乎天生有種強大的感染力,能讓人對他的表情他的態度深信不疑。♀胡律這麼聰明敏銳的人,在一開始都沒有看破這一點。
「真是被耍得團團轉!」仰躺在床上,胡律抬起手蓋住臉,嘴角扯起一抹諷刺的笑。
依照之前的推論,前世錢光勇是知道胡律的。這一世錢光勇查出了自己的身份,查出了他與胡律之間的血緣關系,上一世如無意外,他也同樣知道胡律是他的表弟。可是那時候他是怎麼對待胡律的呢?有沒有今天這樣的親切溫和?
恰恰相反,他對王安杰軟禁胡律的做法不但沒有制止,反而為王安杰提供了幫助,甚至讓胡律到死都不知道他被人關了那麼久被逼著研究這研究那,背後除了王安杰之外還有錢光勇這麼個人!
即使除開這一點,僅僅看今天錢光勇的所作所言,他的性格也體現得淋灕盡致。從一開始,錢光勇就沒有打算打親情這張牌。當胡律問他為什麼要將這些秘事告訴他的時候,錢光勇說得很清楚,「你了解情況的話,對我的安全會更有保障。」
此刻想起這句話,胡律盡管對錢光勇沒有了好感,也同樣升不起惡感。錢光勇的算計是擺在明面上的,沒有什麼陰謀沒有什麼隱瞞,全部攤開赤-果果地給人看。這樣的做法太過坦蕩,坦蕩得叫人說不出什麼不對來。
胡律將這些事情想清楚前因後果,心底一陣煩躁。這剛剛得來的兄弟還不足以讓他傷心,可錢光勇這樣的做法,卻著實讓人失望,尤其是讓他失望。
胡律滾動身體將自己裹成一個繭,悶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就在胡律熟睡的時候,伊麗莎白號最高處正在進行另一場對話。談話雙方正是胡律剛剛見過的顧董,和剛剛認親的表兄弟錢光勇。
「你好,顧先生。」錢光勇起身與顧董握了握手,才坐回藤椅,「阿律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顧董為錢光勇對胡律的親密稱呼皺了皺眉,頓了一下才說道,「你的安全問題由我負責,我的組員對你並無義務。錢先生,請你明白這一點。」
「好的,好的。」錢光勇一副受到恐嚇的表情連連擺手,眼中的笑意卻帶上了幾分促狹。他有意揶揄幾句,卻在顧董的冷眼中將閑話吞了下去,換成一早準備好的正事,「顧先生,這是有關昨晚伊麗莎白號網絡系統被侵入的報告。入侵者似乎有兩撥,監控系統、通話網絡都有被入侵的痕跡。」
「其中一撥很奇怪,只是操縱了當時晚會大廳愛麗絲身旁的攝像頭,使用了伊麗莎白的儲存器,並沒有做其他事情。我問過愛麗絲小姐,她與此事沒有關系。」
「而另一撥所作的事情比較復雜,人事、倉儲、後勤、幾乎所有資料都有被復制拷貝的痕跡,同時還往伊麗莎白投放了大量病毒。技術部已經控制住了其中的大部分,剩余的一些也已經被控制,不會對行程造成危害,但要徹底清除還需要一段時間。」
錢光勇將技術部門連夜趕制出來的報告書放在顧董面前,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伊麗莎白現在所行駛的位置是無人海域,通信網絡的效率並不足以讓對方發動如此大規模的網絡攻擊。所以,他們應該就在伊麗莎白號上。我已經讓人對伊麗莎白號上的人員進行了篩查,在昨天伊麗莎白被攻擊的時候有機會接觸網絡的人是這些。」
一沓資料放在了顧董面前,在顧董翻閱的時候,錢光勇開玩笑般的說,「技術部所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找到敵人制服敵人的事,還是要交給你這樣的專業人士才行。」
顧董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忽然,他的視線在其中一份資料上凝住了。「有這個人更詳細的資料嗎?最好是影像資料。」
錢光勇朝顧董拿出來的那份資料看了一眼,照片上顯示這是一名年輕的混血女性,長得還挺漂亮。他拿起手機對技術部下達了指令,幾分鐘後,相關資料就傳到了他的電腦上。
「亞麗安娜•庫特。持有的是y國護照……」錢光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董篤定的話打斷,「她會是一個關鍵!讓你的人找到她,要注意,她可能帶槍,格斗水平與特警部隊相當。」
錢光勇很快將顧董的話傳了下去,放下手機,他別有意味地扭頭看向顧董。「顧先生,你認識這個女人?」
顧董盯著筆記本屏幕上那個正坐電梯往下行的年輕女人,即使做了偽裝,他仍能從動作和一些小習慣上認出這個人——這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月前從執行組叛出、生死不明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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