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啾!」小龍鳥撲著幼女敕的翅膀,搖搖晃晃地在西爾維爾德手中站起來,張著口求食,那架勢,顯然是把西爾當成了它的父母。
圍觀的龍鳥們沉默了。就在這時,新生的六翼龍鳥真正的父母飛了回來。
「怎麼回事?」龍鳥媽媽奇怪地發現自家巢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大家怎麼都不去照顧自己的孩子?今年不是會有六翼誕生嗎?」
龍鳥爸爸沖著龍鳥群吼了幾聲。圍在外圈的龍鳥們看到他,自動讓來了一條路。
帶著疑惑,這對龍鳥擠回巢中,正看到新生的小六翼被一個人類捧在手里,而小家伙還很高興地用腦袋去蹭他的手。
對于群居的龍鳥來說,偶爾發生幼鳥認錯親鳥的事件也是有可能的,一般來說,如果認錯的對象也有孩子,那反正養幾只都是養,幫著帶一下也無妨。然而,認錯方是異族的情況還從未有過——更可悲的是,這一次的主角是極為稀罕的六翼——六翼龍鳥是龍鳥中天生的領導者,所有四翼龍鳥都听它的指揮,即使它現在還只是一只需要喂食的無毛幼禽。
即使是天生智硬的四翼龍鳥,看到自己親生的六翼認人類為父,此時心中也涌起了極為復雜的情感。惱怒的龍鳥媽媽一振翼,就沖著西爾維爾德筆直地沖去,鳥喙直指西爾的右眼。
「啾啾!」小龍鳥努力張開它的六片翅膀,試圖擋在西爾維爾德面前,「不……不要害啾啾!」
龍鳥媽媽的攻擊撞在了西爾維爾德的魔法牆上,然而它的親子的反應比攻擊失敗更讓它傷心。西爾維爾德捧著幼小的六翼龍鳥,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根本不知道怎麼養龍鳥,還是這麼小一只。
「啾啾,」六翼龍鳥轉向他,「我餓。」
西爾維爾德把它放到了幾乎要氣炸的龍鳥媽媽頭頂上︰「餓了就找它。再見。」
他給自己施了個浮風術,趁著龍鳥們沒反應趕緊溜走了。
雷歐覺得自己就像被什麼東西吞進了胃里一樣,快被壓扁了。強烈的痛感把已經陷入昏迷的他生生弄醒。原本十分寬敞的石縫不知什麼時候變得狹窄。他努力挪動自己的腿,猛地站了起來。
「啪嚓!」那岩石居然被他頂開,強烈的陽光灑下來,刺得他眯起了眼楮。可那暖洋洋的光線照在他身上,又十分舒服,剛才的痛意完全消失,全身都非常輕快。
只是……之前這些樹有那麼矮嗎?
雷歐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正疑惑著視角的不同時,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從遠處飛快掠過。
「主人!」雷歐興奮起來,他向著西爾維爾德奔去,速度不知為何快了許多。他想飛起來,這才發現他的翅膀不見了,身體也變成了人形。
西爾維爾德已經在這片巢區小心地轉悠了三天。除了自己打點野食,還得隨時被龍鳥們強迫著去和小六翼聊天——無論真相如何,六翼龍鳥已經堅定地認了西爾為親,為了它的心理健康,龍鳥們再不甘心也只能認命。作為報答,它們也幫著搜索雷歐。
前段時間,有一只龍鳥終于回憶起,抓走雷歐,導致西爾維爾德來龍島還不小心讓六翼提前破殼這件事發生的就是它自己——在眾龍鳥的群毆中,它斷斷續續地提供了自己巢穴的位置,西爾維爾德便到那塊區域去搜尋,目前依然沒有結果。
正思考著要不要換個地點時,西爾維爾德看到一個金發藍眼、一|絲|不|掛的男人,一邊揮手一邊向他沖來。那人看上去肌肉發達,金色的短發就和雷歐的鱗片一樣閃亮——不止頭發,他的眉毛、體毛,包括臍下的某團毛,都是金燦燦的——他的肚臍下方有一道藍色的符文,就和雷歐龍角上一個形狀。
兵器龍身上都有符文,龍形時在龍角上,人形時一般是在額頭,偶爾也有在手上的,可是長在肚臍下方的倒是第一次看見。
不過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他的契約龍,雷歐。
「主~人~~」
「停。」西爾維爾德落到地上,制止了雷歐習慣性的飛撲動作。人到了面前再看,西爾維爾德不禁覺得胸中氣悶——他西爾維爾德長了十五年,身高也只有可憐的一米六二,雷歐一個貓樣大的小觀賞龍,化為人形時,西爾的頭頂也才到他的肩膀——神真是太不公平了!
「主人,」雷歐還是興奮地抱住了他,「我知道什麼是蛻變了!雖然痛了點,但是我能變化了!」
兵器龍的蛻變其實並不痛啊……西爾維爾德同情地看著雷歐——不過,或許是情況不同吧,雷歐是成年的觀賞龍,能夠蛻變就已經是萬幸了。
「這樣挺好。」西爾維爾德握住雷歐的手,兩人的契約終于連上了線,「武器召喚!」
這只是踫踫運氣。西爾維爾德想。還不知道雷歐是只完成一次蛻變,還是兩次一起完成,即使都完成了,他這人高馬大的樣子,真無法預測到底會是什麼武器……
金色的法陣從西爾維爾德手中亮起,雷歐的身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西爾維爾德手中,一把黃金所制的魔杖,它的整個底子沒有一絲雜色,頭端膨起,三個帶著粼光的藍色晶球懸浮在魔杖頂端。
利器級二階,又是第一次使用,效果大概會和他的備用魔杖差不多吧。西爾維爾德試探性地用了個低階魔法︰「水球召來!」
評判一把魔杖的好壞主要有兩個方面——穩定性和增幅度。而魔杖的穩定性和增幅度能發揮百分之幾,就看武器與主人的契合度了。
「哄」地一聲,一個巨大而扭曲的水團出現在西爾維爾德面前——這形狀完全不能說是水球,水也沒有聚到一塊,眼看著要灑西爾維爾德一身。黑發的少年趕緊甩了個防御牆,結果防御牆也歪得不成形狀,好在還算有用,使他免于濕身的窘境。
握著魔杖的手上傳來了雷歐的情緒波動——雷歐變回了小金龍,聳拉著耳朵趴到地上︰「主人……我是不是一把很糟糕的魔杖?」
西爾維爾德把他抱起來︰「穩定性奇差。我還沒見過有兵器龍的穩定性如此糟糕。」
「……好直接。」
「不過,」西爾維爾德嘴角上勾,露出一個自信得意的笑容,「這是因為你的才能,幾乎全在增幅度上——對別的法師來說這樣強的增幅度搭配糟糕的穩定性可能是致命的,不過我不怕——我可是西爾維爾德斯奧特,我最自豪的就是魔控力!只要能磨合一段時間,穩定性的問題不是問題——雷歐!」
他把小金龍高高地舉起來︰「你是我最棒的魔杖!利器級就能有這樣的表現的話,我等著你繼續突破,到寶器級,名器級,戰爭級……甚至……傳說級吧!」
小金龍呆呆地張著嘴,好一會兒,他才如夢初醒地猛甩了一下尾巴——雷歐在西爾維爾德手中直接變成了人形,這回換成金發的赤身男子大笑著把他的主人舉了起來︰「太好了!主人!我好愛你!」
他狠狠地抱住西爾維爾德,像還是小金龍的時候那樣去蹭西爾的臉。
「喂,等一下……」西爾維爾德從雷歐的懷里掙扎出來,「你既然變成人的樣子,那就不要光著跑來跑去了,不合禮儀……」
他月兌下自己的法袍,環在雷歐的腰上︰「暫時將就一下吧。」
「謝謝主人。」雷歐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隨後想起他千辛萬苦抓著一路帶來的寶劍已經落入藍龍的湖中,只好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比劃了一下,「主人,我會好好當你的魔杖的,不過,平時的時候,我可不可以去騎士訓練營?我好想學劍術!以後也可以保護主人!」
他期待地看西爾維爾德,藍色的眼楮里閃動著光芒——揮舞寶劍,跨著駿馬的騎士是小金龍心底長久以來的夢想,在無數個夢的終點,他都看見自己劈開觀賞龍工廠的大門,打敗那里的人類,把安妮還有別的龍從培養槽里拉出來——後來,還有自己站在西爾維爾德身前,替他擋下敵人的攻擊,然後被主人夸獎的畫面。
西爾維爾德一向寵他,雷歐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要求被滿足或是滿足一部分,他在詢問時,甚至沒有思考過被拒絕的可能性。
「不行。」
「為什麼?」
「兵器龍,首先是武器,」西爾維爾德慢悠悠地說,「你是依附于我的存在——現在你唯一該想的就是盡快突破,沒有必要去練什麼劍術,我也不需要你保護——我需要的是一把優秀的魔杖,你只要當好魔杖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可是,」雷歐說,「你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要用魔杖啊……我只是想多學一點劍術,能變得像故事里的騎士一樣厲害……」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雷歐?以前你那麼喜歡騎士故事,我還擔心你變成一把劍呢,不過現在好了——但是,你是條兵器龍,明白?兵器龍,在法師的故事里是法師手中的魔杖,在騎士的故事里是騎士手中的寶劍,而不是騎士——那不是你負責的事情。」
「可我並不只是魔杖啊……」雷歐郁悶地說,「兵器龍能變成武器、人和龍,不就意味著,我們並不僅僅是冷冰冰的武器嗎?主人,你說過,如此特殊的我,神一定會給我與之相稱的命運——那麼我想,既然兵器龍會在世間存在,那麼一條兵器龍的生活,除了作為武器的部分,也應該有人與龍所對應的部分啊——我真的很喜歡劍!我除了當主人的魔杖,也想做主人的騎士!」
「不可理喻。」西爾維爾德皺了皺眉。他沒有再說話,直接再次發動武器召喚契約,把魔杖形態的雷歐握在了手里。
來自八階法師的刻意壓制使雷歐無法變形。西爾維爾德拎著雷歐,向龍鳥所在的地方走去︰「我還有些事要處理,這段時間,就教教你什麼叫兵器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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