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鄲皺了皺眉︰「當初約定的是只要見到人就行
「現在是你有求于我,你認為自己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嗎?」季玉笑了,這一笑如飄霜落雪。他轉身極為恭敬地取下書案上供著的那把長劍︰「何況我還得先看看你帶來的人有沒有資格與我比試。現在看來,還是有的
「……你!」謝鄲無奈地嘆氣,搖搖頭,看向唐一鏡,「都到了這里,你就與他比試吧?」
「既然他執意求敗,」唐一鏡雙眸直視季玉,干脆地道,「也罷,我就賜他一敗
他又對謝鄲補了一句︰「出賣隊友的這筆賬稍後跟你算
「好吧謝鄲苦笑。
「好大的口氣!」一聲長吟,季玉彈指撥動劍身,顫動的劍影清光耀目,「不過,我是要和他比試
手腕一轉,劍鋒所指,卻是白霖。
唐一鏡一怔。原來如此,這個純陽小道長剛才已經看了他的武功,還想再看白霖的。
「也好,」被季玉劍尖所指,白霖毫無懼色,「只憑我便可勝你,讓他來豈不浪費?」
季玉臉色一沉。
其實白霖的武功與唐一鏡相比並不遜色,白霖這麼說,是在故意挫他的氣勢。
「好,我就領教你的高招吧!」季玉寒聲道。
匹練般的劍光忽起。
一連三劍,快若閃電,在空中留下殘影萬千。
季玉的一招三環套月已經送了出去。
屋內空間有限,對擅長遠距離戰斗的白霖本是不利。他不退不避,抬手吹笛。悅耳笛聲中,一雙巨蛇倏然出現在身前,擋下了季玉的這一擊。
「這是?」季玉一驚,手里卻不含糊,長劍一旋,又帶起一股凌厲風勁。
無我無劍。
謝鄲早在一開始就退到了門外。刀劍無眼,波及到他這個普通人就不妙了。
季玉的劍招如一彎月鉤,迅疾而至。
白霖手腕微動,靈蛇有如被他操縱,無比靈巧地避開,而後一躥而前,森然獠牙咬向季玉!
與此同時,屋內又出現了一雙巨蛇的虛影——白霖身體一旋,蛇影從背後而起,瞬間消失。
這條驟然隱現的蛇才是殺招。
白霖抬手一揮,蓄滿蛇毒的無形厲氣就向季玉奔襲而去。
季玉一抿唇,腳底忽然光芒大盛,現出太極圖案,身周也浮起密文符。他一劍就將靈蛇斬殺!
蛇毒勁氣隨後趕到。
避不開,也不打算再避,季玉趁自己施出紫氣東來功力暴增的片刻,硬抗下一擊蛇影,提劍朝白霖沖刺而去。
白霖輕盈一躍。
他的身體還懸停于半空時,忽的不知何處飛來一群紫蝶。
如同一個幽夢,將他身形溶沒無蹤。
季玉收勢不及,一劍劈在蝶群之上,只見劍身斜斜穿過,渾不受力,竟然像劈開了空氣一般。紫色蝶群在他這一劍下倏然消散。
白霖從半空重新現身,剛才季玉的那一擊果然劈在了虛處,他身上一絲傷痕都沒有。
「你……」季玉神色憤恨,只吐出一個字,體內的蛇毒便已發作。
鏘。長劍從他手中墜下。
白霖飄然落地。
退在一邊觀看的唐一鏡露出笑意,走到白霖身邊。
從一開始他就已經知道這場比試的結果了。要論武力的高低,強者總是能清晰地度量比自己弱的人,而弱者卻不能分辨雙方有多少差距。季玉的力量還不如他們。
不過,這個世界的靈氣遠比劍三世界微弱,修煉武功要困難很多。季玉能達到如此境界,天賦也是極為驚人了。
「結束了白霖平靜地道。他抬手招出幾只碧蝶落在季玉身側,季玉避之不及,捂住胸口恨恨地看著他。及至碧蝶飛旋片刻,胸中悶痛頓解,季玉這才知道這是在為他解毒。他撇開眼,並不道謝。
「我輸了重新將身體站得跟一竿青竹那樣直,季玉道。
「嗯,你輸了白霖還沒說什麼,唐一鏡就不客氣地道。
很少有人能坦然承認失敗,這已經是種值得贊揚的品質。但唐一鏡看得出來,這個神色沉郁的少年,承認自己的失敗,是為了在勤修苦練之後,有朝一日將擊敗自己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這是個需要留意的人。
——縱然如此,也沒什麼好怕的。他能勤修武功,難道我們就會停滯不前嗎?
「現在可以兌現承諾了吧謝鄲又適時地回到了房間。
季玉冰冷地看他一眼,而後說出了一個名字。
「你們已經知道想問的事了,請回吧季玉道。
怎麼?唐一鏡懷疑地看向一邊的謝鄲。
在听到那個名字的時候,謝鄲明顯震了一下,連臉上的笑意都滯了一滯。
怎麼回事?
「呼
那三個人走後,季玉還立在原處,良久不動。最後長長吐出一口氣,因思緒涌動而流轉著幽暗之色的雙眼,重新變得清澈。
那又是一雙少年該有的眼楮了。
他走出房門,下了樓,在樓梯拐角,突然站住。
「你回來了?」他的聲音像暮秋的湖水一樣冷。
「回來了就算他的語氣這麼冷,對方依然用輕松愉快的語調回答他。
只听這個聲音,就能想象得出那張總是噙著笑意,眉眼間就像溫暖明亮的火焰那般,仿佛會發出光芒的臉。
「剛才有一幫人拜訪家里,你回來的時候見到他們了嗎?」季玉問。
「有人來?」那個聲音透出疑惑,「沒看到啊,我剛才先去了趟廚房他笑著拎起手上那個東西,原來是一塊烤得金黃酥脆的魚片︰「這個我喜歡,我也給你帶了
「哼季玉眼中的笑意只是一閃而過,「都被你的手踫髒了,你還是自己吃吧
他轉身就往回走,那人也跟著他往樓上走去。
「來的到底是什麼人?」那人似乎還懷有好奇。
「……沒什麼季玉張了張口,遲疑了一下終究沒說出來,只道,「無足輕重的人而已
不知道這個人同今天來的那兩個家伙比試的話,誰會贏呢?
如果他剛才在,也許可以讓他來戰一場。但是……季玉抿了抿唇,這樣也好。他是自己才獲得的秘密武器,輕易不能示給旁人。
「你一上午都去哪里了?」季玉忽然開口問道。
那個人走在他身後,踏上樓梯的時候步履也依然輕得幾近無聲,但季玉知道他在。
「就在附近,一個喝酒的地方,」那人邊咬著魚片邊道,「不知道為什麼里面光線很暗,像家黑店
「你去那里干什麼?」
「喝酒啊,唔,那里的美人姑娘也很多
听到這句,季玉才晴朗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我沒有給你錢,你怎麼會有酒喝?難道你……」
對方還沒察覺到他心情不好,歡快地接道︰「有個美人姑娘請我,她看起來還挺像波斯人的,就是說的話我一句也听不懂
季玉半晌無言,而後才一甩袖,丟下一句「軟飯鬼」。
再不說話。
身後粗神經的那人還什麼都沒察覺到,依然在咯吱咯吱地啃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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