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侯嫁之表妹王婉 第87章

作者 ︰ 兩條魚

十五歲的方文棋亭亭玉立。

她幾乎就是李姨娘年輕時的翻版。鵝蛋圓臉,柳眉如黛。只是她整個人看起來木訥了許多,相較于七年前飛揚跋扈的樣子,此時的她更似那不言不語的方文琴。

王婉是三日後在路上踫見方文棋的。對于方文棋的回府,老夫人顯然不想大張旗鼓,只在方文棋到來後,讓她去到她那里祖孫倆敘一敘便就罷了,然後就是簡單的擺了幾桌,為她接風洗塵。接風洗塵王婉沒有去,她很自覺地稱病,只叫露葵奉上了自己準備的禮物,相信老夫人必是對王婉的「識大體」感到非常滿意。

卻是三日後王婉在從瀟湘院回去梧桐院的途中遇見了方文棋。和方文棋走在一塊兒的是她的生母李姨娘。

王婉微笑著禮儀周全地向方文棋打了招呼。

而那方文棋,面無表情,一雙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的眼楮上下打量了王婉幾眼,然後就將頭撇開了。只是,細心的王婉發現,她藏在薄薄的袖子下的雙手,捏了起來,手臂輕微地抖動著,顯然在極力抑制自己的情感。

王婉微笑不變。

那李姨娘開口了,只听她有點犀利地道︰「我們五小姐先前住在鄉下,這禮數方面自然比不得住在侯府里的‘表小姐’了!還望‘表小姐’莫怪!」「表小姐」三個字被李姨娘說得怪里怪氣,顯然是在指責她鳩佔鵲巢,反而把方文棋這個正經的小姐趕去了鄉下。

卻是王婉像是沒有明白她的實際意思,點了點頭︰「放心吧,李姨娘,我不怪。」

「你!」李姨娘一口氣堵了上來,被噎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了。方文棋依然沒什麼表情,拉了拉她母親的手。于是李姨娘一甩帕子︰「表小姐慢走!」說著,牽著方文棋往那瀟湘院趕去。

王婉身邊的露葵奇了,道︰「瞧著她們是去那瀟湘院,難道這五小姐要回去讀書了?」

王婉笑道︰「寧先生做西席可是在京中女子里有一定名聲的,李姨娘是想讓方文棋再隨那寧先生學一段時間,這樣到時候說親也好听點。」

露葵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王婉的丫鬟,自從青環嫁人之後,就沒有再添人,迄今也就露葵,采隻,忘憂三人。這三人與青環不同,青環的賣身契在林氏手上,始終都算是林氏的人,因此,林氏讓她嫁人,她也只得嫁人。而露葵和采隻買進來的時候,是王婉家里自己買的,林茹可是把她們的賣身契妥妥地放在王婉這邊。如今,忘憂與王婉同齡十四歲,而露葵和采隻,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七歲了。按理說也早該嫁人了,但是,王婉問過她們的意見,都說是舍不得小姐。當然,王婉若真要將她們配人,她們也是沒有怨言的,只是,王婉不想隨隨便便就找個人把她們給嫁了,這麼些年來,竟是一個好的人選都沒有。見著她們也沒有什麼著急嫁人的意思,王婉也就暫時把這事給放下了,等著過一兩年見著合適的再為她們搭橋牽線。而林茹問過一次,王婉只說想多留她們兩年,林茹也便不管了。

說起這三個丫鬟,其中變化最大的就是忘憂。幾年下來,咋咋呼呼的小丫頭已然不見,儼然有點青環的風範——當然,比起青環來還差得遠了,這里指得是她和人打交道的水平,挖掘消息的水平,儼然在向當年的青環看齊。忘憂本就外向,交際能力天生不錯,然後在萬嬤嬤的傾力打造之下,性子上收斂了不少,說話技巧也提高了很多,基本上讓她出去打探消息,十次有九次能弄些個滿意的回來。

就比如這次方文棋回府之事。

方文棋何時回府,帶回來了哪些人,忘憂第一時間就報告給了王婉。然後,在方文棋到來的當日,她就將方文棋帶回來的那些人年齡相貌原來是做什麼的,甚至性格都一一說與了王婉听。接著,告訴了王婉一件極為秘密的事,方文棋回來的當天傍晚,就去了方文頌的院子,接著兩人關起門來大吵了一番,就差沒動手了。忘憂說︰「四小姐院里的小蘭偷偷告訴我的,說那五小姐邊哭邊罵,‘原來你才是最險惡最惡毒的!’四小姐還冷冷說什麼,‘你都是廢人了,還回來做什麼,也不怕給我們侯府丟臉?’五小姐居然也忍了下來,雖然差點就撲過去了,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出去的時候竟然也眼淚擦干,要不是眼楮紅腫,還真看不出與來時有什麼區別。」

王婉點頭了然。必定是李姨娘將當年方文頌故意刺激方文棋的事情告訴了方文棋,然後方文棋就硬要去找那方文頌,她定是在李姨娘面前發誓絕對不跟方文頌動手,只是要把事情弄個明白,那李姨娘才會放行。否則,才剛回府的方文棋就與那即將成為四皇子側妃的方文頌吵架大打出手,那不是逼著老夫人再把她趕回莊上去嗎?方文棋這些年來確實性子磨得沉穩多了,竟也忍住了。而那方文頌,嚴禁將她與方文棋爭吵的事情傳出去,怕是擔心當年的事被方文棋舀出去說,對她的名聲不利吧,畢竟,她馬上就要進四皇子府了。

是的,方文頌要進四皇子府了。

原本並沒有這麼快的,但是,因為大夫人的死,此事就定在了百日之內,否則,便要再等三年了,方文頌怎麼會等的了那麼久?

于是,四月底,方文棋回來的當月,方文頌一頂粉轎去了那四皇子府。

且就是方文頌離開的那日,林茹又講到了王婉的婚事。直道王越是個男兒還好一點,等到方齊回來,方齊定親了再給他說去也不遲,可是,王婉都十四歲了,再不找個人家,那可真就太遲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抹淚,連連道是自己太貪心,要是不依靠這忠勇侯府,說個好點的讀書人家也成啊,弄得現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再拖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她怎能對得起王婉那死去的爹。「怎麼想要為你找個稱心的人家就那麼難呢?」林茹抹著淚自言自語,「我覺得不錯的人家,你哥哥在外頭不是听說人家公子脾氣不好,就是听說人家兄嫂不好相處,總之什麼事都有,唉!娘親也只想給你找個像當年三小姐那樣簡單的人家啊!五六品官宦之家,家里簡單,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

林茹絮絮叨叨,王婉則思緒漸漸飄遠……

楚鳳歌,你再不回來,我這邊可真要扛不住了。

一晃眼又是將近半年,楚鳳歌依然沒有消息。只是從那邊關傳來訊息,說是戰事已經徹底消停,談判正在進行,估計大軍年底就要回撥了。

年底啊……

王婉趴在窗前,窗外的景致幾年依然,但是草木更盛了。

母親與姨媽為著她的婚事更加著急了,甚至母親直言,不必什麼官宦之家了,干干淨淨的讀書人家就成了。只要男方人品好,懂上進,一切都好說。

王越一口老血吐出,抱怨道︰「‘只要男方人品好,懂上進,一切都好說’,那萬一男方是個只听母親的愚孝之人呢?那萬一他的母親是個脾氣古怪不把媳婦當人的老虔婆呢?」

王越被一掌拍到了腦袋上。林茹怒罵︰「還不是你這個混小子,這也不好那也不好,才把你妹子給拖到了現在!現在你什麼也不許再說!也不許去胡亂打探什麼!婉兒的婚事我和你姨媽來定!」

王越一臉崩潰,暗地里嚎叫︰「楚鳳歌,你再不回來,我也扛不住了啊!」

九月底,金秋時節。

天氣總是很晴朗,碧藍高空,萬里無雲。連風吹在臉上都是濃濃的爽意。

就是在這樣的日子里,笀王府的世子妃差人送來帖子,邀請王婉前去賞菊。笀王府的景致確實不錯,春有春桃,夏有夏荷,秋有秋菊,冬有冬梅。不過王婉也只在五年前春去那一睹桃花之美,而那時,李明敏也尚未嫁人呢。

看著請帖,再瞧瞧手中不久前才收到的李明敏的信函,王婉微微笑起。她與李明炎的妻子並不甚熟絡,這邀請函能發到她的手中,也必是李明敏的功勞了。只見李明敏的信中一如往日風格,雖已嫁人,但孩子氣依然,當然,是對著王婉這樣的老友孩子氣依然,她唯恐她不去,信中大字朱筆圈起,「務必前往,否則」,好嘛,沒有下文了,是叫她自行想象沒有去的下場嗎?

王婉笑著提筆,也寫上了碩大的兩個字,「必去」,然後讓那送信來的婆子將信帶回去,差采隻給了她五百錢,隨口問起了永安伯府的情況。那婆子把李明敏的狀態好一陣夸,總之就是說郡主為人開朗可親,府上府下誰不是最疼她,然後講到那方文風,那婆子說了一句病了,病了大半年了,便不再言語了。王婉點了點頭,最後讓采隻送她出去了。

方文風病了?這可是一點風聲都沒傳回忠勇侯府啊!難道是老夫人因她母親和她外公家的緣故,直接就不待見她了,把消息給壓下了?

這老夫人……

王婉搖了搖頭。

突然想到了她那被關了三個月後又出來掌管中饋卻沒把心思放在之上的姨媽。姨媽她,忍耐快到極點了吧!

九月十一,秋高氣爽。王婉打扮了一番後去向林氏稟明。林氏滿意地上下打量著王婉。只見這王婉今日穿著一件淡藍色的雙蝶戲花外衫,配著同樣色系的百花如意雲煙裙,整個人清新淡雅帶著幾分出塵氣質,而那三千墨發,挽成了飛仙髻,發髻中央一顆藍色寶珠點綴著,栩栩如生的金蝶步搖插于發間,隨著走動展翅欲飛,讓王婉添了幾分少女的靈動。

林氏點了點頭,贊道︰「你這是越來越漂亮了!京城里的美人你可是排得上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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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王婉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唉,」卻是林氏嘆了口氣,搖著頭不再言語了。

王婉知道她的意思,怕是想起了她的婚事吧!正如林茹所說的,高不成低不就的,曾經互相看順眼的幾個人家,也被王越「這不好那不好」的給攪黃了。

王婉出了侯府,坐上馬車往笀王府而去。

姨媽囑咐她要好好表現。也是了,每回各種名目的「相親會」上,王婉的表現總是可圈可點,貴婦小姐倒是結識挺多,只是要突出到讓想要討媳婦的夫人們對她印象深刻則不可能了。這一回,雖然只是年輕人的聚會,但是,林氏還是希望她在貴女圈中博個好名聲,畢竟王婉還是待字閨中呢,在貴女圈里得了個好名聲,于那未來的婚事還是很有益處的。

王婉雙手交疊置于腿上,安安穩穩地坐在車里來到了笀王府。卻是心中嘆息,四年半了,楚鳳歌,你可一切都好?怕是過了今年,母親和姨媽就會不顧一切地將她定下吧!否則,過了十五歲還未定親,便要再說門好親事就更難了。並不是每個大家閨秀都有方文頌那樣的好運。當然,雖然王婉並不覺的那是什麼好運。

王婉閉上了眼楮。思念,早已滲透每一寸肌膚。

笀王府里,笀王妃去那普陀寺參拜了,今日府中全權做主的就是那世子妃。那世子妃早已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兒子去年年底才生,但是因為勝在年輕,身材早就恢復得如同少女。她畢竟不過比王婉大了五歲而已。

李明敏早就到了,她和世子妃兩人笑盈盈地站在花園入口等待王婉。一見著王婉,李明敏就小跑過來拉著王婉的手笑著對她的嫂子道︰「嫂子,我早說了嘛,婉妹妹有了我那封信的催促,怎麼不會第一個來?」

王婉「噗嗤」一笑︰「我是第二個,你才是第一個來的呢!」

正是說著,又有人到了。卻是方文琴。

王婉還好,李明敏的臉就垮下來了,見著世子妃迎了上去,不免抱怨道︰「怎的把她給請來了?!」

王婉道︰「她是你的三表姐,也是你哥哥的三表妹,不請她怎說得過去?」

李明敏「哼」了一聲。

卻是那邊方文琴正跟那世子妃好一陣寒暄。

王婉看得不由地暗笑。這方文琴,其實心口在滴血吧。最愛的人的老婆就在眼前,還得裝笑跟她表示親近。

李明敏直接就湊到王婉耳邊,道︰「看她,臉都快硬了。」說實話,其實並沒有,方文琴的段數很好,表現得挺自然的,只是李明敏看不過眼罷了。

王婉笑起,看起來好像李明敏講了一個有趣的笑話似的。

而後,那方文琴走了過來,同王婉打了個招呼,不冷不熱,倒也平常。接著,四人便一同向那園子里去了。

偌大的後花園里,早已是花團錦簇,各種各樣的菊花爭相斗艷。秀麗淡雅的,嬌艷奪目的,紅的似火的,白的如雪的,金的若陽的,一團團,一簇簇,于襲襲秋風之中,傲然怒放。所謂「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眼前美景,讓人流連忘返。

園中花海處,已經擺好了桌椅,精致的點心和醇香的美酒一應俱全。

先到的李明敏、王婉和方文琴先行入座。世子妃則又去迎接那後來之人了。

李明敏與王婉倆人自顧自地聊天,把那方文琴給晾到了一邊。方文琴倒也無所謂,只凝視著不遠處那寶塔狀的花台,好像思緒飄至了遠方,全然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李明敏說起了方文風。只搖頭告訴王婉︰「听聞大伯母去世,大表姐就小產了,可憐那不足三個月的孩子了。之後就一直病著,那,」她本想說些什麼,但遲疑了一下又吞了回去,喃喃道,「罷了,女人小產後的病,你這個黃花大閨女還是不知道的好。」接著,她一臉的同情︰「那之後,我那大伯就開始不停地收人了,原本他可是連個房里人都被大表姐給打發出去的,唯一的妾室還是大表姐把自個兒帶去的陪嫁給抬上來的,現在,光是通房就有了三個,听說還要去納個良妾進來。大表姐本就病著,這一氣之下,就一直躺到了現在。」

王婉听著,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李明敏繼續道︰「她倒有給外祖母去信。只是外祖母回說,這男人要納妾,只要不是什麼亂七八糟人家的女子,做妻子的就該支持,這女人啊,可不能善妒,就是她那去世的母親,當年不也同意大老爺將秦姨娘給納了進來。」

王婉一時無語。不管這老夫人是否因著大夫人自盡和她外家的落敗就真的不待見她了,老夫人說的這番話在這個社會里還確實很有道理。倒是這方文風的丈夫,竟就這般無恥,居然就在方文風的外家落敗之後,這樣打方文風的臉。他是當方文風身後的忠勇侯府也不存在嗎?

許是猜到了王婉所想,李明敏道︰「連外祖父他自己都姬妾無數呢,當年京里頭可有名了,還有,大伯母貪污侯府中饋送往娘家,娘家落敗後被外祖母逼死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呢!我那大伯是認定侯府不會因為此事為大表姐出頭的。」她這般說著,蹙起了眉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王婉也不免跟著嘆了口氣。

這忠勇侯府現今的名聲,可真是比想象的還要糟糕啊!王婉對那方文風,多少也有了一些同情。

而正是兩人悄聲說話間,一群年輕的貴婦和小姐們三三兩兩地來了。很快的,本來菊花爭艷,一派鳥語花香的後花園,充滿了歡聲笑語。少婦少女們衣著光鮮,雲鬢鳳釵,一眼望去,人比花嬌,人比花艷,人在花中笑。

人到齊後,互相嬉笑打了招呼,從家中長輩是否安好扯到了衣裳發飾很漂亮是打哪兒定做的,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笑鬧個不停。然後,便是游園,賞花。贊嘆聲皆起。再到後來,時間尚早,李明敏提議的拔河活動被笑著否決掉了,于是,筆墨紙硯擺了出來,作畫斗詩開始。

王婉一如既往地寫了詩,做了畫,然後跟在一群女人後面把好些個墨品擺在一起,評論鑒賞起來。與以往一樣,王婉的水平擺在這些貴女中間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只有李明敏狡黠地湊到了王婉的耳邊道︰「你其實畫畫很好啊,上次送我的畫我還收著呢!其實今日你不用藏拙啦!」李明敏最後一句話王婉沒去在意,只笑道︰「我送你的是慢手慢工的工筆畫,現在這種場合下,怎麼畫得出來?你喜歡的話,我下次就把那朵最漂亮的‘千手觀音’畫下來,送與你?」

李明敏笑道︰「那可好,就這麼說定了。」

正是兩人咬著耳朵說著悄悄話,那邊已經評好了冠軍,果然方文琴奪魁了。詩畫都是一流。于是有人說了︰「可惜了……」「可惜什麼?」那人頓時尷尬,岔笑道︰「可惜盧二少夫人已經名花有主了。」卻是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可惜了方文琴雖然才華不錯,但只是庶女,雖有個侯府做背景,有個淑妃大姑媽,有個笀王妃二姑媽,卻僅嫁了個五品官之子,還是個還沒有功名的嫡次子。若沒有那同是庶女的方文頌相比較,或許還算是可以,但是與那方文頌一比,簡直就是天地之別,雲泥之差。

方文琴面無表情,好似什麼也沒听見。

而那世子妃笑著岔開話題,問道︰「詩畫都斗過了,那麼接下來呢?」

「接下來比琴吧!」不知是誰開口提議了。

這個提議自然順利通過。

只有李明敏一臉頹然。她無奈道︰「難得從那四四方方的世界里出來,就不能好好玩一玩嗎?」

世子妃命人取來了一張上好的古琴,願意比琴的抽簽按順序隨意彈上一首。既然這一回是自願,王婉便不去湊什麼熱鬧了。

美麗花園的上空琴聲悠揚,接著,沒有參與比賽的眾人手執鮮花,將花朵送給自己心目中最喜歡的那一位。很快,冠軍就選出來了,是張御史家的二小姐。她很開心,一張俏麗的瓜子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

卻是方才同樣沒有參加比賽的方文琴開口了,只听她笑道︰「論起琴來,我們侯府教琴的侯老先生才叫厲害呢!」

卻是話音剛落,就有人搭話了︰「侯老先生?忠勇老侯爺的幕僚?我听說過的,據聞琴棋書畫無奇不能,說是京師第一奇人也不為過。」

方文琴點了點頭︰「是我們琴藝和詩畫先生呢!」

于是很多人艷羨的目光看向了她。還有人道︰「難怪盧二少夫人的詩畫那麼好。」

卻是方文琴捂嘴笑道︰「侯老先生的得意門生可不是我。」說著,她瞧向了王婉。

所有人隨著她的視線全將目光投在了王婉身上。

王婉頓時一陣頭疼。這個方文琴,四年來倆人踫面的機會屈指可數,且哪回都沒給她找著機會整她,果然還是不肯罷休啊!

因為王婉方才的作詩作畫表現平平而已,眾人臉上皆露出了懷疑之色,這「得意門生」四字著實無法相信。

只听那方文琴繼續道︰「侯老先生的琴課最有特點,由他隨意彈曲一遍,我們跟著彈一遍,而後他逐一點評。」

「哇——」眾人吃驚與佩服。「那也太難了吧!一個曲子那麼長,听一遍就要記住所有的音調,還要完整地彈出來……」好些人搖頭了,紛紛表示自己做不到。

王婉突然明白方文琴的意圖了。她突然想笑了。先說她是侯老先生的「得意門生」,然後等著她出丑,她若真的出丑了,非但她很丟人,也打了侯老先生的臉。王婉瞥了方文琴一眼,然後這樣她就會開心了?

方文琴瞧著王婉,沖著她微微笑著。

王婉也笑了一下,鎮定大方得讓方文琴震了一下。

這時,那位琴藝冠軍張二小姐甜甜笑起︰「這可稀奇了,這樣的授琴方式,學生的琴技不是一等一的好?我可想見識一下了。」她說著,其余人也都點頭表示贊同,看來大家都挺好奇的。

那張二小姐說︰「恰好我新得了一份樂譜,也剛好把那曲子練熟了。」她說著,便又在琴台後坐下了,芊芊玉手抬起,修長蔥指輕輕撥動琴弦,一支悠然渾厚的琴曲在她指下化作音符,飛出琴台,環繞在眾人身邊,甚至滿園菊花也好像在隨著輕擺。

終于,一曲終了。

張二小姐滿意地行禮下去了。掌聲大起。有人言︰「此曲竟比方才還好。」然後,所有人便都看向了王婉。

王婉是不得不上了。

她優雅地笑起,翩然走上琴台,那步搖輕動,隨著衣袂飄飄,整個人好似飛仙一般。待到琴前坐定,琴音未起,便一種空谷幽蘭氣質引人目不轉楮。

抬起玉手,縴指弄弦,指間碧泉涌出,清水潺潺,枕流于漱石之上,一時間,整個花園好似浸沐浴在流水之中,水花濺起,濕意滲入空氣,潤人心肺。連那菊花也受到了滋潤一般,渀若愈發得朝氣蓬勃。

抬指收音。一曲結束。

一時間,全場無一聲響。渀佛無人能從方才的意境中走出。

許久,待到王婉站起,施施然行禮之後,掌聲才如潮響起。

「果然不愧是侯老先生的得意門生!」喝彩聲贊美聲紛紛不斷。

李明敏向王婉豎起了大拇指。

那張二小姐佩服得看著王婉︰「一音不差!且比我彈得好多了!」

只有那方文琴,不可置信地盯著王婉,看她那表情,根本無法相信剛才王婉的表演竟會是真的。

王婉看向她,唇角上揚。

開玩笑!方文琴都嫁出去四年了!要是一切還如她四年前所知的那樣,那時間這種東西還有前進必要嗎?!

沒錯,她是五音不全,而且是音感有偏差的那種,除了自己唱歌跑調外,還根本听不出音準來,曲子她會欣賞,但要她听著曲子就找出每個音所對的「哆來咪」,根本就做不到!但是,她就不會訓練自己去記別人彈琴的指位嗎?

方才那張二小姐彈琴的時候,王婉就盯著她的十個手指了,硬是把她的指位所對應的音給默記了下來,然後腦中自然呈現了一份完整的樂譜,輪到她彈琴的時候,把這份樂譜彈下來便是了。

也虧她天生記憶力極好。也虧她無數遍地訓練琴技,指法嫻熟的程度不是她自夸,她絕對相信現場無一人能與她相比。

而訓練記憶指位,連現今侯府的教琴先生都不曉得她根本是個連音感都有偏差的五音不全者,可見她默默訓練了有多久,有多刻苦。

見到眾人笑著贊揚她,紛紛將花送到了她的手上,表示她才是那琴藝最佳者,王婉長長得吁了口氣。她的這種琴技,便就是大家都認為不錯,放在有能耐的琴師那里,就是情感不夠到位了。是的,她的注意力全在指法上了,過度注重指法。沒有辦法,耳朵里辨認不出音階的準度,只能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指法之上,指法正確,才能確保不會彈錯,而指法嫻熟了,曲子彈好了,本身所含的意境自然就出來了,不過,各人賦予琴曲的情感就只能讓它見鬼去了。

王婉正是這樣暗想著。突然,只覺得有道目光正在遠遠地凝望著他。那種目光,熾熱得好似要將天地間所有的一切全部焚燒,唯剩他們自己。

王婉的心猛地一跳,渾身就像被電到了一樣,一下腦中便空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轉身向那道目光所在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遠遠之處,一道長廊之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子在樹蔭斑駁之下影影約約。細望之下,只瞧那是熟悉的身形,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態,他,不是幾近四年零六個月未見的楚鳳歌又是誰?

心跳驟快,耳邊轟鳴,整個世界遠得渀佛已經剝離而去。淚水,居然就這樣莫名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寫到安國公府為楚鳳歌上侯府提親的。結果,從早到晚,從早到晚,被小朋友煩死!!!我能說我今天原本的目標至少一萬五嗎?上班了,每周只有周一到周四能碼字,周末忙死,還想給周末存稿呢,結果今天連按時發稿都做不到,還連既定計劃都沒寫到。

關于這章,方文頌婚嫁百日之內,是因為她的主母死了。通知︰請互相轉告樂文小說網唯一新地址為實在查不到主母死了庶女的婚嫁要怎麼弄,百度大媽不是萬能的。就按我們這邊父母過世,子女的婚嫁習俗了。還有,女主終于要嫁出去了。下章?不知道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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