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爹爹的大米生意遇到了大挫折,由于運輸不當,加上儲存的疏忽,倉庫中的大米全部不能用。加上在采購新的大米時被騙,一時負債累累。那一年,娘親生弟弟的時候,因為大出血,死了。而娘親花了生命生下來的弟弟,產婆說了句因為早產的原因夭折了,便處理了。那一年,他看著七尺男兒的爹爹抱著娘的尸體毫無形象地大聲哭泣。那一年,他還只是一個年僅7歲的孩子。從此以後,爹爹就頹廢不起了。
當年的李穆不是很明白爹爹為什麼頹廢不起,只知道失去娘親和弟弟,自己哭了,哭的很傷心。但是現在的他明白︰爹爹是覺得是他害死的娘親和弟弟。如果當時他做事仔細點,用人得當,倉庫中的大米就不會壞了。如果他沒有听信別人的話,被騙,家里就不會一貧如洗。如果沒有一貧如洗,那麼家里就有錢,就不會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願意接生的接生婆。這找尋的時間也恰恰錯過了娘親的最佳分娩時間,否則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的。如果家里有錢,弟弟也不會因為一句早產而沒得救。親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因為自己生生地被剝月兌了生命,這是何其的撕心裂肺。雖然不知道如果當時家里有錢,結果會是怎樣,但是最起碼多了一絲希望。
那些年,李穆時常看著有人到家里來鬧,指著爹爹罵窩囊廢。家里值錢的都被抵押完了,嚴重時甚至連溫飽也解決不了。李穆忘不了爹爹被要債人打傷躺在床上的日子,自己挖野草,找草藥,搶狗食,什麼沒有做過。夏天的時候還好,但是冬天的時候,冷的別說很難挖到野菜,就是搶狗食都是困難的,很少有人將狗關在大門外面喂狗食的。那種又冷又餓的無助的感覺才是最恐怖的。實在不行,他也只能用手抓起地上的雪填填肚子。他不敢忘記爹爹出去找接生婆的時候,娘親在床上痛的撕心裂肺的樣子,他更不會忘記娘親使勁全力握著自己的手,告誡自己︰「穆兒,你是男子汗,要頂天立地。但是,人不可能一帆風順。即使遭遇了人間最大的不幸,能夠解決一切困難的前提是活著。只有活著,才有希望。無論多麼痛苦,多麼悲傷,只要能夠努力地活下去,一切都會有好轉的機會,否則將一無所有。穆兒,你一定要記得。你一定要答應娘是的,他必須活著,努力地活著。娘親說的,必然是對的。這也是娘親的遺囑啊!
直到後來,李穆背著爹爹,偷偷地懷著希望在娘親的房間找東西,希望能夠找到點值錢的東西,換點銀子。在娘的房間的梳妝櫃的抽屜的最底層找到了一封娘生前留下的信。娘親的房間,爹爹一直保護的很好。娘親生前就是及其節儉的,因此,事實上房間里也沒有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但是爹爹就是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入娘親的房間,破壞娘親的房間。爹爹被打也是因為如此。李穆發現娘親留下的信,趕緊拿起跑去了爹爹躺著的房間(自從娘親死了以後,爹爹就再也沒有在娘親的房間住著了),爹爹看著娘親留下的信,淚流滿面。也正是娘親的這封信,讓爹爹重新站了起來,也讓他們的生活從此有了新的面貌。後來才知道,娘親的信里只有這麼一句話︰超群,生前,我以你為傲;死後,不要讓我失望。
幾年前,爹爹已經還清債務,並且在江南的大米生意已經逐步立足。這時候,爹爹找了自己,不再讓自己在店鋪幫忙打理生意,而是讓李穆好好用功,去京城考取個功名。而他自己則是出去拓展大米的生意。那麼些年,所謂的朋友,除了遠在京城經營小本生意的柴叔叔省吃儉用不時地想辦法接濟他們,又有誰記得他們。後來去京城,也是柴叔提供了住的地方給了李穆。其他所謂的朋友,在最困難的時候,不是冷言冷語,就是閉門不見。而所謂的杜老爺,李穆爹爹的結拜小弟,則是稱自己生了重病,家里真的沒有任何積蓄,實在抱歉,只是差遣讓人拿了一些舊衣服和吃的過來。
爹爹其實又怎麼不會明白。如果真的大病,花光積蓄,又哪來這麼快的現在的絲綢地位。更何況,杜老爺的夫人的姐姐是當今皇帝的寵妃,薛家財大勢大,再不濟也不至于只剩下幾件舊衣服和吃的吧?于是說他選擇相信杜老爺當時生病是真的,還不如說他不想現實太殘忍,給自己留點希望,讓自己有勇氣走下去。想當年在山路上發現年輕時的杜老爺的時候,爹爹二話不說就檢查起來,發現是被毒蛇咬的時候,是爹爹冒著生命危險,用嘴巴將他手臂上的蛇毒吸出來的。而後,背著他去了藥鋪,大夫都說如果不是因為即使將毒血吸出,杜老爺早就沒命了。如此救命之恩,當時杜老爺可是下跪叩頭答謝,還硬是要更爹爹結拜兄弟的。
所謂的遇難見真情,雪中送炭少之又少,多的是錦上添花,大概就是如此吧。
李穆每次祭拜娘親和弟弟的時候,望著爹爹自責的深情,心中不免恨意濃濃。他時常在想,如果當時所謂的朋友,有人願意提供幫助的話,一切就不會如此。冷眼旁觀,這社,金錢和權利,才能成就所謂的朋友。像柴叔那樣的人,真的少之又少了。柴叔由于人在京城,一開始並不知道李穆家里的情況,而後事發近一個月的時候,听到從家里去京城的朋友提到,才知道的。記得去京城的時候,他偶爾會看到柴叔一個人在發呆,直到一日喝酒,柴叔喝醉,才不停地嘆氣,不停地自責,說如果自己早些知道情況多好,或許嫂子就不會出事了。說著說著,還流淚了,而後趴到在桌子上。第二日,似乎意識到什麼,柴叔問自己,自己只說了句自己當時也喝醉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柴叔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份情,李穆和爹爹斷然是不會忘記的。
這些年的經歷,教會了李穆︰在人生這條道路上,與其擔心未來,還不如好好地努力,奮斗現在,只有奮斗,才有希望成功,才會給你安全感,才會保護你要保護的人。不要輕易相信一個人,更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別人的承諾不要輕易相信,但是別忘記自己答應的事情,也別忘記自己要做的事情,要去的地方,不管那有多難,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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