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開始啦。皇帝特意請善皇妃坐轎觀看,還叮囑若是感覺累就回帳內安歇。善美默默點頭應允,換乘人工抬轎。她立在轎子一邊,搜尋周吉的身影。只見皇帝大手一揮喊「開始!」一馬當先沖出營地,隨後大小隨從緊跟其後。善美看的眼花繚亂,並未搜到周吉的身影,她呆呆地在轎子里憑窗凝望。
皇帝的馬匹跑出不遠,大隊人馬就拉開距離尾隨其後,只有周吉等三五人等與他保持幾米的距離。這是為了不驚動小動物們采取的措施。此時,皇帝已經搭弓在箭,兩眼專注地尋找目標。
不遠處,幾只兔子感到了危險,開始拼命逃竄。皇帝飛馬直追,在馬背上射出兩箭,有一箭射中目標。一只兔子歪倒在地,兩腿還徒勞地掙扎。眾人一陣喝彩聲,立即有人趕過來拔出利箭把兔子放進口袋。
皇帝面帶微笑抬頭遠望,在一個山崗上有梅花鹿的影子。皇帝大喜,扭轉馬頭疾馳。周吉等隨後緊隨。還未趕到山崗,皇帝突然想起什麼,只見他一下子停住回頭觀望。此刻周吉恰好在第一時間趕到。
「你去轉告善皇妃,本皇也許貪戀狩獵會走的很遠,午餐要推遲
皇帝說完又一拍寶馬良駒飛馳而去,跟隨的幾個人從周吉身邊呼嘯而過。周吉一下子明白了什麼,調轉馬匹加快速度趕回營房。嗯,千載難逢的機會突然降臨,搞得周吉愣愣的。
善美眼瞧著大隊人馬隨皇帝絕塵而去,沒有分辨出心愛的人是哪一個,她心情較為失落,暗自憂傷。不想正準備回帳內休息時,遠方急駛而來一匹馬一個人。這個人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盡管是全副武裝的打扮,可那神態、那鼻子眼兒,那額頭……如此熟悉!
善美的心倏忽一下提到嗓子眼。這是怎麼回事?他要甘願自己和她本人被殺戮的罪過前來述說離別之苦?要嗎是掠奪?她是心甘情願被他搶走的。如果能換得一個深情的擁抱,死也不足以讓她畏懼。那得冒天下之大不韙,可是後果……種種猜測和擔心,還有意外的驚喜。
就在善美驚喜交加不知所措的時候,周吉已經不可阻止地趕到她的眼前。周吉一手牽住馬繩,單腿跪拜善美。周吉在下馬的時候,就迅速地掃視了善美,善美的眼神流落的全是他會心的驚喜、關切和擔憂,這個他懂。那一瞬間所代表的的一切一切,都電閃雷鳴般敲擊在他們的心扉。
周吉是個男子漢,他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也會迅速糾正感情的迅疾潮水的外溢。他更清楚,此時的山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山妹,她是善皇妃;雖然周吉還是他周吉。目前的環境也遠非那詩情畫意的小溪可以比擬。
「皇帝傳話,因涿鹿山林恐怕午餐要推遲,請善皇妃……‘稍安勿躁’
周吉低頭說話,最後一句是意味深長,善美能听得懂。周吉久違的熟悉聲音傳入善美的耳畔,字字句句敲動得善美心驚肉跳。但這久違的聲音,卻不再是求愛的美妙語言。善美心頭一陣悸動,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她抽搐著在自言自語。
「‘怎麼會是這樣呢?’……皇帝他,不帶我玩啦?……」
善美說完早已淚流滿面,周圍的人還以為她就是個孩子,在為皇帝突然的遠離而悲傷。當然,周吉在強忍悲傷,他緊緊閉合眼楮幾秒鐘,為的是怕自己也掉出淚珠。
「善皇妃……‘不要傷感,這突然的事情無法更改’……起因是皇帝想要送給你他親手擒獲的梅花鹿
周吉還是單腿跪地,頭一直低垂。善美略微穩定了一下情緒,她也感覺到周圍布滿了皇帝的耳目,若是稍有差錯怕是給周吉造成洗不清的罪過。
「嗯,是,這樣啊,那要感謝,皇帝聖恩……‘妾的一片心’……嗯,都在……皇帝那里
善美斷斷續續地說話,還有一些抽泣,不過比方才好多了。善美目視皇帝遠去的方位,精神可全部依托在眼下的周吉那里。
「請善皇妃放心,小生……‘自當理會’……皇妃對我朝皇帝的摯愛之情。在下對皇妃由衷的尊敬,萬請善皇妃會營房安歇,也算不辜負小生……‘一片敬意。’」
善美听到周吉暗送的話語,心中由悲傷轉為歡欣,因為他們還是那樣默契。
「謝過壯士,不知道壯士尊姓大名……」
周吉明白這是善美的智慧,因為左右的丫鬟還有附近的各色人等,都在打探窺視他和善皇妃的對話。
「謝皇妃抬舉,小生姓周名吉,乃去年考取的狀元,因邊關失守特奉皇帝之命隨軍參加戰事,今邊關穩定剛剛隨師回朝
「嗯,原來還是個秀才啊
「小的孤陋寡聞,皇妃夸獎了
「回去稟告皇帝,吾安然無恙……‘心無旁騖’,待皇帝回來起舞祝賀
「皇妃安。小生告退!」
周吉話音剛落就低頭起身,一轉身子後用手拽緊韁繩,馬也扭轉身軀。周吉翻身上馬,一拍馬背疾馳而去。善美也扭頭進入轎子,丫鬟忙遮上布簾子,轎夫趕奔過來抬起轎子。
回到暫時的行宮,善美臥床休息,旁人悄悄隱退到門口待命。此時的她,歡欣的情緒要大于悲傷的情愫,原因是她親眼看到了日夜思念的心上人,還親耳听到了他的聲音,喜悅和興奮已經超過了縈繞多日的憂傷。
善美的心隨周吉騎馬遠去的背影追隨,如果在這個天地里只有他們兩個,那善美會嬌嗔地讓周吉扶她上馬。善美要貼在周吉的身後,兩手使勁摟住他的腰,還要惡作劇般吆喝「好怕」。
唉,善美又一想,這已經是不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從剛才他們會意的對話里,可以得知他們都接受了現實,這個無法逃月兌的魔爪。也許周吉被封了官位後,再找個女孩子就會安安穩穩過日子哩。
不管周吉以後怎麼樣安穩過日子,善美的心里可只有周吉,情感的依托再也不會針對其他人。她不感激皇帝的封賞,這封賞是在犧牲了她唯一希望的幸福後的補償。皇帝並不了解她的內心深處,皇帝無需了解,作為「天子」整個國家都是他的,更不要說區區一個小女子。
皇帝要求的只是感官的快樂,可以憑手里的巨大權威不斷變換花樣滿足,也可以為了這個快樂投入物力和金錢。善美對于感官之事,沒有過多的激情感受,她沒有經驗且被動承受,渾然缺乏能調動全部身心的愉悅。善美對于皇帝來說,有老牛享受女敕草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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