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殤 第二話 擾一世清夢(二)

作者 ︰ 小笙

十六年後,龍涌泉,斷首崖。

十六年的光陰,抹不去曾經的歲月,深泉,斷崖,翠竹,鶯啼一如從前。

斷首崖平台之上,金容芷靜靜的跪在地上,斟滿了身前的四盞酒。靜立在她身後的紫棠看此情形,不由得一聲輕嘆,轉眼去看冥洵,當下大驚!這個臭小子當真不讓她省一點心。十月奠氣,這廝經著臂膀在泉中嬉戲。當下快速奔赴過來。

「小祖宗,趕快上來,被你娘瞅見還不打你?」這孩子真是被慣壞了。

「紫棠姨,你容我再待會嘛,娘她此時才不會注意到我呢。何況,白英著實好玩的緊吶!」紫棠正不明所以,一道白練豁然從泉中躍起,一張足能容下頭部的血盆大口就朝著紫棠而去,紫棠慌忙後退數步,也被白英帶起的水打濕了衣裳。看那白英,通體雪白,金色巨目,一張血盆大口,鮮紅的信子前後伸縮,面目猙獰可怖,這哪是遠古時期陪伴界王淵身邊四處征戰威風凜凜的神獸啊?分明就一嚇死人不償命的怪物!愣是十六年來看見過幾次的紫棠還是被它近距離的接觸嚇得不輕。

「你個臭小子,整日同它混在泉中,它不怕冷,你可別染了風寒!」紫棠試探著向前邁了一步「快些上來,被你娘看見,總是不好。」冥洵瞄了瞄平台上的金容芷吐了吐舌頭,拍拍白英才不舍的上岸。紫棠急忙拉他過來,把衣裳披給他才松了口氣「你呀,一點也不讓我省心。」冥洵狡黠一笑「紫棠姨,我娘她干麼一晌午都跪在那,還不讓我過去?」

紫棠眼中猶豫下認真道「洵兒,若你往後得知了真相,千萬莫記恨你娘,這些年來她也不好過。」像是對冥洵說又像是自言自語,看她認真的模樣,冥洵乖乖的點頭,便不再多問。多年來盡管他心中有諸多疑問,但娘和紫棠姨只字不提,只覺得盡是些傷感往事便不再深究。年年如此,冥洵便養成了自娛自樂的習慣,每天除了讀書練字外便雲游在山林草木間,整個山谷被弄得地動山搖,雞犬不寧。

清晨的山谷晨霧繚繞,靜謐朦朧如仙境,然而一切都寂靜的可怕,想之前的噩夢一樣詭異可怖。一絲悠揚樂曲如鬼魅般飄向整個山谷,「嘶嘶」之聲隨著樂曲向前靠攏,竟是拳頭般大小的蠱蟲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林間的竹屋涌去。

金容芷被莫名的異動驚醒,警覺看到地上的蠱蟲,一股惡臭傳來,燻得她頭暈眼花,金容芷快速揮走周圍蠱蟲迅速從櫃子中取出一個白瓷瓶朝西廂疾奔。

「洵兒,快醒醒。紫棠……」紫听見聲音急忙起身,眼見處盡是大小如一的惡臭蠱蟲。

「莫不是界王來了(西界界王西赴頤)?」此蠱蟲乃西界蠱蟲之尊——冰蠶雪蠱,其毒性甚是強烈,見血封喉。

「我也不知,快,洵兒還在屋里。」

待兩人破門而入時,只見一只蠱蟲已從冥洵的腳踝處鑽了進去。冥洵睜開惺忪睡眼尚不知發生了何事?金容芷快速朝他嘴里塞了數顆藥粒。冥洵當下大咳起來,不滿的瞪著金容芷「快,洵兒,快出去。」

三人行至門口時門前已站了數名弓箭手蓄勢待發,箭尖已淬有劇毒。金容芷慌忙關上門「紫棠,你快帶冥洵走,從斷首崖的暗道逃走。」

「那你呢?要走我們一塊走!」

「來不及了,這藥你拿好,切記每日口服一粒,方可壓制毒性,延緩毒性發作,若要徹底解毒還需找到上古神器——啟天鑒,沒時間了,快跟紫棠走吧。」

「我不走,要走我們一塊走!自出生之日起我就沒離開過娘,現在更不會放下娘不管!」

金容芷推開兩人「洵兒記住娘說過的話,忘記仇恨,做個快樂的人。紫棠,洵兒就交給你了,快走!」房門豁然闔上,這一別已是永別。

紫棠拉著冥洵疾速向暗道跑去。

金容芷從衣袖中掏出個瓷瓶,傾灑在地上,地上的蠱蟲遇到白粉狀的藥紛紛後退,不敢上前,漸漸的全部蠱蟲被迫驅逐至屋外。

屋外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

「不過是驅逐些蠱蟲而已,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言罷曲調肅然變快。不用看金容芷也知道是亦憂,恨她入骨的亦憂怎會容她們母子苟活于世。抱了同歸于盡的心,金容芷也不再害怕,打開屋門面對著她。

「亦憂,我知道你恨我,今天就做個了結吧!」

「哼,還有點自知之明,今天是該做個了結了,讓你們多活了這些年我心里著實難安,若一個不小心你們母子同氣連枝去了,我的功夫豈不白白練了?」十六年後的亦憂取而代之的是一襲勁裝黑衣,黑色的面紗遮去了她昔日的芳華,聲音一如從前動听,只是此時面對她的已不再是昔日的懵懂少女。

「亦憂,你私下驅趕西界蠱蟲,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我怕什麼呢?我這樣做自是得到了界王的允許,倒是你,也該為你處境擔憂了。」

「冰蠶雪蠱乃西界絕密蠱蟲,非界王及其嫡親不能擅動,你這樣做就不顧及後果嗎?」

「還輪不到你來提醒我。」亦憂走至金容芷跟前,拿劍抵著她的肩「呵呵,若是西赴頤知道你躲在這,不知作何反應呢?」

「你——」

「不過我不會給他機會的,因為你必須死在我的手上,這樣才會讓我對你有點好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亦憂風輕雲淡的說著這些殘忍的話,金容芷痛心的看著她「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好過……」

「別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你以為我不會殺你嗎?」話音一把匕首已然全數埋入金容芷的心口,「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鮮紅的血從唇間溢出,滴落在金容芷月白色的衣衫上暈開,像多妖艷的曼陀羅花,預示著死亡的降臨。

亦憂抽出匕首吹了吹,對著倒在地上的金容芷「還記得這把匕首吧,這是你最心愛的決明唯一送給女子的東西,當日你還痴痴纏著他要的不是嗎?今日我就要用這把匕首斷結你的痴心妄想!」言罷對著金容芷又刺了四下,按著十字走法對被施咒者身體刺下,靈魂驅散,孽海血咒便會耗盡體內精血,萬劫不復。

生命在不斷流逝,金容芷慢慢闔上了眼楮。「若是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里?若是沒有遇見我,你現在是否一切安好?既然上天把你賜給了我,為何還要把你帶走?我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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