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棠拉著冥洵一路狂奔,後面還是追來了人。頃刻間,兩人已被追至崖頂,個個面露凶光,不懷好意,眼看著來人步步逼近,落在他們手里也只有死路一條,紫棠無奈又決絕的看了看冥洵,姐姐的托付怕是做不到了,如今這一跳是死是活就看洵兒的造化了。看到紫棠姨的目光,冥洵嘴角輕微的動了動,勉強一笑,便知道她眼下的意思,會意的點了點頭,舉目向那霧氣彌漫的崖底看去,一派風輕雲淡,這樣毫無牽掛的離去也好!
看著一手帶大的孩子視死如歸,毫不懼怕的神情,紫棠欣慰的笑了。紫棠攥緊了冥洵的手,看著眼前的大霧。「明王,有子如此你也是高興地吧!」
顧名思義的斷首崖,深不可測,萬徑蹤滅,兩人竟毫不猶豫決絕跌了下去。剛踏上平台就看到冥洵紫棠躍下山崖的那一幕。亦憂愣在當場,不由得心下動容。一旁的黑衣殺手斜眼偷偷看著發怔的亦憂,盡管黑色的面紗遮去了亦憂面上的動容,但為一件事,幾條人命而異于平常的她還是極其罕見的。在他的印象里,這個戴著面紗的神秘人物可是冷血無情的代名詞,泱泱西界除去那幾個界中元老級人物外,哪個不是聞之變色啊,只是弟們運氣著實的背,好不容易練功到二界,眼看著就要平步青雲,飛黃騰達了,卻偏偏流落到她的麾下,嘖嘖,這以後的日子還不被折磨死!難道冷血的她今日也動容了?跳下去的人究竟是誰呢,以前出手便是上千條人命的她竟然也會動容?
察覺到身旁手下的異樣,亦憂冷冷的瞪了過去,黑衣殺手急忙低下頭。
「你們先回西界,切莫讓界王察覺行蹤,我隨後就到。」黑衣人依次退去,亦憂走至崖前,站在兩人跳下去的地方,愣愣的看著雲霧彌漫,積累了十七年的仇恨,今日總算是做了個了斷,可是為什麼此時此刻心里空無一物呢?明王,若你還在,看到今日的結果你會怎樣呢?是怨恨我還是……
翌日,崖底。
冥洵是被周身刺骨的劇痛驚醒的,盡管溪水一波一波觸及皮膚替他減去了不少帝痛,但還是令他難以忍受。冥洵睜開眼支起身子,環顧四周,崖底的景象讓他出乎意料。參天的流蘇古樹錯落分布,一灘溪水綿延不絕,互相融合,猶如置身桃花源境。而此時冥洵置身于河水間一個聳起的石堆上,正對的他的前方十米處有個同樣的石堆聳立在水面上,四周的溪水並不是很深,卻刺骨的涼。
一想到那日娘決絕的眼神和同自己一起跳下山崖生死的紫棠姨,冥洵的心就像撕裂了般帝痛,十六年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離自己而去,以後該何去何從呢?那天追殺他們的是誰?之前究竟都發生過些什麼事?為什麼隱居世外不問世事的他們有仇人追殺?娘為何又說讓我忘記仇恨?這一切對他來說就像個謎,一個環著一個的謎。
「啊——」冥洵捂著像是要炸開的頭大聲嚎叫,聲音在寂靜的谷底傳響,顯得尤其響亮。冥洵發狂的把白瓷瓶扔了出去,娘都走了我還活著干麼?我也不要活了,還要這藥作甚?剛清醒了的冥洵沖動之下自閉經脈暈死過去。
是夜,萬籟俱寂,星空點點,月上中梢。
冥洵毒性發作,再次痛醒過來,全身經脈猶如蟲蟻在啃噬,瞬間,冥洵的脊背已被冷汗浸濕,額前冷汗涔涔,冥洵痛的前俯後仰,不斷的撞擊身下石塊仍是疼痛不減。少頃,蟲蟻啃噬消失,冥洵停止掙扎,無力地躺著,奇怪的是全身除了酸累並無痛感。冥洵疲倦瞪在石堆上大口的喘息,望著夜空中的圓月,思索著怎樣尋死的方式。
「洵兒,你怎麼能自尋短見,你忘了娘對你說的話嗎?好好活著,做個快樂的人……」金容芷的話恍惚間傳來。
「娘,娘——」冥洵猛然坐起,四下搜尋,除了一派寂然的夜色,哪有金容芷的身影?「記住忘記仇恨,做個快樂的人……」娘臨別時的話再次回響在腦海間,冥洵一顫,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去尋找被自己丟掉的白瓷瓶,尋了半晌卻無所得。夜色下只傳來冥洵痛苦絕望的哭聲。
想了整整一夜,冥洵已經決定好好活下去,忘記仇恨做個快樂的人,盡管要忘記仇恨,他還是要把謎團解開,他的一生絕不容他模糊,要走就要走的晴朗,精彩。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林間葉子灑在冥洵身上時,他還是他,卻又不是之前尋死的他了。
自從那次尋藥之後,冥洵便靠著之前所學,采摘了點具有鎮定之痛功效的羌活,以防毒性再次發作的噬骨之痛。療傷期間冥洵細心觀察了山谷,整個山谷一面環水,三面青山懷抱,由于地勢低窪,氣流不通加之水源旺盛,一天之中整個山谷的上空幾乎都在雲霧的彌漫之下,這也給崖頂向下俯視的人在視覺上造成了足有萬丈之深的錯覺,那天亦憂看到雲霧繚繞便料知兩人已無生路,便不再追究,豈知崖底卻別有洞天。
從外流入的河流與山間雨水兩相交錯聚集成天人合一但極圖,而那次冥洵醒來所躺的石堆恰巧就是太極圖中呈白色向上升浮的陽,對著他的那堆卻是呈黑色,向下沉降的陰,若是掉落在代表陰的石堆上,估計他已隨暗流沉于水底了。那些極淺的水何以不干涸的原因也正是由于太極八卦圖隨著天地日月此升彼落交相融合形成的,就像太極這個實體是運轉不息的,天地萬物在運動,動則產生陽氣,運動到一定程度,便出現相對靜止,靜則產生陰氣,如此一靜一動,陰陽之氣互為其根,運轉于無窮。
之前冥洵看到的錯落分布的流蘇樹也並非錯落的毫無章法,若不站在高處俯視,極難發現,七棵古樹竟是呈北斗七星之勢排列的,而那間經風吹雨打,屹然不倒的茅草屋就坐落是在北極星的位置,據《甘石星經》記載︰「北斗星謂之七政,天之諸侯,亦為帝車。」指皇帝坐于北斗之上視察四房,頂四時,分寒暑。而北極星則是帝王的,觀察到這兒,冥洵不得不納悶了,普通隱于市野的世外高人,誰會想出這樣的構造?而寓意帝王的北極星這般的建築,難道是哪位帝王隱居于此修建的?若不是又是誰想要自立為王呢?盡管如此冥洵也不得不佩服建造此處洞天前輩的過人之處。
崖底內氣候,水分充足,加上沒有人類的采伐和捕獵,所以植物茂盛,動物猖獗各種適宜環境生長的草藥應有盡有,動物成了谷底的主人,這也成了讓冥洵極為頭疼的難題,若真一不小心遇上大型怪獸,死于非命豈不冤屈?為此冥洵大動干戈制作了弩和弓箭,每日定期巡查茅草屋四周,以防被野獸惡意傷害。
十六年波瀾不驚的生活在那日突變後再次歸于平靜,盡管他前前後後在他們跳落山崖的地方尋找幾次,卻始終紫棠姨的身影,這個谷底構造異常奇特,就連自己怎樣在萬丈山崖跳下幸運活命的都不知道,說不定紫棠姨和自己一樣也在某個角落養傷呢!等傷好了就是他們的相見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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