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天子]廢後復仇 第四十二章 拉鉤二更

作者 ︰ 時鏡

陳阿嬌離開的時候,陶氏正端著東西進來,一看陳阿嬌臉上帶著那似有似無的笑,眼神里卻是冷的,一下怔住,「夫人,」

腳步停下,就在外面的台階上站住,陳阿嬌回身一禮,「無事再留,謝陶夫人之前熱情款待,喬姝先行告辭。*****$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節******」

這語氣,怎麼听怎麼冷淡。

陶氏不明,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端著東西站在外面,還沒想清楚,就听到里頭張湯忽然之間摔了什麼東西,她吃了一驚,走進去,看到整個漆案上面一片狼藉,一張竹簡竟然已經被水漬浸染,那墨跡散了些,這竹簡卻是已經看不怎麼清了。

只是張湯方才摔的不是這東西,他摔的是水杯而已。

這東西在陳阿嬌走之前就已經毀掉了。

陶氏訥訥地不敢再上前,試探著問了一句︰「夫君?」

張湯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他頭疼極了,半閉著眼站起來,卻背對著陶氏揮了揮手,「無妨

哪里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出?

陳皇後的心思陶氏看不明白,可是也能瞧出她出來的時候那一身冰霜般的冷意,陳皇後沒有死,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讓人驚奇的事情,甚至說是駭人听聞了,可是現在張湯跟陳皇後之間似乎還有一些奇怪的、不能見人的關系——

張湯的事情自己不能問,那些都涉及到機密。

她放下了食盤,正伸手要將這漆案上已經面目全非的竹簡抽走,卻不想張湯忽然轉頭,「不必管它,留下吧

張湯的聲音沉極了,卻已經沒有之前跟陳阿嬌相談時候那種掩不住的殺機和銳氣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修煉到家,不想在陳阿嬌面前卻屢屢有種被看破的狼狽。

陶氏皺眉︰「陳皇後——」

張湯目光銳利,一下扎了過來,「陳皇後已經歿了

「可是她——」她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因為張湯俯了身,將那已經毀了的竹簡從水漬之中撿起來,然後看向她,她一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也不該多管。

張湯嘆了口氣,對著自己的發妻,終究還是解釋道︰「她名喬姝,陳皇後已經葬入了灞陵,你莫要惹是生非。這世上巧合雖少,但容貌極其相似之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不過是一個與陳皇後長得很相似的人罷了

陶氏沉默,半晌才道︰「我看著喬夫人不像是簡單的人,她既然已經離宮,又為什麼還待在長安?」

這不是給張湯惹麻煩嗎?而且要走就走個干淨利落,留在長安恐生禍患。

陶氏的擔心未必沒有道理,這也是張湯一開始的擔心,他看著這滿竹簡的狼藉,水滴落下去,打在漆案上,有輕響的聲音。他想著,只可惜自己一開始就已經踏進了這條路,在他當初被陳阿嬌的侍女旦白請去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切似乎已經是注定了。

他當初將陳阿嬌拖下了水,利用著陳阿嬌和館陶公主的關系,要幫劉徹解決在長安的困難,陳阿嬌被廢于長門的時候,她也拉了自己犯了欺君之罪,到底是誰拖誰下水,如今已經說不清了。

張湯閉了閉眼,「阿世哪兒去了?」

不想再談陳阿嬌的事情,張湯手里一堆的事情都沒有頭緒,現在需要想些別的事情。

詔獄里還有那麼多人等著審,誰知道會出什麼事情呢?

陶氏想起已經去了書房看書的張安世,心里掠過幾分柔軟,放緩可聲音︰「他去看書了

「我去看看他吧

骨肉至親麼?

只是他走到了書房,里面卻沒有人,陶氏也訝異︰「人呢?」

張湯沉了臉,陶氏連忙道︰「阿世這些天很听話,他大概——」

一旁的下人跪下來,「夫人,二公子是去外面了,有人陪著的

張安世的確去了外面,他邁著自己那小短腿竟然追到了門外,直接拉住了要走的陳阿嬌的裙裾,陳阿嬌心下對張湯恨得厲害,表面上看去平靜,心中卻冒著殺氣,恨不能將此人千刀萬剮,才能消她心頭之恨!

這個時候的陳阿嬌只覺得張湯怎麼看怎麼該死,好心當作驢肝肺,她真是瞎了眼了才會覺得張湯也許會接受自己的好意!

一見到那是東方朔的推恩令,瞧瞧那人的表情多扭曲?人傳張湯嫉賢妒能,不見得有幾分真,可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張湯若真是沒有半分嫉賢妒能的心思,便不會處處遭人詬病了!

「活該這死人臉一直是毀譽參半!」

她暗暗咬牙,正想著直接回喬宅,冷不防被人抓住了裙裾,一回頭卻看到張安世,滿腔的怒意本來是想直接發泄出去的,但是一看到是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孩子,她那怒氣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張安世小手拉住了她外面的衣袍袍角,將一片雲紋拽在手中,仰著小臉看著陳阿嬌。

陳阿嬌奇道︰「什麼事?」

「夫人以後還來我家嗎?」張安世牙還沒長全,只有白白的幾顆露在外面,說話的時候聲音也不甚清晰,不過這樣軟軟的聲音,一听竟然就讓人消怒了,孩童的天真,最容易讓人卸下防備心。

她臉上的表情逐漸地回暖了幾分,雖則眼底深處還是那一片寒潭的冰意,但表面上已經很和善。

張安世問︰夫人以後還來我家嗎?

她心里想著的是——張湯這晦氣的地方,平日里是門可羅雀,院子里的樹上都能夠養烏鴉了,自己來這里不是找罪受嗎?尤其是還有個油鹽不進只會壞事的張湯!

「小安世,為何問我此事?」

她很好奇,一個只跟她見過一面的孩子到底是為什麼想起追過來問這件事。

張安世眨了眨眼,「因為你來了,爹也回來了,我娘說你是貴人,你下次什麼時候來啊?」

孩童天真之言,最容易說出的就是一些被忽略的真相。

陳阿嬌心情有些沉重,她半蹲下來,平視著小小的張安世,「你爹他經常不回家嗎?」

「娘說爹很忙,所以常常沒有時間回來看我,她還說如果我好好讀書的話,爹就會回來看我張安世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又說道,「可是我已經很努力很用功地在看了,爹每次看完我的功課也不理我……」

他有些委屈地埋下頭去,不自覺地塌了肩膀,一副喪氣的模樣。

此刻的張安世,觸動了陳阿嬌心底某根最隱秘的弦,她面上淡淡地,伸手模了模張安世的頭,「你爹的確很忙,所以——」

「我知道,我爹是個好官,還是個清官,壞蛋們一听說他的名字就不敢作惡了小安世的臉上帶著幾分自豪的神氣,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最得意的寶貝一樣。

陳阿嬌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她算是比較了解張湯本質的人,面對一個孩子對他父親的景仰,竟然覺得有些無法面對起來。

她沉默了許久,在張安世那天真不染塵俗的目光下,只能慢慢勾了唇,輕聲道︰「張大人是個很好很好的官

張湯正好站在門邊,面無表情,陶氏就站在了他的身邊,想要出言喊張安世,可是在看到陳阿嬌那說不出感覺的表情的時候,忽然有一種難言的心悸的錯覺。

對,錯覺。

陳皇後的眼底,怎麼復雜到讓人眼底酸澀,想要落淚呢?

陳阿嬌看到了張湯,卻沒有搭理。

張安世還拉著她的裙裾,咧著嘴笑道︰「那夫人你還來我家嗎?」

不,她不想來了。

尤其是不想看到張湯。

可是她無法對這個孩子說出口,她只能說︰「也許會來的

可是這麼小的孩子,大約還听不懂什麼是「也許」,以及陳阿嬌這句話背後藏著的那些深海一樣返潮的思緒。

張湯,死人臉,毀了她帶來的竹簡不說,還臭著臉說他不需要。

很好。

陳阿嬌唇邊的笑容加深,不動聲色的看了默立在門後的張湯依一眼,對著張安世招了招手︰「小安世你過來,我跟你分享一個小秘密好不好?」

標準的欺騙孩子的表情,兩眼彎起來,像是輪月牙兒,和善極了,只是後面張湯看著這表情卻覺得頭皮發麻,他幾乎就要月兌口而出——阿世回來。

然而終究不能,在他嘴唇微啟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陳阿嬌的目光如刀劍一般穿了過來,讓他不得不閉嘴。

然後便見張安世將自己的小腦袋湊了過去,陳阿嬌含著笑意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張安世一臉的詫異,問道︰「這樣真的行嗎?」

陳阿嬌忍住心中笑意,篤定道︰「能行的。不過我們有個約定,你不能對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

「陛下也不能說嗎?」張安世皺著眉,開始思索這種高深的問題。

陳阿嬌挑眉,「當然不能

「那我們來拉鉤,我張安世說話算話的張安世也爽快,一口答應了下來,伸出自己短短的手指來,要跟陳阿嬌拉鉤。

後面陶氏的臉色變了變,張湯也復雜。

陳阿嬌看著那手指,卻怔然,曾幾何時,也有那麼一個孩子,向著自己伸出手指,說,阿嬌姐,我們來勾手指,徹兒若是食言,便讓我——唔,生不如死好了。

後來她問,為什麼不是千刀萬剮什麼的。

他說,我覺得我若是失去阿嬌,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一定是生不如死,死反而更輕松吧?

也許就是被這樣簡單的話感動的吧?

她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張安世看著她,眼底干干淨淨,倒映著天上的雲影,「夫人,您不開心嗎?」

「不,我很開心陳阿嬌搖搖頭,小小。

她的小指也很漂亮,指甲是淡淡的透粉,干淨極了,秀雅的一節伸出來,跟張安世的勾在一起,然後那小子就開始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什麼的孩子的話了。

如果真的是一百年不變,她如今也不會在這里了。

最後小拇指與小拇指扣著,大拇指卻按在一起,像是結下了什麼印證一般。

張安世仰起臉笑得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陳阿嬌又站起來,看著張安世,「那我走了

「嗯!」小安世用力地點點頭,眼楮還是看著陳阿嬌,這個時候陶氏卻在後面喊道︰「阿世,回來吧

張安世于是往回走,陳阿嬌卻站在那里,與張湯對視,張湯的手是垂在兩邊的,以前他喜歡雙手握著揣在一起,攏在袖子里,也少了讓別人窺探他內心的機會,這個時候這個姿勢,卻是頗不尋常。

握著手的張湯,是沉穩的,有把握的,像是什麼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安的張湯很少將手掌這樣握起來。

她想起方才在廳中,漆案上,他袖子一甩,意外揮翻了茶盞,那竹簡眼看著就要毀掉,陳阿嬌忙上去做搶救,張湯卻在一旁冷嘲道︰「妖言惑眾的東西,要它何用?」

陳阿嬌剛剛伸出去的手,就那樣慢慢地縮了回來,她直視著張湯,眼神終于被冰封起來,她那個時候想起,主父偃也說過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主父偃的性格跟張湯,也許也有相似之處呢?

妖言惑眾的東西。

她沒說話,只是望著張湯。

張湯只是一磕眼皮,「沒了這東西,陛下便收不了各藩國,集天下大權在手嗎?」

這聲音冷冷的,也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告誡的意味。

張湯說得很淡,卻也很厲。

陳阿嬌卻沒話說了。

然後張湯直視她,像是要看破她外表的重重偽裝,將那些厚重的面具撕開,尖刺一樣,讓人想要躲避,卻無法躲避。

她知道那一刻張湯要說的話,那是劉徹曾經對陳阿嬌說過的一句話——朕,九五之尊,天下霸主。

他雖求賢若渴,但並非非東方朔不可,天下可用之才何其多?就連東方朔自己都說「天外有天」,要找到另一個東方朔固然很困難,但也並非不可能。

就算是沒有推恩令,鏟除王國的勢力,也是勢在必行的。

推恩令,不過是歷史的一切在此刻,化作的一個縮影,一個陳阿嬌能夠看到的縮影。

她知道張湯是對的。

可她還是生氣。

因為她不是來輔佐劉徹,也不是故意存了要幫劉徹的心思,帶著推恩令來找張湯,只是因為她覺得他應當戴罪立功——而這下篇推恩令,足矣!

只可惜,張湯這死人臉總是惹人生氣!

陳阿嬌心里詛咒著索性讓他自己死去,也懶得再跟他說什麼,便離開了。

如今又在他宅院外面看到,她這氣卻還未消,看到張安世的時候氣消了幾分,看到張湯卻又冒起來,她冷冷地扯了唇角,拂袖而去。

陶氏低頭,有些心驚膽寒,張湯巍然不動,在見她的身影過了結街角之後,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張安世。

小孩子的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只是在看到冷面的張湯的時候又怯怯地,不過他想到陳阿嬌告訴他的好方法,又不在乎那麼多了,他大著膽子上去,仰著臉告訴自己的父親︰「爹,剛才那位夫人告訴我一個讓你回家的好法子!」

張湯表情不變,「哦?什麼法子?」

張安世滿臉的興奮,上去就要說話,小嘴已經張開,卻又緩緩地閉上,那手指已經揚了起來,似乎要進行一番激昂的演講,可是想到跟陳阿嬌之間的約定,他看了看自己的小指,小聲道︰「我答應了夫人不告訴別人。咦,我好像記錯了!」

陶氏有些不明白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孩子怎麼忽然一驚一乍起來了?

張安世一下捂住自己的臉,「糟了糟了,記錯了,夫人是說不讓我告訴別人是她說的,而不是這方法的內容啊……」

糾結的小安世一下就陷入了自己黑暗的自我世界。

張湯倒是好奇了幾分,可是想起陳阿嬌跟張安世耳語之時那笑容,又覺得陳阿嬌是不懷好意的。

這種矛盾感,一下讓他不知所措。

直到幾天之後,劉徹竟然下了一道口諭︰廷尉張湯,為父當盡職,敕令日中必歸。

張湯接到這諭旨,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

郭舍人已經笑得肚子疼,悄悄跟張湯說是他兒子張安世來宮里求的劉徹。

劉徹竟然也允了這小子荒唐的要求,還鄭重其事地下了這麼一詔,張湯頓時又成了朝中的話題人物。

但凡認識的官員見了他,必定是一拱手︰「張大人該顧家了

然後哈哈一笑,全將他張湯當做了笑柄了。

只是劉徹沒有笑,一杯酒樓之事過後,他變得很沉默。

張湯回來問過張安世,他有沒有在陛下面前說什麼,張安世只是很局促地搖搖頭。

他回去之後便將那旨意丟到了一邊,只是中午卻真的回了家。

與匈奴開戰一事已經敲定,淮南王郡主劉陵也領了賞,準備回封國去,李陵作為先鋒,也要參與到對匈奴的作戰之中,朝中正是用人之地,劉徹幾位心月復之臣每日都忙得腳不沾地,也包括張湯。

陳阿嬌這邊卻悠閑極了,每每主父偃被她折騰得哀嚎,她總能笑上兩聲,這一日看著主父偃還在想怎麼處理阮月的事情,她隨後說了一句︰「你現在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嗎?」

主父偃咬著筆桿子,躺在地板上,看著頂穹上掛著的竹簾,眯了一只眼楮,似乎是在努力地看著什麼,他听到陳阿嬌說這話,完全沒有在意︰「夫人是什麼意思?」

「解決了阮月的事兒吧

陳阿嬌手里捏著黑白的棋子,似乎還在挑選,完全是很自然地說出這句話。

主父偃那筆桿子一下從唇邊滑落下來,他怔了一下才一下翻身坐起,詫異地看著陳阿嬌︰「您說什麼」

陳阿嬌掌中是圍棋子,她正在研究些新玩意兒,酒樓正在擴張期,很快解決了後患,她就要再開個分店了,而且除了酒之外,還有別的事情是可以做的。

她最喜歡的,還是那錢生錢的買賣。

只是她不知道主父偃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她將店中的事情交給他也有小半月了,他竟然至今沒有提到有關阮月的一件事。

想到這里,她含著笑,問了一句︰「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跟我裝瘋賣傻?」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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