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料理法則 44.你們在拍武俠片嗎?﹝下﹞

作者 ︰ 一丁

「陳師傅,你有事想跟我說?午市就要開始了,等忙完這輪我們單獨好好談談?」方秀蓮看這兩人的架勢心里頓時「嘎登」一聲有了明悟,但事情沒經證實前卻還是得隱忍不發,便若無其事地擠出一個溫和的笑招呼著陳來順,對站他身邊的胡瑋則完全當成透明人一般。

「恐怕不行了。我現在是來替陳師傅通知你,他從這一秒開始要即時跟你們富田酒樓解除勞務合約,其中涉及的違約賠付部分,我會替陳師傅搞定胡瑋一個閃身擋在方秀蓮前面,洋洋得意地道︰「從今往後,陳師傅就是我們大榮記的首席廚師,再沒你們富田酒樓什麼事了

大榮記自從「美點雙嬌」離開後一直就找不到好的掌勺師傅,所以這次胡瑋雖然沒能替大田村搶到美食節的舉辦權,但是瞅準了陳來順此人心胸狹小,被當眾削了面子後肯定心懷怨懟的時機,趁勢挖角將其收歸麾下。想在藍沙境內想以差不多的價位找一個能媲美陳來順的廚師實非易事,否則大榮記也不會因主廚位懸空至今而被富田酒樓壓制得抬不起頭來。這一趟挖走了陳來順,雙方局勢此消彼長形成一個逆轉,胡瑋倒也算不枉此行了。

「陳師傅,你我多年賓主關系一向良好,做生不如做熟,你……」方秀蓮按捺住問候二人女性直屬親戚的沖動,向陳來順打起了友情牌。即使明知道這廝有了異心,但在找到替代的人手之前還得先穩住。

「方經理,你這一套就免了吧,所謂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像陳師傅這樣的人才在你們這里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和發揮,自然就會謀求更好的發展胡瑋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了方秀蓮的話頭。

這時大堂內的顧客還不算多,但也已坐滿了四五桌人,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

「大家,以後想吃陳師傅的白切粵皇雞和順記肥叉歡迎來我們大榮記呀!」胡瑋向著在場的人揮了揮手,大聲發表著勝利宣言。

「在富田村的地頭撬人還敢那麼囂張?!」「就是,吃里扒外見利忘義的反骨仔做的菜還能吃嗎?」「又不是在富田酒樓沒吃過他做的菜,難道水平本來不咋樣的跳槽之後廚藝就會突飛猛進了?」大毛和西貝四總看方秀蓮是徹底談崩拉不回來了,開始七嘴八舌地發動輿論攻擊了。

陳來順踏前一步,一臉沉重地大聲說道︰「我陳來順為富田酒樓效力近十年,一直都是勤勤懇懇克盡己任,一切皆有各位街坊為我作證!無奈現今的世道就是安分做事的人總遭輕視,反不如懂得嘩眾取巧者受器重,著實令人心淡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向楊揚的方向看去,忿忿地表現出欲語還休的隱忍狀。「現在並不是我陳某人成心辜負老東家,只因理念不合不得不另謀去處!」

一番話說得是苦大仇深仿佛真背負了什麼天大的冤屈,听得一班素知他為人的同事們咋舌不已。什麼勤勤懇懇克盡己任,明明就是偷懶耍滑斤斤計較,什麼安分做人,明明就是個貪功起釁的滋事份子,平日看方秀蓮處處容讓三分,就敢將蠻橫無禮顯現八分。

其實他這次的離開,楊揚在其中只是起了一個導火線的作用,歸根結底是他素日小氣狹隘,與富田酒樓的大部分同事早生了嫌隙,口碑本就糟糕至極,現在被當眾拆台打了臉,自覺再無顏面再混下去了。現在正是抓住今天的事大做一番文章,將跳槽演繹出一番悲情無奈來。

分明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節奏呀。

「我陳來順究竟有幾斤幾兩,臨走之前不妨再讓大家看個清楚!」說罷,再向楊揚方向昂然一指︰「也讓你這門外漢看清楚,自己究竟令富田酒樓損失了什麼!」

只見他忽然翻開自己的外衣,露出了別在腰間的一把插在牛皮刀鞘中的菜刀。

眾人忽然都緊張了起來︰這……這廝要持械傷人啦!

于是全體「嗖」地一下集體縮到最靠近自己的桌椅後面,只露出半個腦袋密切關注著事態發展。

陳來順不顧眾人反應如何,一手拉過停在身畔的食材推車,抽出一條有啤酒瓶身般粗幼的白蘿卜,拔出腰間菜刀「嗖嗖嗖」接連揮刀向蘿卜削去。

只見大堂內陣陣寒光閃動,陳來順刀勢如風,出刀收刀不過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那條白蘿卜竟已化為一座造型古樸精致的七層高玲瓏寶塔,穩穩托在陳來順掌中,于四面燈光映射下熠熠生輝!

「哈哈哈……料理技三星境界!陳師傅,我胡瑋這趟真是撿到寶了!!」

胡瑋率先爆發出中大獎的笑聲,伴著眾人腦中仍未散去的刀聲響徹整個大堂。

陳來順的料理技較之周文義竟然還要高出一個層次!

楊揚從椅子後伸出一個腦袋,發出了一聲贊嘆︰「好厲害呀!」那刀功,確實比她按部就班的在砧板上一下一下「   ~」炫多了。

陳來順臉上難掩得色,睨了楊揚一眼正準備發表兩句。

「會切個蘿卜有什麼厲害的?跟雕工小弟有什麼區別?說你是門外漢還果然真是什麼都不懂有個聲音極不合時宜地切了進來,不單掐斷了陳來順的話頭,而且話里話外對他剛才那番「狂霸拽」的炫技透著明顯的輕視。

眾人回頭,來者是一臉淡定,慢悠悠地叼著根牙簽從包廂踱出來的夢特嬌大叔——唐謙。

「口氣不小!那你讓大家見識一下什麼是厲害的?!」陳來順還沒發話,胡瑋就搶先幫他頂了回去。

「我又不是廚子,跟你們玩什麼切蘿卜剁菜的!?」唐謙嘿嘿一笑︰「但是我知道,料理技三星境界不過算是料理界剛剛入門,勉強夠資格去考青銅等級徽章而已。這位陳師傅是吧?貌似連青銅徽章都還沒考上,也就只能在我們這群門外漢面前裝裝大頭蒜了

陳來順被他一番話堵得滿臉漲紅,那家伙……說中了!他還真沒考到青銅徽章。

雖然如此,但他也沒有唐謙口中的不堪,畢竟如果不以料理界等級去分,在芸芸大眾當中,三星已經是高山仰止的境界,甚至可以說他在藍沙這樣的新開發區,已經算是傲視同儕最頂尖的存在了。

但那廝現在有種被唐謙捅破了老底的感覺,再說不出大話了。

「放眼整個藍沙,能將料理技修煉到三星已經是鳳毛麟角!青銅徽章那種東西,這里誰會有呀?!」剛剛撿到的寶瞬間被踩成了草,胡瑋也毛了。

「我……我有呀

「你~哪~位?!!」瑪德,打岔的能不能不要那麼多?!胡瑋暴躁扭頭,猛地朝湊熱鬧的方向看去。

富田酒樓大門外,一個面容憨傻頂個圓圓寸板頭,身穿白棉布小背心配普藍色皮筋褲衩的男子,正推著一輛裝滿肉菜的小三輪看著這邊,散發出一股人畜無害童叟無欺的氣場。

「我……我送菜來的……我叫包,包,包永順

馬勒戈壁!你一個送菜的弱智小三輪來湊什麼熱鬧?!包永順在某個意義上也稱得上是藍沙名人,胡瑋認得。

遇到這麼個攪局的,在場的人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聲。

楊揚看到包永順,連忙繞開正身陷怒火中心的兩人,向他小跑過去。邊跑邊招呼︰「永順,乖,我們上別的地方玩去

「楊揚,那個,那個,我也會包永順看到楊揚,憨憨一笑,指指陳來順切出來的蘿卜寶塔。

「什麼……」楊揚沒反應過來。

包永順慢悠悠地從小三輪上選出一根蘿卜,那蘿卜長得有點歪,外形有點坑坑瘩瘩,明顯是菜攤硬塞進去湊斤兩,肯定要被棄置不用的。

「這個,不要的,借我切……」包永順也抽出了自己腰間跨刀——水果刀!

長歪的蘿卜不知怎地就在他掌心高速旋轉起來了,他的刀沒動,仿佛是蘿卜隨著刀勢自己給自己修整著外形。幾圈下來,一座也是七層的玲瓏寶塔出現在包永順手中。

這是一座層層剔透造型細致的塔,門窗雕欄皆被清晰雕琢出來,甚至每一層的護欄都整整齊齊分毫不差地一根一根被呈現出來,每層寶塔懸掛著的小小鈴鐺在微風中晃動,仿佛正發出「叮……叮鈴」的聲音。與陳來順剛才那座光有一個寶塔大型的蘿卜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這才是真正的玲瓏寶塔!

楊揚的嘴巴「o」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她疑惑地吐出了幾個字︰「你們……在拍武俠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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