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春夏秋冬
第15節上篇（15）
我明知道賢妃這一番話只有一個目的，但我卻自願掉進她的圈套，倒不是我對十六絕真有什麼心思。本神心地善良，看不得謝妃到死都受著那種罪，那個原該是她依靠的男人卻如此……這故事太過讓人揪心。
賢妃說完而去，半夜里十六絕又來，我是聞見他身上的燻香就頭痛，忍不住扣指去搓眉心︰「陛下，半夜寒涼，還請萬歲保重龍體，別再半夜來瞧臣妾了
其實自白夜吃了白食逃跑那夜，十六絕每日必定趁夜而來抱我入睡，這已是習慣一般。
這時我這麼說，倒是有些唐突，他外衣還未除下，立我面前，做妃子的低頭，我不知道他什麼表情，只听他問︰「賢妃送什麼來了？」語氣怎麼听都像帶著……戲謔？
「是只鐲子，說是老早的東西，多子多孫的老太妃帶過的，可保臣妾母子平安
「哦，提起賢妃，朕倒是有日子沒看見她了……先歇了吧，明晚去看看完全無視本神的意願，像抱枕頭似的抱了我依舊老姿勢往床上一躺。
我現在的身份實在不好掙扎，他不臨幸我我便要感謝滿天神佛了，好在十六絕一如往常，入睡很快。
我這身子不好，容易疲乏，沒多久也迷迷糊糊要睡，最後一個意識已不由我控制，想的是——這懷抱著實溫暖，只可惜明夜便沒有了，還要勞煩老嬤嬤點暖爐，麻煩死了……
十六絕果然不再來這薇華宮，听說近幾日都在賢妃那里。其他那些個女人也不再往我這里跑，我著實過了幾天安靜日子。
我安安穩穩過自己的，連此次下凡遭罪的目的都拋在腦後。皇叔並一眾仙家這麼對我，將我放在這不聞不問的，我所幸也就放賴，你們不管我，我就什麼也不干，反正有吃有喝，等謝妃壽終正寢，我自然要回歸仙班。
坐完月子，我當真是渾身酸臭，蓬頭垢面，沒個人樣了。連鏡子也不敢照，撲進浴桶里洗了三回，頗有一種浴水重生的感覺。這感覺太好，宛如四季神尊當年駕雲而行——簡直要飄起來了！
吸了屋外的清新空氣，我又覺就這麼呆在院子里太對不起這一月煎熬，于是帶了老嬤嬤並幾個丫頭往御花園去。
于是遇見了與眾嬪妃其樂融融，享受齊人之樂的十六絕皇帝。我這到底是犯了什麼衰神唉……
不是中午不是晚上，真不知道他們這吃的是什麼飯。艷陽當空的，也不知道怎麼就不嫌晃眼楮，十個舞姬跳的歡快，一眾女子搔首弄姿歡快，皇帝笑的更加歡快。
酒池肉林糜爛盡，不如自掛東南枝！
我千年積累的智慧也想不明白，這個十六絕到底怎麼中興的國家，莫非老天都瞎了眼？
正轉身便欲歸，身後有人高聲叫︰「陛下，怎麼不見謝妃姐姐同樂？」一群雀鳥附和，若換了我，早被吵死，十六絕竟樂在其中︰「那樣好玩的人，怎麼能讓你們隨便看見？」
十六絕，你的玩物現在很生氣，我那里有個小本，前半本記的是天斥，中間記的是命格，最後這一半看來是你了。
姑女乃女乃現在奈何不得你，早晚有一天劈你三百天雷，太白煉給西海太子的那爐子丹，我還留了兩粒，一並給你留著！
怒極攻心，我反倒能鎮定下來，園子里桃花開的正艷，高高興興采了一支，回頭與老嬤嬤道︰「用只瓶子打些水，回去插上
透過層層桃枝，十六絕和幾個妃子斜眼看過來，分明是看見我在這的，他們不點破，我也樂得裝作沒看見他們，轉身依舊來時的樣子，一路觀光風景，回薇華宮去了。
因在一個屋子里圈進太久，我越發珍惜現在這樣自由的日子，故而給自己規定每日下午定要除去走一圈，也算是鍛煉一下謝妃的體質。
遛彎半月，我便發現了一件事——十六絕大概也是要鍛煉體制的，我在御花園里采花時，他也必定在那采花，而且他采的花個個比我的華麗比我的生動——後宮佳麗三千美人如雲，我險些以為是回到了天庭看見王母召開「三千佳人宴」，真是眼花繚亂。
十六絕也果然左右逢源游戲花叢千變萬化。若賢妃莊重典雅眉眼含情，他便並肩舉酒相親相愛；若沈昭儀柔弱無骨小鳥依人，他便胸懷包容溫柔情話；若張美人妖嬈嫵媚春色撩人，他便開懷大笑上下其手……
看得幾日我也看得慣了，初時還躲避一二，到後來他在亭子上采他的花，我在小湖邊采我的花。我與他頭一次有這個默契，誰都當沒看見對方，我很是滿足。
偶有抬頭，青柳新綠百花相爭，天光艷艷風和景麗，又有那一眾美人爭春鬧喜，著實養眼的緊。十六絕那張臉原也是絕色，萬花叢中我也不把他當個男人看了，這些人都在一處嬉戲，我倒也看的津津有味。
那日他們玩的一個什麼游戲，李傛華半臥在榻上，衣衫微退露出一片雪白的肩頸，十六絕執筆在上頭細細勾畫，畫成了說是一副桂林山水，可我遠遠看去，活月兌月兌把一個白膚美人妝點成了一副鬼樣子。
我越看越想笑，實在忍不了，扶著花枝笑彎了腰。老嬤嬤不解問我︰「娘娘怎麼了？快別笑傷了身子……」扶著我給我順氣。
擦了一把眼角水珠，我連聲調都控制不住︰「以後，以後讓李娘娘可，可怎麼見人？好好的人，嘎 一下變成了黑毛兒烏鴉……哎呦……」
老早就有西方佛祖教我︰孽穢重生，源者自受。我最終遭報應笑岔了氣，身後幾個宮娥慌慌張張扶我回轉。臨去前抽空再看一眼，想留個印象回去做樂子，卻看見十六絕長身立于亭內，不看氣哭的李傛華，不看偷笑的眾妃，手里的狼嚎折成兩半，單單用刮骨眼又在遠遠的刮我。
他那眼色如往的銳利，卻又有一抹光不象從前那麼刺骨，氤氳模糊的看不清是什麼意味，我覺得似曾相識，但一時想不起。匆匆與他對視一眼，我竟平白的笑不出來了，倒是一陣心虛。縮縮肩，低首嘀咕︰「不就是笑話你的妃子麼，至于這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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