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春夏秋冬
第40節下篇（10）
情緒發泄過，我便又是往日懶散怠工，逍遙無拘的四時神尊。許是因為我降服火龍做的漂亮，皇嬸領著一眾妹妹來看我，帶了一堆靈藥，另告訴我皇叔諭旨，叫我安心休養，不要太掛心旁的事。
皇嬸不交代，我也是這樣過的，這次的傷委實有些重了，一月下不得床，不安心休養也做不了什麼事。
送走她們，躺了兩日，我竟舊習復發，無聊到死，只想去院子里走走。孟于白夜換班看著我不讓亂動，我竟成了囚犯，實在忍不了時便在床上打滾，白夜冷笑︰「我們看不住你，你想讓誰來？」
我變老實了，孟于出去命人抬了一只箱子進來，捧出幾本書撇在床上︰「看吧端茶倒水，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正落我面前一本，封面上四個大字「春夏秋冬」，兩個小字「下冊」，我默然。一個封皮就看了半晌，什麼也不再說，翻看便讀，我精神不濟，讀不快，一字一句的看才能看清楚。
書里的女神與那個寧王的結局，又是十分惡俗——神女歸回天庭一輩子沒了音訊，寧王抱著個孩子另行娶妃納嬪一輩子也還快樂。不過是彼此生命中一段偶遇，留下美好遺憾，也是無限回憶，由此可知美好的結局不一定是永遠在一起，但一定是曾經快樂。
儆尤與我，連曾經快樂也沒有。我心里叫停，不再想那些事，看完了這本便扔去一邊，喝口水——味道不是早先的，但很熟悉，似是我在凡間時最喜的花茶，不提神，卻養人。轉頭看天已黑，覺得自己疲乏漸深，翻身睡覺。
箱子里的東西整整供我玩了三個月，半箱書，半箱凡間的玩應，九連環、孔明鎖、九宮數等等東西，玩的我直想砸了了事，可終又舍不得，日日玩上一會才行。
我最喜歡里邊一副雀牌，單單研究那本玩法規則就研究了三天，平日都是幾個丫頭陪我玩，今日正好姚君奉鬼君之命來看我，拉著他、白夜、孟于玩了一日，我一掀桌子道︰「你回去吧！」
姚君捧著我屋里大小仙寶，另有孟于一件雲錦外袍往外走︰「這件衣裳賣給執法神將，能賣個好價錢……」
孟于不愧是我的手下，我剛掀了桌子，他便一腳踹翻凳子，直追了出去，白夜跟出去看熱鬧，也不知那兩人是誰一聲慘叫，跑遠了。
其實我這屋里少有此時的清靜，既沒有人陪我，我也沒獨自看書。我按按胸口，還是微微發痛，忍著咳意，吮半口花茶壓了下去。盯著清淡的水面，忽然想︰那一聲「放手」，真的是他說的吧……
這麼久不見他，想必是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原該高高興興喘一口氣，彼時卻沒那樣，不是不高興，只是這口氣始終喘不過來，壓著心口發疼罷了。
不僅是心口的痛，我心里其實還隱隱發慌，說不清來由，上次有這感覺時，便是儆尤破我封印，害我原本平淡安逸的日子過不下去，時常糾結當年。
越是平靜，越是日久，這惶惶越甚。我怕極了這仿佛要發生什麼的預兆感，可又擺月兌不掉，總覺得心一下一下跳得太快，猶似立時就要月兌出控制，我完全跟不上節奏。
不附在凡人身上時，我竟有這種感覺，真是起了魔障。實在心煩意亂，翻出一本書，倚在床邊看下去，才漸漸平靜下來。
誰承想，這一靜，果然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2012。11。06臨到尾聲，我真想倒地吐血！寫小說的都是人格分裂有木有！一人分飾全書角色有木有！男主是你，女主也是你有木有！壞人是你，好人也是你有木有！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夜孟于半夜不歸，我便已坐立不安，好容易睡著，又被噩夢驚醒過來。我生就有一條天魂感知天意，故而執掌先天六十四卦算無余測，如今就算天魂沒了，有些事我還是能覺察的，只是不那麼清晰。
我原不知道近日我慌亂的什麼，卻覺得這噩夢提點了我。起身，趁著四時府多數人都歇了，沒人看著我，我要往浮沉山走一趟。
這夢乃是當年的真事，只是當時我不是很清楚，如今夢的卻清晰。浮沉山屬妖境，有妖主居所名為「神妖宮闕」，鮮有人知——宮闕之下乃是妖族禁地。
當年傳說儆尤妖主最愛的女子雲姬被上古妖物鬼車附身，便封印在神妖宮闕下。夢中便是一座石室，四盞千年燈，光影凌亂照出一個偌大的黑影，它不動，我不知，她轉頭，我依稀看見一副羽翼八顆鳳頭，只有一個女子蓬發掩面，畫面一閃，不再清晰，只有利爪戾芒刺目——凶兆。
原來當年的傳說，都是真的。儆尤神君，你在我床邊心力交瘁的解釋，怎麼偏偏露了這一節？我只想了一下隨即想笑，有什麼關系？
我立在神妖宮闕外時，妖界正是天黑時，處處掌燈，千里城池是我前世最熟悉不過的，今生來此真個是隔世再會。
我貪看流經城中的一條萬妖海支流，水色湛藍含著星光無數，應著岸邊燈火，燦爛絢麗。我若不記得，誰還知道就在我腳下一地，儆尤推了他二哥下去？
妖族對外人的氣息最是敏感，我立了一會，便有小妖圍了我問︰「何人膽敢闖入妖境！」幾千年過去，連門將的衣甲都變了模樣。
我苦笑搖頭︰「速速告訴警申妖主，即刻若有大變，可招眾長老反用鎖神陣鎖住妖城，能保妖族一時小妖听的愕然，我其實也不知這法子行不行，鎖神陣是妖境護山大鎮，上古遺物。反用……這是儆尤登基前一個將逝的妖族長老告訴我的，他的原話就是「能保妖族一時」，天庭一向把世間萬物為己任，想必不會坐視妖族全滅。
小妖回神，我已隱了身形氣息，憑他們還是難以察覺我的。我本應轉回，卻很想看看當年故人，不知還有幾人，近況如何？
定兆那時候其實很喜歡我這個佷媳婦的，後來大概是以為我聯合皇叔害了儆尤，才那樣與我拼命，我不怪他，如今躺在床上，偶爾才能下地走走，只替他可惜一身妖力。
警申是儆尤最小的幼弟，儆尤爭位時其他兄弟非死也廢，儆尤入了輪回竟只有當年那個諾諾的孩子即位，如今已是一派風範。
另有兩個長老，守在家中含飴弄孫，看著已不問世事。
我看遍妖城，記得如今這個大將軍，當年只是萬鴻鵠取滄海石田時，唯一活下來那三人中的一個，卻記不得名字。
除此之外，再無故人……
我嘆了一聲，沒什麼留戀，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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