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夕陽紅 第二十一章︰曾赫的娃娃親

作者 ︰ 璐瑤格格

陽光透過窗戶,柔和地撒在曾赫的單人床上。他睜開朦朧的睡眼,屋子里靜悄悄的,床頭上立著一只用毛絲線制成的狗熊,圓圓的腦袋,凸起的小眼楮里不停地轉動著,他微微笑了一下,拿起立在床頭上的狗熊,一張粉色的便簽掉了出來︰「你睡了好幾天了,我們大家都為你擔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希望你能醒來看見這只狗熊,這是我為你一針一線織的,希望你早點醒來!——芷 

「哦,原來我已經睡了好幾天了?怎麼感覺夢里有一個黑衣人一直把我拖往山洞里,教我這個,教我那個,因為我不想听,他就把我推下了懸崖,還口口聲聲罵我是孬種,成不了大器曾赫一邊從床上坐起來,一邊敲打著自己那又脹又疼的腦袋。

門開了,曾良旺拎著兩包草藥走了進來,一臉的憂郁,胡子拉碴,花白的胡須,好像很久沒有刮過了,腳上穿著一雙很舊的老布鞋,邊緣都已露出了布穗,上面還有泥巴,看樣子是他給菜園子里放水去了。那是一雙干枯如柴的手,拎著兩包草藥輕輕地擱在桌子上,準備去熬藥,忽然發現杯子里的水還冒著熱氣,于是不禁自言自語︰「咦,曾赫醒來了嗎?還是有人來過了啊?也不會有人進來啊,我出去的時候們是上鎖的」

曾良旺滿心的疑惑,他一邊推開曾赫的房門,一邊輕輕地喊著︰「赫兒,赫兒」屋子里看不見曾赫的影子,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窗簾已經完全拉開,陽光灑滿了一屋子,床頭上放著幾本書,是曾良旺曾經沒有見過的書,厚厚的書,微黃的書頁,密密麻麻的字,封面上是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老頭兒彎著腰,拿根皮鞭狠狠地抽打身邊的小孩呢,那小孩在極力的躲閃著皮鞭,估計是父親在教訓兒子呢?

曾良旺一陣嘆息︰唉,娃天生是個拿鐵鍬的任你咋教也教不出一個拿筆桿子的,這伙計咋比我這個人還拙笨呢?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難怪,曾良旺確實對兒子沒有過分的要求,他要求曾赫見到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要問候一聲,即使不想說話,也要微笑。剛開始,曾赫覺得見人都笑,別人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傻子呢?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村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人都夸曾赫有禮貌,這個時候,曾赫才覺得父親是對的,微笑本就是一種無聲的交流方式,它代表著善良的問候與安慰。

曾赫喜歡讀書,曾良旺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弄到錢,買一些適合他的書悄悄地放在曾赫的書桌上,當曾赫發現自己的桌子上多了幾本新書時,他會激動地問上那麼一句話︰「爹,您是不是又變賣家里的什麼東西了?」其實,他清楚的很,自己的家,有什麼可以變賣的呢?無非就是自己的老爹在二畝三分地里種點土產品拿出去賣掉換成錢買上幾本書。

曾赫學習並不好,曾良旺從不因為這個訓斥過他,只是一味地說盡力就好!但對曾赫愛書這一點,他倒是破例地支持,用曾良旺的話說︰「書,要讀,但頭腦始終要清醒,不要學張三那樣,書讀到最後,人卻變得瘋瘋癲癲的了,知道的人說,那是娃的壓力太大了,不知道的人還說是書把人給害了,要那麼說的話,讀書的人都被害光了,怎麼還會有一些人用書本里的知識來造福于人呢?記住,我要你讀書,讀有用的書,懂得用知識來充實自己的大腦,不要學隔壁的張三,我要的是一個有清醒大腦懂得運用書本知識的兒子,而不是一個瘋瘋癲癲的書痴

曾赫站在門外,呆呆地望著站在書桌前的父親,背影微駝,兩鬢有了銀發,古銅色的臉頰越顯清瘦。他輕輕地走了過去,將一只手搭在父親的肩膀上︰「爹,謝謝您,這麼多年,您一直這麼支持我讀書,雖然咱家里並不濟,但您還是想辦法滿足我。我不會學張三,但這一次憑著沖動和好奇夜闖老宅,沒想到竟然遇到李金那樣凶險的人物,讓您擔心了

曾良旺緩緩地轉過身,望著眼前的兒子竟然一種說不出的喜悅與激動,他的眼角一笑露出兩道深深的皺紋,像深秋的老鐮刀在他臉上劃了兩下。曾赫同他一般大,他伸出松樹皮般的手像疼小時候的曾赫一樣著他的頭,頓了一下,用極其沙啞的聲音說︰「孩子,只要你沒事就好!快給爹說說,你在老宅里到底遇見誰了?發生了什麼事?」

曾赫攙扶著曾良旺坐在一把小竹凳上,不緊不慢地說︰「爹,您坐下來,慢慢听我說

院子里的角落里生著一堆火,那火光一閃一閃的,支起的鐵架子上,是一個黑色的藥罐子,里面這會正咕嘟咕嘟地冒泡呢?整個院子里,飄著一股濃濃的藥味。這是曾良旺在為曾赫熬的藥,他覺得曾赫的腿傷還沒有完全恢復,需要進一步的藥物治療。

曾赫往藥罐子下面的火堆上又加了點柴火,撥了撥火心,搬來一把小凳子坐在曾良旺的身邊神秘兮兮地問:「爹,我小時候是不是訂過一門女圭女圭親?」

曾良旺用驚奇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兒子,心想,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

「爹,怎麼了?說話啊?」曾赫晃晃曾良旺的胳膊。

曾良旺半天才回過神︰「哦,有,但是,因為那家人發生了變故,這事就被擱下來了

曾赫不明白父親所說的變故是什麼,但他隱約感覺到這和那座宅子有著直接的關系。于是,曾赫迫不及待地問︰「爹,這變故是不是和那座宅子有關系呢?」

曾良旺嘆了口氣︰「唉,好人命不長,這座宅子的主人原本是一個做絲綢生意的老板,有一回,你爺爺因患急病需要一筆錢,我當時身上也沒有一分錢,無奈,我就跪在絲綢店旁邊的藥鋪門口,苦苦哀求藥店的老板幫忙救治你爺爺,但藥店的老板根本都不理,因為他知道我身上沒有一分錢。這個時候,絲綢店的老板出來了,是個身材高大的胖胖的中年男人,下巴還有一顆痣,操著一口純正的四川口音︰起來吧,我這有點閑錢,拿回去先給老人治病吧。正是這位恩人,才使你爺爺的病得到了及時的治療,保住了性命。你女乃女乃為了感恩,親手做了一雙老布鞋還請這位好心的老板來家里吃飯,就這樣,大家你來我往的就成了朋友。有一回,天色已經很晚了,路上基本上沒有什麼人,這位老板載著一車的綢布往回趕,不曾想到,車輪陷在水溝里,稍不留神就有翻車的可能,這個時候,你正趕著牛兒從山上抄小道準備回家,看到眼前的恩人即將翻車,急急忙忙的邊跑邊喊人,這才把大伙叫過去幫了個忙,恩人才有驚無險

曾赫認真地听著父親的敘說,听到自己救了恩人的時候,他若有所思地絮叨︰「哦,記起來了,我還看見他在努力地把車輪往外扭呢

曾良旺抽了一根煙,接著說︰「正是因為你救了恩人,他才覺得我們兩家更加的有緣分,自打那天開始,他更加疼愛你了,有什麼好吃的東西都帶給你,讓把自己的寶貝女兒也帶過來同你一起玩耍。時間久了,你們兩個孩子便玩得很是投機,很少爭吵。直到有一回,村里的曹嬸無意說了一句,這兩孩子,多投機啊。這句話也許是無意的,但恩人把這句話認真地听了,而且听到心里去了。于是,他搓了搓手掌心,跟我說了他的心里話,起初,我覺得這不可能,人家啥家庭環境,咱這是什麼家庭環境。女娃嫁過來會受罪的,恩人別看他平時粗手粗腳的,但這會他好像能讀懂人的心思。他說︰「環境是可以改變的,但是人的心要純正,赫兒這娃我喜歡,從小就喜歡幫助人,我把女兒托付給赫兒,沒有撒不放心的,再說,您和老嫂子人都這麼好,我怎麼會不放心呢?就這樣吧,改天選個日子,給他們訂下來

兩家的關系更近了,來往更加頻繁了。不止是小孩子之間,大人之間,相互也很照應,恩人從老家帶來的特產也會分一點過來,隔三差五地做在一起聊聊天,很像一個溫暖的大家庭。直到有一天,恩人遇害的噩耗傳來,兩家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

按理說,恩人雖然是外地人,但為人誠懇善良不該有什麼冤家仇家,但也指不定有小人貪財而殺了恩人的。這世道真恐怖啊。

曾赫張大了驚奇的嘴巴︰「哦,這恩人就是我在宅子里發現的那靈位吧。這麼說來,那靈位前供奉的水果都是爹您供奉的

曾良旺望著遠方,深吸了一口氣︰「是啊,恩人在這個地方又沒什麼親人,我不做誰來做?再說,恩人死了以後,他的女兒也無故失蹤了,盡管我一直在到處找,但還是杳無音信,愧疚啊,怎麼對得起恩人的在天之靈呢?」

「哦,那宅子里把我拖下山谷的人是不是也是恩人的仇家呢?他好像很熟悉宅子里的每一個角落,粗重的語氣好像要把我碎尸萬段一樣曾赫忽然想起將他在宅子里打暈的那個黑衣人。

「可能就是恩人的仇家吧。你怎麼知道他叫李金?」曾良旺問。

曾赫回答︰「被他扔在谷底的時候,忽然听見有人喊了李金,我猜可能是喊他的。哦,對了,爹,那後來您找到恩人的女兒了嗎?」

曾良旺說︰「找到了,離村頭十里地住著一個寡婦,丈夫死得早,她無兒無女,靠養著一群羊生活。不知道是什麼人把恩人的女兒送到了她那里,這女人一輩子也沒生養過子女,因此把恩人的女兒當寶貝一樣疼。村里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這女兒是那遇害的綢布老板的女兒,只有在外人面前,田嬸會拿恩人的女人當成自己的女人,外人不知道內情,因此,很羨慕她有這樣一個乖巧玲瓏的女兒

田嬸是個有心計的女人,她一直不想把女兒嫁給本村的男人,但偏偏就嫁給了村子里最柔弱最老實的男人,然而,時間不長,那男人就死了,恩人的女兒,也就是芷 ,當初恩人要為我指定的媳婦的女人。用田嬸的話說︰「死鬼,早死一點,也不用害我女兒守寡了

村里的人都不理解芷 為什麼喜歡往曾良旺家走,即使自己的男人死了也不避諱,依然幫著曾良旺鋤洋芋,種玉米,這些,都被村子里的那些說閑話的人看在眼里,久而久之,便有人傳言芷 喜歡曾良旺之類的話來,但林芷 並沒有畏懼這些流言,依然幫著曾家干這個干那個,甚至幫曾良旺的瘋妻梳頭發。在她的心里,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報恩,每逢父母的忌日,曾良旺就是家里再困難都要想辦法買點水果,做點吃的,拿去祭拜父母。而自己嫁個這麼一個病泱泱的男子,家里的體力活都是曾良旺在幫忙做,現在男人死了,家里的大部分農活更要靠曾家了。只是面對曾赫,她覺得是一種羞辱,畢竟自己已經為人婦,丈夫雖然不在了,但考慮到婆婆和兒子,又覺得是曾赫的累贅。

曾赫無意中發現芷 在躲避他,他了解她心里的真實想法,但因為性格原因,他把這些話一直裝在心里,任由芷 的影子在他的心里上上下下地折磨著他。曾良旺看到兒子的心情很低落,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按道理這些話是由做母親的來說的,可這孩子的母親瘋瘋傻傻的,說這話的責任自然就落到他肩上了。

曾良旺叫住了正要出門的曾赫︰「過來一下,爹有話要說

曾赫雖然不知道父親要說什麼,但是大概還能猜個**不離十。

「赫兒,你也長大了,有些事要自己做主了,不要憋在心里,告訴芷 。芷 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想她很期待你的回應,只是她擔心自己的婆婆和兒子以後會被人下眼觀,你得把你的想法告訴她,好好溝通一下,我相信你們是有緣分的,恩人在天有靈,他一定也和我一樣,期待著你們能夠在一起曾良旺說。

「爹——我知道了!」曾赫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上,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這麼大的小伙子了,談到終身大事還會害羞麼曾良旺嘟囔

給讀者的話:

曾經那個驚擾我的人又出現了,我迷茫又彷徨,希望這只是一個錯覺,這些傷痛最好是瞬間的,我不想因為這些而影響到我的工作,學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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