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門內,邢無雲卻換了一身紫藤錦袍,如今正斜臥與軟榻上,听著山間的風聲,看著窗外的玄月,神情愜意,桃花眼流轉,紅唇微勾,比起一身鵝黃色的錦袍來,別有一番風韻,倘若之前是風流不羈,如今便更多了幾分的飄逸。
他不緊不慢地將酒杯放下,指尖劃過酒杯邊緣的紋路,聲音听起來也帶著幾分的磁性,「敞開路,放他們進來。」
「是。」屬下應道,只因一早便造好了部署,如今只管听從便是。
邢無雲一只手臂搭在一側,另一只手隨意把玩著酒杯,淺笑低吟,清風幾許,卻也是人比風清。
耳邊傳來兵器交接之聲,他雙眸微眯,卻帶著幾分的邪魅,紅唇微抿,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便听到一陣破竹之聲,接著那慘叫聲響徹天際。
短暫的吵鬧並未再持續,屬下便前來稟報,「門主,上山者無一人生還。」
「嗯。」邢無雲又是一笑,悠悠然地開口,「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著?」
話音剛落,便見一道黑影落下,握著手中的劍,立在他的面前,那雙眸中迸射的冷意,任誰看了都覺得滲人。
邢無雲並未看眼前的人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沒死,便好好活著,又何須前來送死?」
「邢無雲,我要殺了你。」呂雲秀未料到,她布置的天衣無縫的局,便被他輕而易舉地攻破,霓裳門最後剩下的人如今皆葬送在了這處。
邢無雲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呂雲秀,「殺了我?」
呂雲秀冷喝一聲,長劍出鞘,直至地向他刺去,邢無雲卻不為所動,而是抬眸冷冷地看著她。
青峰長劍直直地刺向他的面門,眼看著那劍直抵眉心,卻在最後一刻,呂雲秀卻停了下來,只听「 當」一聲,冰冷的劍從她的手中滑落在地,而她亦是跪倒在地。
她抬眸,怨懟地看著他,「你……」
「這無邪門方圓十里,我都設了瘴氣,在你進來的那一刻,便已經中毒,呂雲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我已經放過你一馬,你又何苦前來送死?」邢無雲並未有任何的動彈,依舊是那副風流倜儻的貴公子模樣,只是那雙眸卻凝聚著嗜血的殺氣。
呂雲秀抬眸憤懣地盯著他,眼眸溢滿了痛苦的恨意,「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邢無雲微屈起右腿,身體做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為什麼?如今你還不知,那便留著你到地獄慢慢地想。」
他冷笑一聲,手腕一動,掌心將地上的長劍吸起,直直地刺入了她的面門。
呂雲秀不甘地盯著呂雲秀,「邢無雲,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做鬼都不會放過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邢無雲無所謂地嗤笑一聲,接著揮手,「拖出去。」
「是。」屬下見狀,連忙上前,將剛剛咽氣的呂雲秀抬了出去。
邢無雲沉聲道,「將這處給我好好刷洗,一股子怪味。」
他不是個潔癖的人,不過,他可不喜歡自個待的地方,有著除了鳳傲天之外的女人氣味。
倘若他沒有提早前來部署,無邪門必定會遭受滅頂之災,只因,呂雲秀帶著霓裳門的弟子前來,已經是做了周密的部署,更重要的是,這些弟子身上沾染著邪氣,更是不容小覷,不過,如今事情得以解決,他再待上幾日,便可以回京。
翌日天未亮,冷千葉與慕寒遙便早早地入了宮,鳳傲天起身時,藍璟書還靠在她的懷中。
衛梓陌這數日下來,的確好了許多,身上的紅疹已經結痂,開始慢慢地月兌皮,這些時日,不用再去密室,而是要天天涂無風特意配好的藥,渾身就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咬著,幾乎是徹夜難眠。
藍璟書醒來時,鳳傲天已經穿戴妥當,如今正在大殿中央,與慕寒遙與冷千葉說著話。
他亦是下了床榻,待洗漱穿戴妥當之後,便踏出了內堂,嘴角掛著溫潤的笑意,行至鳳傲天面前時,行禮道,「皇上。」
鳳傲天抬眸,淺笑道,「見你睡得沉,便不忍叫醒你。」
藍璟書一听,不免地臉上染上一抹紅暈,溫聲道,「皇上,臣去吩咐備早膳。」
「嗯。」鳳傲天點頭應道。
藍璟書抬眸,與慕寒遙、冷千葉點頭問好之後,便向前走去。
鳳傲天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知曉他害羞了,看向慕寒遙與冷千葉,「爺估模著,這兩日,寒瑾應當能出來一趟,你兄弟二人許久未見,也可以聊聊。」
「是。」慕寒遙昨夜回府之後,老夫人見他回來,自然是歡喜不已,拉著他聊了一夜,四更才不舍地睡下。
「待付卓他們回來之後,便擇個黃道吉日,將他二人的婚事辦了,正好這幾日人也算齊,爺想著大家許久未好好聚聚了。」
「好。」冷千葉亦是笑著應道。
流星昨夜回來,便守在行雲宮,一早便見無風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如今,正在偏院內,見酒公公也在,便湊了上去,「酒公公,你這些日子在山中閉關的如何?」
酒公公抬眸看了一眼流星,不咸不淡地應道,「還好。」
流星撐著下顎,看了酒公公半晌,想要探出點口風,見他壓根不搭理自個,也不轉眸,看向無風,「你不去帝寢殿看看去,你還沒見過冷千葉跟慕寒遙吧。」
無風淡然一笑,「遲早是要見的,不急在一時,我待會要趕去看看慕寒瑾。」
流星微微點頭,「那我隨你一同去。」
「嗯。」無風抬眸看向酒公公,笑著問道,「師公可用過早膳?」
酒公公眼皮一抬,「莫不要耽誤了正事。」
「弟子明白。」無風一听,便知酒公公已經用過了,他抬眸看著流星,「走吧。」
流星一直覺得酒公公奇怪,此次見他回來,越發的怪異。
「聖主應當是要去的,你不去問問?」流星看著無風,好心地提醒道。
無風直視著前方,淡淡地說道,「她該去的時候,便去了,你我在那處等她也是一樣的。」
流星點頭,接著便跟著無風去了風族。
鳳傲天與慕寒遙、冷千葉與藍璟書用罷早膳之後,便前去上早朝。
不過,因著大隊人馬還未回來,故而,並未設慶功宴,只等到付卓他們回來之後,再一起置辦。
早朝之上,自然一番歌功頌德之言,而鳳傲天必定是要對冷千葉與慕寒遙贊賞一番。
下了早朝之後,藍璟書前去都察院公務,慕寒遙與冷千葉回了各自的府中,畢竟,離京太久,之前更是無太多多的時間陪著家中的老母。
鳳傲天回到帝寢殿,換了一身便服,去了浮夢宮。
衛梓陌戴著面紗,依舊穿著一身艷紅錦袍,他自然知曉鳳傲天昨夜已經回宮,不但如此,冷千葉與慕寒遙也跟著回京,他一人站在窗邊,抬眸看著天邊,若有所思起來。
鳳傲天站在窗外,與他對視著,嘴角掛著淺淺地笑意,雖然他的容顏用面紗遮擋著,可是,還是能依稀看到那臉上結痂的地方。
衛梓陌似乎料到了鳳傲天會來,心中在痛苦的時候,想到的是她,可是,如今她在自個的身邊,他卻覺得心痛不已,他連忙將暴露在外的手隱藏與袖中,他穿著乃是高領的錦袍,將昔日修長如玉的頸項也遮擋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包裹在蟬蛹內,害怕被她看到任何的瑕疵。
她只是站著,笑看著他,即便,他扭頭就走,或者是將她拒之門外,她只想陪在他的身邊,哪怕只有一會。
果不其然,這樣的對視不過持續了片刻,衛梓陌便連忙轉身,入了內堂,躺在床榻上,放下帷幔,低聲道,「你回去吧。」
鳳傲天卻站在窗外,一動不動地瞧著,他這樣,讓她回去?
她明白他心中的痛苦,身形一閃,自窗口便入了寢宮,抬步,緩緩地走近他。
衛梓陌連忙將錦被裹在自個的身上,轉身,冷艷的雙眸透著驚慌,顯得有些激動,「難道你想讓我死嗎?」
鳳傲天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接著在他還要低吼出聲的時候,只見帷幔幌動了一下,他便被她攬入了懷中,緊緊地抱著。
衛梓陌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著,在感覺到那久違的溫暖之後,他的心就像是被生生地撕裂開來,他連忙抬手,便要將她推開。
鳳傲天卻霸道地抱緊他,周身散發著冷寒之氣,足可以將他爆發出的怒火熄滅,他不禁動用了內力,試圖將她的手臂震開。
鳳傲天依舊抱緊他,低聲道,「你若是想要將我的雙臂廢了,那你便用力,反正我是不會松手的。」
「你這又是何苦?」衛梓陌知曉無力掙扎,他抬眸,水眸流動間,已然是波光粼粼。
鳳傲天低頭,隔著面紗,在他的唇上輕輕地摩挲著,「那你呢?」
衛梓陌冷笑一聲,「難道你不知我的心嗎,為何偏偏要讓我痛苦呢?」
鳳傲天只知道他瘦了,整個人抱起來很輕,曾經那個冷艷高貴的衛梓陌,如今就像是一個支離破碎的木偶,沒有了半分的生機。
「你若是不願我看到你現在的模樣,那我便閉著眼,好不好?」鳳傲天壓低聲音,似是在乞求著。
衛梓陌怔怔地看著她,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壘在這一刻徹底地坍塌,他知道自個有多想她待在自個的身邊,可是,卻害怕她看到這樣不堪的自己。
他仰頭嘶吼著,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感覺到了事實的無奈,第一次覺得自個是這般的沒用。
鳳傲天听著他近乎于崩潰的吼叫聲,她緊緊地抱著他,閉著雙眸,「我不看你,只是這樣陪著你。」
她說著,便松開他,將錦被蓋在他的身上,側著身子,閉著雙眸,感受著他的氣息,不似以往那般的濃郁,周身散發著藥味,她的心在這一刻也隨著他的嘶吼生生地撕扯著。
衛梓陌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他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眷戀與思念著,這半月的時日,他經受了來自地獄的鞭撻,他嘗盡了所有的痛苦,可是,只要這樣看著她,他便覺得這些痛苦不算什麼,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個愛慘了她。
鳳傲天能感受到他不穩的氣息,她隔著錦被,輕輕地拍著,「爺陪著你,睡吧。」
衛梓陌累了,不僅僅是身體累,而是過于消耗的心,讓他此刻沒有半分的力氣,他眼角噙著淚水,緩緩地合上雙眸,不一會便听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她明白,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歇息過。
她心疼地抬手,想要輕撫著他的容顏,卻又怕將他驚醒,她顫動著指尖,隔著空氣,輕輕地描繪著。
無風前去藥廬,待看到藥廬內沒有人,他便知曉慕寒瑾已經醒了。
流星探頭探腦地看了一遍,接著便轉身向外面沖去,剛走到門口,便撞上了慕寒瑾。
他抬眸,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看著慕寒瑾臉色有些泛白,不過整個人看起來卻好了許多。
這次吸收毒血比上次要快了許多,他天未亮時便已經醒了,睜開眼的那一刻,卻沒有看到日夜思念的人兒,他便知定然是出了什麼事,故而便離開了藥廬,前去听清風的稟報,這才知曉,這段時間,外面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更是知曉,大哥跟冷千葉也回京了,心中自然是歡喜的。
他抬眸看著正向外走來的無風,便迎了上去,都是風姿卓卓,一個則是淡雅如水,一個則是雲淡風輕,一個身著月牙錦袍,而一個則身著雪白錦袍,二人就像是許久未見的故友一般,不過是微微點頭問好。
「既然醒了,可是要回宮?」無風看著慕寒瑾問道。
慕寒瑾點頭道,「是要出去一趟。」
「現在走?」無風接著問道。
「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可用過早膳?」慕寒瑾溫聲問道。
「沒有。」流星連忙湊上前來,插嘴。
慕寒瑾垂眸看向流星,抬手模著他的頭發,「那便先去用早膳,我適才吃了一些。」
「好。」流星忙不迭地點頭。
無風也只笑不語。
鳳傲天陪著衛梓陌整整一日,可是,她卻覺得像是過了許久,若不是能夠感受到他的氣息,她生怕他便這樣離開她,如今她才知曉,自個也有怕的時候。
慕寒瑾回到宮中,已經是晌午之後,藍璟書剛剛從都察院回來,入了帝寢殿,便看到正端坐與軟榻上的慕寒瑾,他先是一怔,才反應過來,幾步上前,站在他的面前,打量著他,「看著氣色稍差了些,也清瘦了許多。」
慕寒瑾淺笑著看向藍璟書,「你這些日子過得如何?如今只有你一個人撐著。」
「還好。」藍璟書淺笑道,「我如今便等著你回來。」
慕寒瑾溫聲一笑,「我不過是待上幾日,身上的病還未好。」
藍璟書一听,便已經明白,隨即坐在一側,「何時到的?」
「來了有一會了。」慕寒瑾一人坐著。
藍璟書倒了茶遞給他,「這個時候,皇上應當在浮夢宮。」
「他的事情我听說了。」慕寒瑾低聲道。
「嗯。」藍璟書點頭,「比起你們,我覺得自個還真是幸運。」
慕寒瑾笑吟吟地說道,「是啊。」
二人許久未坐在一處說話,如今就像是積蓄了太多的話,一時間卻無從說起,看著彼此的光景,卻又是感慨不已。
而流星則跟著無風前去了偏院,他坐在石凳旁,看著酒公公依舊釀著酒,而無風則是安靜地站在一旁曬藥,甚是安靜。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酒公公的身上,不停地轉動著眼珠子,想著該怎麼問呢?
酒公公卻不理會他,若無其事地忙著。
傍晚的時候,衛梓陌幽幽轉醒,寢宮內並未點燈,透過清冷的月光,他看到那一雙眼眸一順不順地看著他。
他松了口氣,還好是天黑,他如今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待在黑夜中的感覺,不必點燈,如此,便沒有人看到他這幅可怕的模樣。
「餓了嗎?」鳳傲天的聲音傳來,卻是那般的輕柔。
衛梓陌的心思一動,他當然知曉,南回國被收回,而她又向前邁了一步,他裹著錦被,側著身子,呆呆地看著她。
鳳傲天緩緩靠近,雙手滑入錦被,將他攬入懷中,「陪爺用膳。」
衛梓陌輕輕地點頭,這樣靠著她,他便覺得已經知足。
鳳傲天半坐起來,扶著他靠在床榻旁,她徑自下了床榻,早先被已經吩咐听風備好了膳食,她乘著月光端了過來,只是在一旁點了一盞燈,燈光很微弱,透過帷幔,只能模糊地看到彼此的容顏。
衛梓陌心中一暖,知曉她這是為了顧及他,鳳傲天端起碗,親自喂著他,「爺每日都來陪你用膳。」
衛梓陌抬眸,一順不順地看著她,似是要將這些時日的思念全部收回來,他生怕自個挺不過去,生怕自個會離她而去,這一刻他才明白,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陪她到老。
寢宮內寂靜無聲,連帶著勺子踫撞著碗的聲音都是那樣的輕,唯一能感覺到的便是彼此的心跳聲。
鳳傲天親自喂他用罷膳,便扶著他躺下,只是微笑地看著她,「爺陪你說會話。」
衛梓陌看著時候不早,低聲道,「你回去吧,他們都等著你。」
「無妨,爺陪你。」鳳傲天將他攬入懷中,輕聲道。
衛梓陌抬眸看著她,「我要涂藥。」
鳳傲天微微一頓,眸光一暗,接著便松開他,下了床榻,「好。」
衛梓陌見她便這樣走了,心被狠狠地扯動著,他突然下了床榻,自身後將她納入懷中,「不要,不要。」
鳳傲天垂眸,看著那環著自個雙臂的手上布滿的結痂,她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緩緩地轉身,抱著他,「只要你說的,爺都答應你。」
衛梓陌靠在她的懷中,眼角卻是酸澀不已,緊咬著唇,「不要再來了。」
鳳傲天知曉他的心思,他不願讓她看到自個如今的這幅模樣,她輕聲應道,「好。」
衛梓陌這才緩緩地松開她,驀然轉身,便入了床榻,再一次地將她隔絕在了帷幔外。
鳳傲天微抿著唇,轉身踏出了寢宮。
她的氣息慢慢地消散,直直他感覺到了陣陣刺骨的寒冷,才知曉,原來,他一刻都不舍不得她離開。
他幽幽地坐起身來,卷起自個的雲袖,看著上面猙獰的結痂,他蜷縮著,抱著雙臂,這樣的煎熬太過于痛苦。
鳳傲天離開浮夢宮,緩緩地走在冷寒的甬道上,任由著冷風吹拂著,還有半月便入冬了,她抬眸看著夜空中的冷月,卻感覺到了冷意。
遠遠地看去,便看到一抹淡雅的身影緩緩地向她靠近,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而那身影也漸漸地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當看到那思念已久的容顏清晰地站在她的面前,他只是薄唇微揚,淡淡地笑著。
她上前一步,張開雙臂,環上他的腰際,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上,感受著他的氣息,他又挺過了一關,不是嗎?
慕寒瑾溫聲道,「倘若是臣,如今也不願讓皇上看到臣變丑的模樣。」
鳳傲天輕輕地點著頭,「爺只想讓他們安然無恙到底待在爺的身邊。」
慕寒瑾抱緊她,讓她感受到自個的氣息,讓她知曉,他如今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
「回清暉宮。」鳳傲天抬眸看著他,柔聲道。
「好。」慕寒瑾笑著應道,攬著她的腰際,飛身向清暉宮而去。
待二人入了清暉宮,鳳傲天二話不說便將他壓倒在軟榻上,吻著他的唇,卻不似以往那般的粗暴,而是細細地吸允著。
慕寒瑾知曉她如今的心情,雙手攬著她的腰際,任由著她撕扯著自個衣衫,直直將衣衫盡褪,她攬著他足尖輕點,便落在了床榻上,衣衫散落在地上,卻透著迤邐的美。
鳳傲天低頭吻著他的眉眼,吻著他如玉的肌膚,吻著他的所有,她當著他的面,緩緩地解著衣衫,直至將束胸褪去,那傲人的身姿便這樣映入他的眼簾。
她抬起手臂,將頭上的玉冠拿下,青絲散落在胸前,遮擋著迤邐美景,她低頭再一次吻上他的唇。
慕寒瑾想起那第二死的九夜,當時,因著自個身子有些虛弱,故而,雖然日日纏綿,卻不似如今這般,帶著幾分的蠱惑,讓他情迷意亂。
夜色彌漫,芙蓉帳暖,一番極致的纏綿之後,鳳傲天靠在慕寒瑾的懷中,指尖滑過他的胸口,抬眸看著他,「這次比上次進步了不少。」
慕寒瑾听著她說著如此的話,本就染著紅暈的臉,如今越發的緋紅,他緊緊地抱著她,「臣下次會更好。」
鳳傲天覺得這是個體力活,比她殺人還累,不住地打了個哈欠,靠在他的懷中,感受著彼此的氣息,「爺乏了。」
慕寒瑾眉眼間透著淡淡的華光,他側著身子,將她全部納入自個的懷中,「那臣陪皇上就寢。」
「嗯。」鳳傲天點頭道,接著便安然地睡去。
翌日天未亮,鳳傲天緩緩地起身,便覺得渾身酸痛不已,看來床笫之事,也是需要經常進行的,否則的話,偶爾來一次,都讓她如此的不適,還真是不好。
鳳傲天下了床榻,慕寒瑾已經穿戴妥當,正等著她。
她歪著頭看著他,「你的氣色倒是不錯。」
慕寒瑾見鳳傲天走路極慢,他自然听得出鳳傲天話中的意思,接著上前低聲道,「臣下次注意。」
鳳傲天不懂地問道,「注意什麼?」
「盡量溫柔些。」慕寒瑾羞紅了臉,低聲道。
鳳傲天冷哼一聲,「當真能溫柔?才怪。」
慕寒瑾的面色更紅,他當然知曉,當真是發生的時候,早已經將所有的理智拋之腦後了,怎還會溫柔呢?更何況,他亦是初經人事。
鳳傲天見他羞赧的模樣,接著便握著他的手,「還不服侍爺沐浴更衣,爺得好好補補。」
慕寒瑾淺笑著點頭,接著說道,「皇上往日的幾日可不宜房事。」
「嗯,再過幾日葵水便要來了。」鳳傲天點頭道,想著如今倒好,每月過得快不快,就看葵水來的勤不勤。
慕寒瑾已經許久未服侍她洗漱更衣了,看著銅鏡她的容顏,越發的明艷動人,他突然有些私心,想要將她這樣的美好盡數私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不過,他更明白,她的身邊有太多的人是她放不下的,而他只要能這樣陪在她的身邊,便已經感到知足。
鳳傲天穿戴妥當之後,二人用罷早膳,便牽著手離開了清暉宮,藍璟書已經準備好,立在寢宮外等著她出來。
鳳傲天抬眸看著慕寒瑾,「上罷早朝之後,你便回府去看看,與寒遙好好聚聚。」
慕寒瑾點頭道,「是。」
鳳傲天握著他的手,上前一步,將藍璟書的手握在掌心,輕柔地問道,「可用過早膳?」
「已經用過。」藍璟書抬眸,看著鳳傲天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嫵媚春情,他不由得一怔,正巧看到那衣襟內若隱若現的吻痕,他抬眸看向慕寒瑾,見他如沐春風的模樣,似是知曉了什麼,眸光閃過一抹黯然,便不做聲。
鳳傲天見他如此,嘴角一勾,緩緩湊近他,「怎得大清早便一副欲求不滿的模樣?」
藍璟書身形一頓,臉上蹭得紅了起來,更是將頭垂低,「臣沒有。」
鳳傲天心情極好的揚聲笑著,指尖輕捏著他的掌心,「當真沒有?」
「皇上。」藍璟書抬眸,不免有些著急。
慕寒瑾看著藍璟書,嘴角掛著笑意,卻被藍璟書瞧了個正著,如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起來。
鳳傲天牽著二人的手,緩緩地行至帝寢殿,便看到流星站在寢宮內,笑嘻嘻地看著她。
「你還知道回來?」鳳傲天冷聲道。
流星連忙上前,抱著鳳傲天的大腿,笑呵呵地說道,「聖主,流星不是一直在您跟前嗎?」
「是嗎?」鳳傲天抬腳,便將他踢開,接著向前走去。
流星連忙又湊了上去,仰著頭看著鳳傲天,「聖主,您難道沒發現酒公公這次回來,感覺很奇怪嗎?」
「別以為爺不知道你的小心思。」鳳傲天垂眸看著他,「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流星撇著嘴角,連忙將抱著鳳傲天大腿的手收回,接著小身子輕輕一躍,便坐在一側,將注意力又轉到了慕寒瑾的身上,見他氣色比昨天看起來紅潤了許多,不懷好意的說道,「看來有人是**一度啊。」
慕寒瑾微微一怔,抬手學著鳳傲天素日的模樣,打在了流星的頭上,「小孩子懂什麼?」
流星捂著頭,抬眸看著慕寒瑾,再看向藍璟書,幽幽地說道,「瞧瞧,同樣是聖主的人,這就是差別。」
很明顯,流星在說鳳傲天偏心。
鳳傲天看著流星,「我看你是最近過得太閑逸,想要回聖壇。」
流星嘟著嘴角,哀怨的看著鳳傲天,「聖主不能每次都用這招威脅流星。」
「什麼招有用,便要用,百試不爽。」鳳傲天淡淡地說道。
流星悻悻然地下了軟榻,垂頭喪氣地踏出了帝寢殿。
鳳傲天看著他那小小的身影,抬眸看向慕寒瑾,「你去偏院看看無風。」
慕寒瑾看著鳳傲天,笑著應道,「好。」
鳳傲天接著起身,便牽著藍璟書的手前去早朝,而慕寒瑾目送著她離開,接著便去了偏院。
今日酒公公一早便不見人影,無風剛剛用罷早膳,便看到流星氣沖沖地走了進來,悶悶不樂地坐在石凳上,扭著頭,像是在賭氣。
他緩緩地坐在他的身旁,「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流星冷哼一聲,接著抬眸看向無風,低聲道,「你就不能主動點?」
「主動?」無風想著他的思緒轉換的還真快,適才還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如今就將話題轉給了他。
「對啊。」流星開始出主意了,「你瞧瞧慕寒瑾,多主動啊,主動的孩子才有肉吃。」
無風一听,便知曉了流星話中的意思,他不過是淡然一笑,「這件事急不得。」
流星不免有些干著急,連忙說道,「那要等什麼時候?」
無風看著流星,「你這是怎麼了?」
流星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沒什麼。」
無風見他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也不過是輕聲一笑,便繼續忙著自個手中的事。
不一會,便見慕寒瑾走了進來,無風感覺到了氣息,抬眸便看到他。
「見你氣色好了許多,看來昨夜是大補了。」無風乃是神醫,自然能從他的氣息還有神態上知曉昨夜發生了什麼,更重要的是,流星適才那可是嘴快地說了出來。
慕寒瑾听著無風看似平常的話,卻透著調侃之意,他輕咳了幾聲,便上前坐下,「逍遙侯的事?」
「你還真是大度。」無風側眸,坐在石凳上,給慕寒瑾倒了杯清茶,說道。
慕寒瑾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皇上很擔心他。」
「只要能挺過下月初八便好。」無風淡淡地說道,看向慕寒瑾,「你跟我師兄甚是熟悉。」
「自幼便混在一處,自然是相熟的,不過,各人有各人隱藏的一面,好在如今都喜歡的一個人,自然是熟悉的。」慕寒瑾說得很平淡,沒有半分的嫉妒或者是憤然。
也許經歷過生死,便能將以往看不透的事情看淡,如今,他的性子很平穩。
無風微微點頭,「怪不得她對你不同。」
慕寒瑾溫聲一笑,「皇上並不是見一個喜歡一個的人,她有著自個的判斷,她之前太過于孤單執著了,以至于如今,更希望的是自個在乎的人好好地陪在她的身邊。」
「在乎的人?」無風低聲道。
慕寒瑾看著她,「你也是皇上在乎的人,否則,她不會將你留在自個的身邊。」
無風淡然一笑,「是嗎?」
慕寒瑾雖然不知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是如何開始的,可是,他能夠看得出鳳傲天的心中是有著他的,雖然不像對他,或者是對其他人那般的濃烈,但是有的,不過,這種感情需要慢慢地激烈,從淡轉濃。
他將茶杯放下,看著無風,「你若是願意等,便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無風嘴角微揚,那波瀾不驚的眼眸閃過一抹黯然,「怕是時日無多。」
慕寒瑾微微一頓,「你要離開?」
「嗯。」無風點頭道,「不過,不是現在。」
「人各有志。」慕寒瑾並不強求,他只知道,倘若錯過了,那便是一輩子的事。
無風看著慕寒瑾,接著偶倒,「我明白你想說什麼。」
「你明白就好。」慕寒瑾溫聲笑道。
流星看著眼前的二人打著啞謎,他雙手抵著下顎,幽幽地嘆了口氣,就沒見過如此安穩的後宮,不免覺得還是聖主御夫有術。
鳳傲天上罷早朝之後,便于冷千葉、慕寒遙回到帝寢殿,慕寒瑾也算準了時間,自偏院回來。
慕寒遙轉身,便看到慕寒瑾入內,以往冷沉的眼眸閃過一抹激動,他上前,握著慕寒瑾的雙肩,低聲道,「見你沒事,我便安心了。」
慕寒瑾抬眸看向慕寒遙,幾經生死,他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又一圈,心性早已經磨平,可是,唯獨放不下的便是心愛的人和家人。
他淺笑道,「大哥,二弟要恭喜你凱旋而歸。」
慕寒遙給了慕寒瑾一個兄弟的擁抱,「這些日子,你便陪著大哥多聊會。」
「好。」慕寒瑾淺笑著應道,轉眸,便看到站在一處的冷千葉,他上前一步,「冷大哥。」
「嗯。」冷千葉點頭,「見你安然無恙,我也放心了。」
「恭喜冷大哥。」慕寒瑾笑著說道。
鳳傲天坐在軟榻上,看著眼前的他們,心中欣慰不少,似是好久不曾熱鬧過了,以往都是聚少離多,每每人都湊不齊,如今,雖然邢無雲遠在無邪門,梓陌必定是不願出門的,顧葉峰在彩國,而易沐……
好在,他們還在,她淺笑著說道,「今日爺高興,便在清暉宮擺宴,陪爺喝幾杯。」
「是。」三人齊齊應道。
深夜時,清暉宮內傳來了歡聲笑語。
自慕寒瑾前去風族那一日,這清暉宮便一直很清冷,如今,難得的熱鬧。
鳳傲天抬眸,看著坐在她面前的眾人,無風並未前來,故而,如今圍坐著的只有冷千葉、慕寒遙、慕寒瑾、藍璟書,還有流星,即便只有這幾人,她也覺得很熱鬧。
她舉杯,看著他們,「一切盡在不言中。」
眾人舉起酒杯,是啊,他們對她的情,她對他們的情,他們彼此經歷過的種種,又何須一一道出,一切都在他們的心中。
鳳傲天看向慕寒瑾,「爺許久未听你吹簫了。」
「臣獻丑。」慕寒瑾緩緩起身,便拿過歡喜遞給他的白玉簫,他倚在一側已經落葉凋落的槐樹下,月影清風,月牙錦袍隨風而動,俊美如玉的容顏透著淡淡的雅靜,他微合著雙眸,簫聲緩緩地響起,卻是道不盡的纏綿悱惻。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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