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在同一時間,吃一個人做的飯
羅以沁的野心,也只是想接一些小案子而已。
「祁律師,我真的沒有那麼大的野心!」羅以沁重新申明。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而且,她居然直接在祁律師的面前說了出來,這事辦的,羅以沁在心里搖了搖頭。
「不想做大律師了麼?」祁律師問道她。
「想,可是我不想違背自己的良心,剛才我說的這些話,祁律師想必都看出來了吧,既然這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申請退出這個案子!」羅以沁站了起來,臉色很生硬,對著祁律師說道。
「好吧!」祁律師說著,「你就負責一些訴訟的案子吧,哦,對了,你把徐開陽叫進來!」祁律師說。
「嗯!」羅以沁走了出去!
如果這是她第一次和祁律師發生沖突的話,那麼此後,羅以沁還有很多地方會和祁律師發生沖突,只是,人生啊,誰也說不準,在羅以沁以為她和大律師的身份從此失之交臂以後,會有一個新的機會等著她,也是這個機會,改變了她的命運。
羅以沁現在已經決定以後再也不接大案子了,可是將來有一天,命運把他推到這個位置上,她不接大案子也不行了!
而且是絕對的大案子。
似乎人生總是這樣的,想得的人怎麼也得不到,不想得的人,卻總是輕而易舉地得到了!
其實並不是偶然的,因為她一直以來秉承的「我對司法有一個夢」的信念,一直秉承的信任司法、以為司法是解救別人于水火的利器,因為她一直安心而本分地當一個律師,總有一天,這些品質會讓她鶴立雞群。
不過,現在的羅以沁,卻有些傷心,這是第一次她和祁律師起了沖突。
把徐開陽請進了祁律師的辦公室,從這一刻起,羅以沁知道,她不再是祁律師培養的第一對象了,而是變成了徐開陽了。
不過也好,自從認識了陸行疆,當大律師已經不再是她的目標了,她只想守住自己的心。
伏在桌子上看案子的資料,過了好一會兒,徐開陽出來了,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雖然羅以沁自始至終就對徐開陽沒有好印象,可是他畢竟是自己的同事,而且也沒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看資料。
「以沁,祁律師叫你!」他說道。
嗯?剛才祁律師不是剛剛和她說過話麼?現在又叫她,是有什麼事情忘記了吧!
進了祁律師的辦公室,祁律師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羅以沁在他的辦公室跟前站了好久他也不知道。
「祁律師,你找我麼?」羅以沁問道。
「嗯,是啊!」祁律師好像有什麼**不好開口,「你認識祁悅?」
羅以沁長吁了一口氣,剛才還以為什麼問題呢,原來是這個問題,听祁悅給祁律師打電話的口氣,好像兩人父女關系不是很好啊。
「嗯,祁悅是一個好女孩!」羅以沁由衷地說道。
「你和她——你們怎麼認識的?」祁律師邊寫字,邊說道,好像漫不經心的口氣,而祁悅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唉,她和祁悅是怎麼認識的,說起來有些復雜啊,祁悅是易道的男朋友,而她和易道是什麼關系呢?是兩個重新湊在一起生活的男女的兒子和女兒,關系好復雜,不是羅以沁怕家丑不可外揚,實在是說起來太復雜,她懶得解釋,「我認識她男朋友易道!」
「她有男朋友了?」祁律師抬起頭,很驚訝地問道。
「你不知道麼?」羅以沁也驚訝,這麼大的事情,祁律師竟然不知道,這兩人的關系,還真是淡漠。
祁律師雙手攏在桌面上,仿佛有些恨恨的表情,「我不知道!」
羅以沁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哦」了一聲。
「以沁,今天晚上有時間麼?」祁律師問道。
「今天晚上?」羅以沁想著,上次陸行疆就讓她回家去住的,可是因為上次陸行疆讓她回家吃飯,可是她卻和秦廷卓去吃飯了,所以沒有回家,到現在她都有些愧疚,不知道祁律師找她有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啊,祁律師?」她問道。
「今天晚上,你請祁悅吃飯吧,順便也叫上她男朋友!」祁律師說著。
「嗯?」羅以沁皺眉,祁律師是什麼意思啊,「我請他們吃飯是沒有問題,可是,我要和他們說什麼呢?」
雖然現在羅以沁和祁悅還有易道是很好的朋友了,可是忽然請人家吃飯,也有些師出無名吧。
「不是你請他們吃飯,我來請,我只是讓你幫忙邀請,今天晚上,就在東單的俏江南吧!」祁律師有幾分乞求的意思。想不到,祁律師也有求人的時候,只是為了自己的女兒。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羅以沁也好久沒有看見自己的爸爸媽媽了,有些想他們了。
不過,祁律師也真是夠可憐了,要見自己的女兒也要費這麼多的周章,要通過羅以沁來請。
「好啊!我今天晚上沒事!」羅以沁說道。
祁律師忽然冷笑了一下,「剛才你是不是在想我很可憐?」
羅以沁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不過他的話卻是說對了。
「我只是奇怪,祁律師要見自己的女兒,干嘛還要通過我來約!」羅以沁換了個說法。
「算了,我的家丑你晚上就會知道了!」祁律師說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也不能算是丑聞的,誰家都一樣!」羅以沁開解著。
祁律師笑笑,「看起來,羅律師很會安慰人啊!」
羅以沁笑起來,「那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出去了!我現在就給他們打電話約他們。」
「謝謝你,以沁!」祁律師很少和羅以沁說謝謝的,一來他是她的上司,都是給她安排任務,自然不用說謝謝,二來,他處在羅以沁長輩的位置上,還真沒有什麼事情要和她說謝謝,不過今天,他很真誠地和羅以沁說謝謝,只為了他的女兒!
羅以沁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忽然想起來,她還不知道易道和祁悅的電話號碼。
打電話給媽媽吧,不過對于媽媽的嗦,她可真是領教了,有些發怵呢!
「羅以沁,最近怎麼樣了?」媽媽接了電話,第一句話問道。
「什麼怎麼樣?」羅以沁不解。
「你不是懷孕了麼?感覺如何啊?」楊爽問道。
原來媽媽說的是這個事情,「沒什麼感覺,現在太早了,也感覺不出來啊!」
「改天你過來,我給你炖些雞湯,我讓你易叔叔給你買了些補品,你周末來家里吃吧!」楊爽難得的好態度,不過也對,哪個母親在听說了自己的女兒懷孕以後,不是變著花樣做好東西吃,楊爽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羅以沁的心里變了很柔軟,很溫暖,「不找我算賬了?」
楊爽頓時覺得無趣,說了一句,「貧嘴!改天別忘了來吃!」接著就掛了電話。
羅以沁這才想起來,剛才媽媽光讓她吃飯了,忘了問正事了,又拿起電話來撥給了媽媽。
「喂,以沁!」卻是易叔叔的聲音,現在兩個人都好到寸步不離的地步了?媽媽的電話竟然是易叔叔接的。
「我還以為是媽媽,易叔叔,我想問問易道的電話!你能告訴我一下麼?」羅以沁說道。
「你找他?」印象中,羅以沁和易道還沒有那麼熟。
「是啊,我晚上請他和祁悅吃飯!」
「嗯,好,年輕人的確應該交流交流,現在,我說,你記!」易永洲說著。
羅以沁記了下來。
給易道打電話,易道對羅以沁要請他們吃飯也有些好奇,他笑著說道,「我能問問為什麼以沁要請我們吃飯麼?」
羅以沁沉思了一會兒,告訴他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不知道為什麼,她對易道很信任,而且易道肯定也希望祁悅和她爸爸和好的。
于是羅以沁就和易道說了事情的原委,請他吃飯是祁律師的意思,他一方面想見見自己的女兒,另一方面,也想見見她的男朋友,請易道務必保密。
易道笑著說,「祁律師想見我?丑媳婦遲早要見公婆了!」
羅以沁也笑,「你哪里丑?你條件這麼好,早該亮相才是!」
「好吧,看在以沁的面子上,我就去吧,你盡量給祁悅打電話,她實在不去的話,我再勸她,這樣好不好?」
「嗯,好!」羅以沁朗聲說道。
易道說話向來爽利,而且看起來性格也很溫和,祁悅的眼光的確不錯。
祁悅的電話已經接通,那頭很快樂的聲音傳來,「以沁麼?」
「你怎麼知道是我?」羅以沁驚訝。
「我關心你啊,所以從楊阿姨那里要了你的電話來了,想著哪天找你逛街呢!」她聲音很爽朗。
羅以沁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兩口子,還真有意思,「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吧,你和易道一起,就算為了感謝你們那天送我去醫院吧,好麼?」
「當然可以了,我最喜歡熱鬧了!」听起來,祁悅的心情很好。
「我知道!」羅以沁又笑。
兩個人又聊了好久,真正找到了閨蜜的那種感覺,從世茂新天地聊到秀水街,從最新的電影聊到最新的化妝品,從明星聊到政界,真是什麼話題都有,最後因為要祁悅的上司來了而掛斷。
羅以沁禁不住,這個女孩,還真是能聊啊,自從上次她說了羅以沁不懂化妝品以後,羅以沁出門也經常看看,總算是惡補上了一些,基本能和她聊一會兒,看起來,有一個好的閨蜜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兩個人都約好了,趕快去和祁律師匯報。
祁律師听說了羅以沁的戰果,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說道,「以沁,謝謝你!」
很由衷的口氣。
「不客氣!」羅以沁走了出去。
羅以沁又給陸行疆打了電話。
那頭,他低沉的聲音響起來,「以沁想我了?」
因為心情好,所以他的聲音听起來很開朗,低沉如大提琴,很動听。
「我今天晚上要和祁律師辦一件私事,晚些回去!」她向他請假。
「私事?你和祁律師還有私事?」陸行疆疑惑的聲音響起來,羅以沁都能夠想象得到他的眉頭皺起來的模樣。
「哎呀,不是啦,是祁律師和他女兒的事情,今天晚上,我還有祁律師的女兒,一起吃飯,我晚些回去!」真是越著急越不知道怎麼解釋。
「嗯!」他沉吟了一聲,「在哪吃飯,吃完了飯我去接你!」
「就在上次你不讓我吃雞精的俏江南,你還記得麼?」
陸行疆的心情莫名地變了好起來,「記得!」
當時他心里壓抑著怎樣的情感,他怎麼會不記得?而且,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場景,他都記得那麼清晰。
「好了,再見!」羅以沁在那邊說道。
「再見!」
因為羅以沁的車還在朝陽法院,今天早晨又是陸行疆送她來的,所以她是坐祁律師的車去的,祁律師一路上都在皺著眉頭,好像在想著什麼事情,沒有和羅以沁說話。
「祁律師!」她叫道。
「怎麼了?」祁律師好像心思剛從遠處回來。
「你和你女兒之間有什麼事情麼?連請她吃飯也讓我出面!」羅以沁小心翼翼地問道,害怕傷著祁律師的心。
「我是一個人的,你知道嗎?」
「一個人,什麼意思?」
「我的愛人在祁悅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為了保護好孩子,不讓她心理上有陰影,一直沒有再娶,可能因為脾氣的原因吧,她脾氣又倔,我們父女兩個說話很少超過十句就會打起來,最嚴重的一次,她在家里吃飯,把飯桌都掀了!」祁律師想到祁悅十五歲的那年的壯舉,當時是氣的不得了,可是現在想想,那時候的祁悅,也蠻可愛,不像現在這樣,常年不給他打一個電話,連在哪里工作也是他偶爾一次去看她的時候,祁悅告訴他的,有了男朋友這件事情更加奇怪,竟然是羅以沁告訴他的,真是可笑了!父女關系生疏至此。
「父母和孩子都有代溝的,我和我媽媽也是,我老覺得她不理解我,常常和她鬧別扭,不過我的性格沒有祁悅這麼爽快,我都是悶在心里,不做聲!」羅以沁想起剛才給媽媽打電話時,媽媽的關切情懷,忍不住笑笑,其實她說這話的意思也是告訴祁律師,父母和孩子之間有隔閡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們最近的一次沖突是她上大學以前,我想讓她學習法律,因為我是律師,所以,希望把她罩在我的羽翼下面,將來少走彎路,可是她呢,非要學什麼建築設計,並且說已經考了gre和托福了,要出國,這些都是她瞞著我做的,我當然氣紅了眼,我打了她一巴掌,卻一巴掌把她打出了國,她去了麻省理工,幾年的時間里,就給我打過有數的幾個電話!」祁律師說起當年,很悔恨自己當初的行為,對祁悅很是歉疚。
羅以沁又想起,前段時間,在醫院,媽媽也打了她一巴掌,不過,她雖然也難受了很久,但是媽媽給自己打電話道歉了,所以也沒有計較,所以,比起自己的個性,祁悅的個性還真不是一般的火爆。
「你知道麼,以沁,長久以來,我都把你當作我自己的女兒看待的,如果是祁悅在我的律所工作,有你這麼大的成就,我會多高興!」
「沒有,祁律師,祁悅現在在德勤工作,也是全球著名的企業,您又為何這樣呢?對自己的孩子,應該滿足啊!」羅以沁由衷地說道,好像父母對自己的孩子永遠也不滿足!
祁律師卻不再說話了!
如果將來羅以沁的孩子出世了,她對他的願望只有兩個詞︰平安,健康!
想到月復中的胎兒,一絲笑意浮上了羅以沁的臉龐。
有孩子的感覺,真是幸福啊!
怕祁律師看到自己情緒上的異樣,所以羅以沁微笑著看向車窗外面的車水馬龍。
東單和杉中律所本來就不遠,所以一會兒就到了。
因為沒有包間了,所以只能坐在大廳里,這可不是一個敘說前情的好地方。
「等她來了我們再點菜吧,以沁?」祁律師征求著她的意見。
「可以啊,我無所謂的!」羅以沁喝著**茶,心里卻莫名地想起上次陸行疆不讓她吃雞精的情況來,祁律師不知道,上次也是在這里,她也是這個位置,坐的也是同一張椅子,服務小姐沒給她上雞精,上次他以為她懷的是別人的孩子,都不讓她放雞精了,那麼這次呢?是他自己的孩子了,他會怎麼辦呢?
眼神莫名其妙地又轉向上次他在的包間,現在已經換人了!
唉,羅以沁,你干嘛這麼睹物思人呢,不是一會兒不就見到他了麼?
祁律師的神色看起來很緊張,他的手指不斷地敲擊著桌面,羅以沁能夠看得出來他的緊張。
祁悅和易道進來了,本來還和易道有說有笑的祁悅,在看到祁律師的那一剎那,眼神忽然變了冷冽,「易道,他怎麼會在?」接著就要轉身離開,卻被易道拉住。
「那畢竟是你父親啊,祁悅!」他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
祁悅的眼神轉向他,「你不認識我父親的,你怎麼知道他在這里,好哇,你和他串通好了!」接著胳膊甩著就要往外走。
祁律師焦急地站了起來,這丫頭,脾氣還是那麼倔。
羅以沁看了一眼祁律師,趕緊站起來,走到祁悅的面前,「祁悅,是我請的你啊,你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麼?」
祁悅的腳步定住,也對,和她有矛盾的祁東陽,不是羅以沁。
易道扶著,羅以沁拉著,她才好歹坐到飯桌上來。
她和易道挨著,羅以沁和祁東陽挨著,易道和祁律師對著,所以,祁律師和祁悅坐在一張桌子的對角線上,是最遠的距離。
羅以沁把菜單遞給祁悅,「你來點菜吧,祁律師剛才交代的,一定要等到你來再點菜!」
祁悅把菜單拿過去,她的表情羅以沁很明白,一副「裝什麼好人」的表情。
祁悅的菜點得越來越多,足有十七八個了,羅以沁吃驚地看著她,「祁悅,我們是人,吃不了這麼多的!」
祁悅看見羅以沁的樣子,「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反正有人請客!」
祁東陽無奈地笑笑。
看起來祁律師和祁東陽之間也沒有什麼大矛盾,就是兩個人咯著。
易道卻站了起來,對著祁律師說,「您就是祁叔叔麼,我早就听祁悅說過您了,著名的大律師,我是易道,開了一家電子產品公司!」
祁律師「嗯」了一聲,對眼前的人,還算滿意,長得帥,而且人也蠻有修養,他對祁悅的眼光,還是信任的。
只是,卻始終不知道怎麼開口和祁悅說話。
祁悅一直在和羅以沁談笑風生,全然沒有把祁東陽放在眼里。
祁東陽活了五十多歲,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尷尬,想和易道說點什麼吧,可是畢竟才剛剛認識,而且,他們翁婿之間,也不能討論得那麼熱烈,有損他的尊嚴。
他在腳底下踢了踢羅以沁的腳。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羅以沁做這種事情,羅以沁忍不住想笑,祁律師也有不好開口的時候了?
「哦,對了,祁悅,我和我爸爸以前關系也不好的,不過現在,自從他找我給他做那個案子以後,我們倆之間的關系好多了!」說完了,羅以沁簡直後悔,自己說得這到底是什麼啊?都怪祁律師,干嘛踹自己一腳啊,打亂了她的思維了。
祁悅一看羅以沁的話題轉變得這麼快,就知道是自己的爸爸授意的,「你爸爸脾氣好麼?」
「還好,只是,我爸爸和我媽媽在我上高中的時候離婚了!」羅以沁變了些難過,有一副小女孩的神情。
祁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以沁你這個性格脾氣,就知道你父母脾氣不錯,不像我,我們家向來都是以暴制暴的,所以,我才養成了這個脾氣!」祁悅的話題也轉移到自己父親身上來,眼神很怨恨地看了祁東陽一眼。
羅以沁抬起頭來,「你是說祁律師脾氣暴躁麼,我沒覺得啊,他對我一直像父親一樣,給了我很多的幫助!」
祁悅沒有說話,她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的父親對外人向來都那麼好,而對自己,向來都這麼暴,這就是父愛麼?父愛就是把自己逼走麼?
雖然兩個人誰也沒有和誰說話,可是易道和羅以沁卻看的出來,他們心里是裝著彼此的。
「祁悅——」祁律師剛要開口說什麼,服務員已經在上菜了,打斷了他的說辭。
好多的菜,桌子差點都放不下,「干嘛點這麼多?」羅以沁說道。
祁悅的眼楮又看了祁東陽一眼,是那種小女孩的憤恨的看著祁律師,究竟在賭什麼氣?
服務員又給羅以沁上了一個塑料盤子,類似于那種盛水果的果盤,里面分了很多個空格,羅以沁奇怪,這是什麼?
服務員在她的耳邊說道,「剛才有位先生,特意交代我們,這些菜沒有放雞精,我們特意給您盛出來的!」
菜很精致,基本上羅以沁比較喜歡的菜都放在這個盤子里了。
是他麼?他已經來了?羅以沁四處看了看,也沒有看到他的影子,有些納悶。
「以沁,你怎麼這麼好的待遇?」祁悅看著羅以沁。
羅以沁附到祁悅的耳邊說到,「我不吃雞精,所以,讓這里的人特意做的!」
「哦,有忌口啊!」祁悅沒有多想,繼續和祁律師不言語地生起氣來。
「我記得我小時候最喜歡吃西紅柿炒雞蛋,自己一個人常常做西紅柿炒雞蛋,可是,某個人說西紅柿炒雞蛋不利于我的成長,非要讓我吃羊肉,我從那以後就對吃羊肉這件事情,很頭疼,從此羊肉不沾!」
「祁悅,你那時候長得那麼瘦小,我很心疼,你媽媽那時候又剛走,我工作又忙,顧不上你,看到你一個人在炒西紅柿炒雞蛋,我當父親的心都碎了,拉著你出去吃好的,可你把我的手都抓破了!」祁東陽說著,在和自己的女兒辯解著。
「在你眼里,我炒菜是可憐,可是我自己覺得很快樂啊,你為什麼從來不顧我的情緒,就像我明明不喜歡法律,我不喜歡那些法律條文,我從小就喜歡美術,你偏偏讓我學法律——」祁悅的眼楮已經紅了。
這些年來,和父親累計的矛盾又豈止一星半點。
祁律師沉默,有人說父女相克,可是他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哪個父親不是真心愛自己的女兒,而又有那個女兒肯不認自己的父親,不過現在,他已經體會出來了,因為愛的深,所以,傷害才深。
「祁悅,爸爸現在老了,膝下只有你一個女兒,你願意看著父親就一直這麼一個人麼?」祁東陽說著,有些痛陳往事的感覺。
祁悅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飯,易道和羅以沁在看著她,期待著她的回答,好久之後,她才說道,「我不反對您再找一個!」
大概祁東陽真的被祁悅的這句話傷到了,他放下了筷子,很生氣的樣子,「祁悅,這些年,我為什麼不找,想必你很清楚吧?」
祁悅的脾氣也被他激了出來,「那時候你為了我不找,現在可以找啊,我沒攔著你啊!」
羅以沁眼看著這兩個人由冷嘲熱諷變成了明槍明箭,她就不明白,兩個人都是好意,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明明祁悅的意思是自己現在照顧不了祁東陽,讓祁東陽看見有合適的再找一個,她不像很多的孩子那樣,反對父母再婚,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而祁東陽的意思也很明白啊,我為了你這個女兒,這麼多年一直沒找,現在你為了逃月兌自己的責任,又讓我找一個——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羅以沁總算知道,這麼多年他們父女的矛盾是怎麼產生的了!
「祁律師,祁律師,听我說一句話行麼?」本來他們父女兩個人說話,她不該插嘴的,可是現在,實在不插嘴不行了,因為今天晚上她在這里啊。
「你們身在其中可能覺不出來,可是我卻听得明明白白的,你們明明都這麼惦念對方,怎麼把話說成了這個樣子——」羅以沁簡直有些哭笑不得,這還是她一直以為情商極高的祁律師麼?
接著羅以沁把自己的觀點分析給他們听。
祁律師依然冷著臉,抬起頭來,問道祁悅,「你是這個意思麼?」
祁悅點了點頭。
祁律師的氣總算是長松了一口,「既然惦記我,回來看看不是比什麼都好?」
祁悅沒有說話。
一頓飯的最後,總算是變了輕松。
羅以沁一直吃著自己盤子里的飯,祁悅點了那麼多的菜,她一口沒吃!
這好歹是陸行疆的心意,不能浪費了啊,不是麼?他這麼煞費苦心。
祁悅臨走的時候,對著祁律師說,「我和易道周末去看您,好麼?」
明**里歡喜得不得了,可是,祁律師卻冷著一張臉說道,「周末我不炒西紅柿炒雞蛋!」
羅以沁簡直替祁律師著急啊,干嘛這麼說呢,高興就高興啊,趕緊拉著祁悅的手說道,「祁悅答應了」
本來祁悅還對父親的態度有一些後悔的,听到這句話,差點又走掉。
這兩個人,現在的心思都這麼敏感了麼?
不過也好,父女兩個人總算是邁出第一步了。
這就不賴。
祁悅和易道已經先走了,剩下祁律師和羅以沁兩個人,祁律師一直注視著祁悅走的方向,羅以沁也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揣摩著他的思想感情,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和自己關系一直不好,現在卻跟著另外一個男人走了,心里肯定是舍不得的。
「祁律師,我也要走了,您也早些回去吧!」不知道為什麼,從今天開始,羅以沁仿佛從祁律師的臉上看到了老態,只在這片刻之間,竟然蒼老了這麼多了。
「你怎麼走?」
「我——他來接我!」羅以沁差點說成「我老公」來接我,這個稱呼,也不知道幾時變了的。
祁律師也沒有在意,走了出去。
羅以沁也跟著走了出去,陸行疆剛才授意給自己的菜不放雞精,肯定人已經來了,在哪了?
夏天的風吹啊吹的,她抬起手來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
剛要拿出手機來給他打電話,便看見那邊站了一個人,他靠在車上,看樣子,應該是他,暖暖的風吹來,吹動了他的頭發,他的背影很挺拔,反倒顯得有些寂寥,就那樣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背對著羅以沁。
羅以沁輕輕地走上前,從後面抱住他,頭靠在他的肩胛骨上,他身上傳來絲絲縷縷的溫暖沁入了她的心,羅以沁什麼也沒說。
感受到後面的動作,陸行疆只是微微地側了側頭,接著又把頭歪回去。
兩個人之間沉默良久。
「以沁又在哭?」他問道,聲音似乎梗在喉嚨里。
「才沒有,我很高興!」她喃喃的口氣。
「高興什麼?」
「我有一個這麼疼我愛我,還有愛孩子的老公!」
「我來了好一會兒了!」陸行疆說道。
「為什麼不進去呢,也不讓我知道?」
「你和別人吃飯,我進去,算怎麼回事,你好歹也是個律師,我天天跟著你麼?」
「是你讓他們不往我的菜放雞精的麼?」
「是啊!除了我,還有誰這麼關心我們的孩子!」
也對啊!
「我們暫時不回家,到處去溜達溜達散散步吧?」羅以沁想起來喬悅然和南瀝遠每天晚上散步,有些心癢,征求著陸行疆的意見。
「好!」陸行疆翻過身來,牽住了羅以沁的手。
兩個人在東單走啊走啊,走過了東單體育館,走過了協和醫院,走入了無人的小巷,又走回來,等到看見眼前的音樂噴泉的時候,羅以沁才猛然醒悟,怎麼走到這里來了?
想起上次在這里,陸行疆看見她在做手影。
看出了她的想法,陸行疆說道,「以沁還想做手影?」
「你不怕我睹物思人麼?」
陸行疆很自信地笑笑,「之所以睹物思人,是因為那個人還在你心里,現在,他已經不在你心里了。是不是以沁?」
羅以沁看著他的樣子,說道,「的確是,沒了!」
接著舉起了雙手,在影影綽綽的水波簾幕上做起動作來,是一個鷹的樣子,最簡單的手影,看著自己的雙手在慢慢地翻飛,然後,她的手被一雙更大的手套住,四只手,一只鷹,陸行疆站在羅以沁的背後,他高大的身材顯得羅以沁很嬌小,把她罩在了自己的身下。
兩個人一起做了好久,羅以沁回頭笑笑,「我累了,我胳膊很酸了,我們回家吧!」
陸行疆點了點頭,兩個人又牽手走了回去。
到達富頓公寓,已經是十點。
羅以沁洗了澡,上床,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她第一次住到陸行疆的家里,這算是未婚同居麼?還有,未婚生子?
陸行疆躺在她的身邊,兩個人感受這靜謐的時刻。
「我想去看看我爸爸的了!」羅以沁突發感想。
「為了什麼?」
「今天晚上祁律師和他的女兒,因為兩個人的脾氣不和,而爭吵了好多年,我和我父親,脾氣雖然不像他們那樣,可是,我怕有一天,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我不想做讓我自己後悔的事情,再說,我現在自己也有孩子了,能夠體會做父母的心情!」羅以沁說道。
陸行疆沒有說話,只是淡然地說了一句,「睡吧!」
第二天,羅以沁一醒來,陸行疆不在她身邊。
去干什麼的了呢?
她穿好衣服,廚房里,抽油煙機在響著,他在做飯?這還是羅以沁第一次看見陸行疆做飯。
他的廚房很大,不過卻是冷清,能夠看的出來,他很少在家吃飯的。
他今天早晨這是怎麼了?
灶台上還放著一個飯盒,電飯煲的燈在跳著,看得出來是在燜米飯,他沒穿上衣,因為是夏天,所以赤/luo著上身,但因為煙火的氣息實在太重,所以他的背上還是汗津津的。
「你在做什麼?」羅以沁禁不住問道。
陸行疆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你沒看到,在做飯!」
「可是我們出去吃不就行麼?」羅以沁驚訝。
「出去吃不安全,現在有孩子了,一切以孩子為先!你的中午飯我也給你做好了,還有我的,本來想著出去吃的,可又一想,反正做了,不如把兩個人的全都做了!所以,羅以沁,雖然以後我們中午不在一起吃飯,可是吃的卻是我一個人做的飯,這種感覺不好麼?」
的確是挺好,可是羅以沁沒有想到,陸行疆如此心細如發。
昨天晚上不讓她吃雞精,現在又給她做飯,看起來,他對這個孩子應該是很珍視的吧,也應該是對自己很珍視,這樣的好男人,的確難找!
旁邊的盤子里已經裝了好幾個菜,有兩條魚,有涼拌藕,還有一個炒蒜苔,還有一個西紅柿炒雞蛋,這麼多的菜,他究竟忙活了多久?
「你讓我來住,果然是為了照顧我的生活!」羅以沁由衷地嘆道。
「不然呢,你以為——」他回頭看了羅以沁一眼,羅以沁能夠看得出來,他眼神中的壞笑,「以為我為了行事方便麼?」
羅以沁白了他一眼,去了洗手間洗刷。
然後,陸行疆開車把羅以沁送到杉中律所,遞給羅以沁三個飯盒,他三個。
這是羅以沁第一次帶著飯去律所,她有些為難,「我就這麼進去,好麼?同事們要是笑話我怎麼辦?」
「誰敢笑話你,和我說!」陸行疆半開玩笑的口氣。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同事們馬上就來了!」羅以沁催促著陸行疆。
陸行疆的臉色變了一下子,「以沁還覺得我見不得人?」
羅以沁語塞,不是覺得他見不得人,而是他們現在的關系,還是有些見不得人!
不再說話,進了律所,陸行疆開車去了公司。
一進律所的門,有鼻子尖的同事已經聞出來了菜香。
「哦?這是誰還帶飯?這個年代竟然還有人帶飯?起這麼早做飯?」後面一個同事說道,羅以沁趕緊把飯盒放到抽屜里,律所雖然也有微波爐,但是,一般的同事中午都是在外面吃,所以,很少用,不過今天中午,羅以沁就要開始用了,想到這里,那種屬于自己的小甜蜜又冒了出來,現在的她,急不可待地想馬上到中午,好嘗嘗他的手藝啊!
一上午在心不在焉中度過,到了中午,同事們都吃飯去了,辦公室里就剩下她一個人,羅以沁拿出飯盒,打開蓋子,飯菜雖然已經涼了,但是,還是能夠感受到他那份暖暖的心意的。
把飯盒放進微波爐,微波爐轉著的時候,她的小心思也走了起來,今天早晨,他起碼得比羅以沁早起了兩個小時,除了做中午的飯菜,還得做兩個人的早餐,如果以後他天天這樣的話,豈不是要累死了麼?離孩子出生還有七八個月呢?
以後還是和他分擔著點,他好歹也是公司的總裁啊,總不能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給她做飯上吧。
中午時分,陸行疆也在辦公室里,看著眼前的三個飯盒,忍不住笑了笑,自己怎麼就成了一個家庭婦男了,從來沒想過的。
他的辦公室里有微波爐,把飯菜熱了,他吃了起來,自己好久不下廚,味道還不錯嘛,也不知道她什麼感覺,給她打一個電話。
那頭很快地接了起來。
「喂!」她的聲音很快樂,也很滿足。
「我做的飯怎麼樣?」他急不可待地回答,一副不求得表揚不罷休的樣子。
「嗯?你的菜麼?我都扔了,實在太難吃了,我現在要去外面吃飯,還是外面的飯菜好吃!」羅以沁一副抱怨的口氣,「早知道你別起那麼早啊,浪費了那麼多的精力,做的飯我還不愛吃!」
「羅以沁,你敢!你敢把我做的飯都扔了!」他一副要爆發的樣子,「扔了你也別去外面吃,外面的飯不安全,有雞精!」
「可是外面的飯好吃啊!」羅以沁故作沉著地說道。
「我——我做的飯則真那麼難吃?」這下子,陸行疆真的不淡定了,而且,听語氣很不自信。
「陸總也這麼不自信了麼?你做的飯很好吃,西紅柿炒雞蛋炒得不錯,煎的黃花魚也很好吃,另外這個藕也很脆,米飯很香,水不多不少,恰到好處!陸總親自下廚,我哪敢不遵從呢?」羅以沁笑著說。
陸行疆這才放下心來,「晚上我來接你,你別亂跑!」
「知道了,一定等著你!」羅以沁笑著說。
陸行疆掛了電話。
有敲門聲。
「進來!」陸行疆沒多想,答道。
李秘書走了進來,看到陸行疆在吃飯,大大地吃了一驚,話都說不利落了,他張口的第一句話,「陸總,你竟然在辦公室吃飯?」
陸行疆面無表情地說道,「很奇怪麼?我以後要在辦公室吃一年的飯!」不過隨即想了想,一年有點多,她還有七八個月就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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