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海記 二一 青梅

作者 ︰ 明讓

這門傳多如天上的繁星,如果想要在這種情況下找到正確的門傳,猶如大海撈針一樣的困難。海卡也一再向我確定他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有一丁點的辦法,他早就用了,就連破解精神虐待室之法,也是小時候偶然得知的秘密。

如今走到這一步,我們沒有退路,就連想要離開第四層的門傳,也混在這多入繁星的門傳當中,但我絲毫沒有想要打退堂鼓的念頭,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是一種逃避的態度,是懦夫的表現。

我和海卡硬著頭皮,再一次來到一扇門傳前,當時我倆互相對望了一眼,但是彼此的眼神,給予對方的信息,都是不確定的,都是迷茫的。

我把手搭在海卡的肩膀上說,海卡,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至少,咱們還有一次錯進門傳的機會,如不是你,恐怕,我和雷遇連錯進門傳的資本都沒有,這一路上,真是太感謝你了。

海卡嘆息了一口氣,他說,這其實沒什麼,而且,我這也算不上幫了什麼大忙,如果我要有能力,雷遇現在也不至于被幻化成心魔,而且,我反而要感謝你,每一間精神虐待室都是你破解的,我就算知道破解之法,也不一定能成功破解。

我知道,我倆在進入門傳之前說這些話,無非,就是想要給予對方一絲鼓勵,一絲安慰。因為這條道路,越往後走,我們所有人,就越發的感到絕望。

這種絕望,是在一次又一次失敗之後,無形之中給我們施加的壓力。

最後,當我和海卡進入門傳之後,我倆才發現,這絕望的感覺越加濃烈,因為我知道,我向來就是一個倒霉鬼,運氣一向不好,從小的時候我就知道,甚至有的時候,我都覺得,是因為我,暗夜帝國才被瓦解的;這不是一種自卑感,而是一種負罪感,就是因為這種負罪感,才讓我愈發強烈的想要推翻焰火帝國,越發讓自己變的小心翼翼。

我和海卡進入門傳,我倆望著四面圍牆的密室,我感覺到呼吸困難,這是壓抑的感覺,這是讓我心里越來越忐忑的感覺。

密室的牆壁上,有一張逼真的青梅圖,我看後,能深刻的感覺到自我的嗓子眼到腮幫子都流出大量的酸水。

海卡說,這間是味覺虐待室,這牆壁上的青梅圖,雖然只是一幅畫,但是,它逼真的讓你如同看見真的青梅,而產生想要吃的沖動。

我轉臉看向海卡說,那麼這間味覺虐待室的破解之法是什麼?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發現,這間味覺虐待室已經開始對我產生了作用,我的嗓子眼到腮幫子從看到那張青梅圖後,一直不停的流出大量酸水。

正常人如果看見後,不過也就只有短暫的反應,而我發現,我的反應一直延續,從而讓我不停的吞咽口水。

我發現,海卡的喉嚨也開始不停的上下鼓動,應該和我反應是一樣的,海卡告訴我,這間味覺虐待室,在人看到青梅圖後,就開始不停的吞咽口水,人會在這種催使下,越發的感到饑餓,人在饑餓的狀態下,看到而吃不到,確實是另外一種精神上的虐待,所以它的目的,仍舊是要讓人睡覺,睡覺能暫時緩解饑餓之感,就算想要強迫自己清醒,也早晚會被餓暈。

在海卡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個大概,也算是與我不謀而合。

他接著說,這間味覺虐待室的破解之法,是最簡單的,但是,需要付出血的代價,你別看密室牆上的畫,只不過是一張青梅圖而已,其實暗藏玄機,只有提供新鮮的血液來喂養它,圖上的青梅就會被實物化,這樣便可吃到真的青梅,自然就破了這間味覺虐待室。

我和海卡同時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液滴在牆上的青梅圖上,那一刻,我看到我的血液一點一點的自空白的畫布,流向那顆飽滿的青梅上,那一刻,仿佛像一個開關,我看到圖上的青梅隨著我的血液散發著奪目的光澤,血液一點都沒有lang費的全部被吸入其中,就像一個有著神奇功效的化肥,能加速植物的生長。

當青梅逐漸被實物化後,自畫面凸出,並連接了一根枝干而垂在畫面外。

我摘下了那顆飽滿的青梅,看著它,好像是一個被自己孕育成人的孩子,入口之後,我才發現,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青梅,甘甜而清香,饑餓感瞬間消失殆盡,像一顆仙果一般,一顆即食,可抵數年飽月復,讓人悵然若失,欲罷不能。

當我和海卡再一次站在海底迷宮第四層的時候,仿佛看到了死亡的瀕臨,海嘯泉防御區的難點,就是海底迷宮的第四層。

我倆站在那一動不動,沒有一丁點的勇氣邁出一步。

基于前五次的失敗,如果我和海卡再錯一步,將直接進入心覺虐待室,也就是第六感,這是除了視覺、听覺、嗅覺、觸覺和味覺的第六種神秘感覺—心覺,一旦進入心覺虐待室,無破解之法,將直接把人幻化成心魔。

有時候,某些事情,只要還有一次犯錯的機會,人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總是抱有僥幸的心理,但是,一旦知道不能走錯一步的話,卻發覺舉步維艱。

海卡突然坐在地上,抱起雙腿,我是頭一回看到這樣海卡,像一個完全沒有防備的孩子,知道我听到他抽泣的哭聲,才讓我感到一絲不解。

我說,海卡?你怎麼了?你為什麼哭?

海卡沒有說話,我有一點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他把頭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胳膊里,沒有理會我的鄙夷,雖然我不明白他的心事,他為什麼會這樣?但我知道,海卡一直都不快樂,外表的儒雅只是掩飾內心的傷感,這種傷感,從他小時候離開海嘯泉的那一刻,就一直伴隨著他的成長。

我沒有過分的關切,讓他發泄個夠,只是這哭聲讓我越加的心痛,望著多入繁星的門傳,我倆束手無策。

海卡哭了很長很長時間,一個大男人其實內心也有無法抑制的痛,過半晌,他仍舊蹲坐在地上,然後抬起了頭。

夜夕!

我听到他低聲叫著我的名字,我過走去蹲在他的身邊看著他,那眼神雖然傷感,但特別的真摯。

夜夕,其實,我騙了你。

我仍舊疑惑的看著他。

他繼續說,夜夕,其實,確實有一個能夠穿越海底迷宮第四層的方法,我一直隱瞞你,是因為我的自私,我的懦弱。

我問,那是什麼方法?

他告訴我,穿越海底迷宮第四層,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逆天之法,需要擁有著海嘯泉純正血統的人,甘願犧牲自己化成龍眼,它有看到門傳後景象的神奇效果。

我沒有想到海卡會告訴我這些,即使他不說,我也並不覺得他做錯了什麼,因為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只是這樣的海卡,出乎我的意料,我是頭一回看見這樣的海卡,我沒有想到他會做出犧牲自己成全別人事,或許,我從來都不了解海卡,一直儒雅的他,在我的心里,都是冷靜的形象。

甚至剛剛明明在嗅覺虐待室,我看到了他黑暗的一面,可是現在,他居然能這樣做?我真的琢磨不懂他。

海卡望著我不可思議的眼神,對我說,夜夕,你不必感到任何驚訝,因為我這樣做,不是為了你,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我的父王,為了海靈。

一直以來,從我在海嘯泉出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人生注定是一場悲劇,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我的心中滿是傷痕,我承認我非常非常的愛海靈,愛到無法自拔,愛到無可救藥,我曾經試圖去忘記她,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雖然離開海嘯泉以後,和父王隱居在薩爾瓦多海域,過著沒有戰爭,沒有喧囂的平靜生活,但是我一點也不快樂,因為這一切都只是一種假象,那像一個監牢,除了薩爾瓦多海域,我哪也去不了,仿佛被困死在那里。

不管是長期以來的壓抑,還是愛情的苦痛,這兩點,對于我來說,都是一種比精神虐待室還要殘忍的虐待方式。

而且,我還要感謝你,夜夕,是因為你,還有雷遇,我才終于走出了薩爾瓦多海域,我才見到了海靈;我看到這個異界上,原來還有那麼多精彩的地方,我跟著你和雷遇一起經歷過的,算是我這輩子最精彩的一段人生吧,我沒有遺憾了。

最讓我欣慰的,是我還見到了海靈,雖然她的心里一直都忘不掉海祭,但是,我能在時隔了這麼久之後,再見到她,我也覺得很開心。

如今咱們離成功就差一步之遙,如果我不這樣做?還能怎麼辦呢?這或許就是老天的安排,能為心愛的人死去,也是愛的一種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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