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間,看守所里分發食物是由犯人擔任的,兩人推著餐車,挨個給監舍里的犯人發放。
這里的伙食基本上一成不變,早餐是咸菜、白面照人湯、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黑窩窩頭,午餐是炒白菜、兩個黑窩窩頭。
就這樣有的犯人還是吃不到的,按著號子里的規矩,什麼事都得讓給‘老大’一份才行,遇到霸佔欲強的犯人,都給你要去也不稀奇,這就是‘規矩’。
李衛國現在就享受這樣地‘規矩’,今天他胃口不錯,六個同舍犯人一人供獻出一個饅頭,加上他自己那份正好八個,李衛國就著沒有一點油腥的‘炒白菜’,一口一個吃得那叫一個舒坦,看六個家伙直翻白眼。
他們幾個最差的也是二進宮地慣犯,還真沒見過有哪個犯人,知道自己要進‘大院子’了,還有心吃得下,那里邊可不是號子里能比的,要是一般人,早就茶不思飯不想了。
李衛國吃好後,美美地打了包飽嗝,點上一支犯人孝敬地香煙,盤著腿坐在床鋪上悠閑地等待著,他從容地表現,讓在一旁旁觀地六個犯人感到無地自容……
通往‘藍盾’看守所地省道上,幾十輛型號各異,打著四角閃地車輛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引得過往的車輛無不測目,紛紛猜測著他們的目底。
打頭的一輛車是由豐田越野改裝的,沉悶地發動機聲顯示出它的動力,吳建國親自駕駛,劉媽媽坐在一旁,王志堅和楊賀強他們則擠坐在後排。眼前‘藍盾’看守所就在眼前,吳建國猛打一把方向,銀灰色地車身一個漂亮地漂移,穩穩地停在看守所門前。後面的車子緊隨其後,車門齊齊打開,上百號從車子上下來,一起涌向了看過所。
這可把值勤地哨兵嚇了一跳,這是要干嘛?是要劫獄啊!哨兵第一時間拿起內線電話通知看守所所有在崗人員,只差一點就拉響了警報。
今天帶班的是看守所的姜副所長,哨兵打來電話時,他剛躺進被窩想睡午覺,這一下可好,睡意全無,他披上外衣,只穿著拖鞋就跑向了看守所的前門,好家伙這要真出了事可不得了。
值班室地錢警官也接到了電話,這會兒正趴在大鐵門上,透過門縫朝外張望,轉身看到姜副所長,緊張地說道︰「不得了,不得了外面好多人。」
姜副所長上前看了一下,可不嘛!滿眼都是車子和人。這些人有的剃了光頭,有的把頭發染成五顏六色,讓看了就知絕非善類。
「快快,打電話給上級匯報情況。」姜副所長臉色蒼白,他這是給嚇的。
「先別著急,看看情況弄清他們的來意再說。」
從警二十多年地錢警官,遠比這個分配來的高材生,姜副所長以驗老道的多。
「還看什麼,這麼多人肯定是來劫獄的快去匯報。」姜副所長急得直跳腳。
「我再看看。」
錢警官沒理他那茬,不明情況下盲目向上級匯報,反而會出大事,他透門縫一看,見一個壯漢正攙扶著一位老人下車,錢警官長長舒了口,「他們不是來劫獄的。」
「你怎麼知道?出了事你要負責。」姜副長推卸著責任。
錢警官篤定地道︰「肯定不是來劫獄的,哪有獄還帶著老人來的?」
姜副所長愣一下,他再看,果然見眾人擁扶著一位老太太走了過來,姜副所長臉上陰楮不定,一時還真想不出這些人地意圖。
這時,接到緊急通知的警員紛紛跑了過來,看所守值勤地武警更是全副武裝,還有一名警察手里拎著一副腳銬,他正是剛想按照移送犯人的規定,去給李衛國戴上的。
「行了行了,不是劫獄的,除了周排長的人,其他該干嘛干嘛去吧!」
錢警官老道地招呼著,其時他心里也是底氣不足,留下這些全副武裝地戰士,就算出了事也好有個緩沖。
可憐的姜副所長心底忐忑,兩股顫顫,學校里學到的那些早就忘得一干二淨,那還顧得發號施令,要不是錢警上去扶了他一把,肯定得當場出丑。
好在就在這個時候,看守所地鐵門被敲響了。
「誰啊!」周排長明知故問。
「我們是李衛國的家屬,接到通知來探視的。」劉媽媽在門外高聲回應。
听到是一個老太太回應,看所守的人總算把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可不明就理的他們想不明白,這個叫李衛國的犯人,哪來的那麼多面目猙獰地親戚。
「等會兒啊,我給你們開門。」
錢警官提溜出小門上地鑰匙,臨開門時,他長了個心眼,給周排長使個眼色,讓武警戰士們堵在上門前,以防真的出現沖撞。
周排長會意,十幾名戰士寧神戒備一切就緒,錢警官才揣揣不安地打了小鐵門。
早已想像地一切沒有發生,外面百十號人,安靜地站在門前沒有一點異動,周排長順勢指揮戰士沖了出來,在看守所門前形成一道人牆,履行他們的職責。
「這是干嘛?我們是來探視的。」外面百十號見這陣式有些不滿,一時嘈雜聲此起彼伏。
這種場面出呼了警方的意料之外,生怕真起了沖突地錢警官趕緊站了出來,努力大聲喊著︰「都听我說,都听我說。」
他想以此安撫這些混混們,可他那微弱地聲音很快被淹沒,這些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鬧的更厲害了。
錢警官急得額頭汗水之流,巧在此時,一個人從人群中擠了進來,他一看頓時像找到了救星,連忙拉住這人手求他幫忙。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有多面之交地律師呂曉松,錢警官看他能從這麼多人中擠進來,不用猜也知道呂曉松和這伙人一起來的。
「呂律師,你看,你看這可怎麼是好。」錢警官有些語無倫次。
呂曉松苦笑著道︰「錢警官,你別急我去跟他們說說。」
憑著呂曉松想指揮這些人那真是笑話,錢警官見他直接來到吳建國和井奇鈞前,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就見那兩人朝著人群揮了一了手,瞬間竟然鴉雀無聲。
這範兒當真無人能比,這範兒就是江湖大哥的魅力。
錢警官領教了,周排長和那些武警戰士也領教了,他們眼中忍不住流露出艷羨地神色。
呂曉松再次回到錢警官跟前,說道︰「錢警官,我們是來探視的,你看……」
「可以,可以。」錢警官忙不迭地,有些為難地道︰「按規定,只有親屬才行,這麼多人……」
他這話剛出口,圍在前面的幾個听得清楚,高聲喊道︰「我們都是國哥的親屬。」
排在隊全後後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但听前面有人高呼,趁機也跟著起哄,安靜下來的場面頓時又亂了起來。
好在有呂曉松在,經過協商最後由劉媽媽、王志堅、楊賀強、吳建國、井奇鈞、馮振光、秦瑞和呂曉松他們進看守所去探視李衛國,其他人全部在外面等候。
有大哥發話誰敢不听?混混們都沒了怨言,一個個圍在看守所前沒人離開。
按照探視地規定,劉媽媽他們在值班室里一一做了登記,才由錢警官領著去了會面室,李衛國早早地就在那等了,他是在劉媽媽做登記時,錢警官特意按排的。
見到親人們,李衛國激動地站了起來,要不是中門有一道鐵欄他早就沖了過去。
「孩子,孩子你受苦了,……」劉媽媽看到李衛國地那一瞬間泣不成聲。
「劉媽媽……」
李衛國隔著鐵欄握住老人干枯地雙手那一刻,這個受過傷流過血卻從未流過淚地崢崢漢子,再次流下了眼淚,他哭得是那樣地悲切那樣地動情,完全像是一個受了委屈地孩子。
王志堅和楊賀強也是熱淚盈眶,穿過鐵欄上的縫隙一左一右抱著李衛國地肩膀,他們在這一刻享受著親情,沒有一個人說話,仿佛親情在無言中交流著。
良久,他們才止住了悲傷,李衛國幫老人拭去眼淚,歉意地說道︰「劉媽媽,都是我不好,讓您操心了。」
「傻孩子,我是你的媽媽,我不操心你誰還操心啊!」老人慈愛地撫模著李衛國地臉龐,就像小時候一樣。
眼前這位可敬地老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李衛國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可他不知怎麼說出口,只能托付王志堅和楊賀強兩人。
「志堅,強子我不在的日子,你們一定要照顧好劉媽媽。」
王志堅和楊賀強重重點頭,「放心吧衛國,我們會的。」
李衛國相信他們的承諾,讓楊賀強扶著老人坐下,他對吳建國和井奇鈞道︰「建國、奇鈞謝謝你們來看我,我有一事想拜托你們,不知……」
「你說。」
吳建國和井奇鈞相視一望,以為李衛國想讓他們幫忙照顧劉媽媽他們,那知李衛國卻道︰「我有一個戰友張紅兵,現在他人住進了監獄,家里有兩位老人生著病,如果你們有能力的話,還請出手幫上一幫,我知道,我這個不請之請會讓你們為難……」
漢子,真是好漢子,在自己處于危難之時還能想著他人,吳建國和井奇鈞敬佩不已,沒等他說完,吳建國就打斷了他的話,「衛國放心吧,劉阿姨這邊我們也會顧著的。」
「大恩不言謝,來日我李衛國定當相報。」六只大手緊堅地握在了一起。
一個小時的會面地時間很快到了,分別與馮振光秦瑞敘話,又再次感謝了呂曉松,劉媽媽無言地把許詩然寫的那封信塞給了他後,兩名警察帶著李衛國離開,在出會面室的那一剎那,李衛國轉身跪在水泥地上,重重地嗑了三個響頭,以報親人們的恩情……
很快到了將李衛國移送白河監獄的時間,在兩位獄警地攙扶下,戴著腳銬的李衛國一步步,走上押送他地警車。在看守所大門打開的那一刻,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所有人都沒走,他們百十號人分立兩旁,在寒風中自覺得排成了兩行,正靜靜地等在那里。
打頭地一輛桑塔納轎車拉響了警笛,李衛國所坐的車輛加在中間,後面又跟著一輛桑塔納警車,車子按照順序始出看守所,經過林立地人群時由吳建國帶頭,眾人齊齊鞠躬,高呼︰「衛國哥,好走。」就連全副武裝執勤地武警戰士,心禁不住敬了個持槍禮。
「這哪是犯人啊?簡直就是將軍的出行。」
從警多年地錢警官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場面,他當時就熱血沸騰起來,恨不得被移送的犯人是他才好,這得多風光啊!
警車開得很慢,坐在警車里的李衛國熱淚盈眶,不斷向給他送行的親朋們揮手,以表達感激之情。
當警車剛剛駛向省道,突然,一輛掛著警字0001地黑色奧迪a6檔住了警車地去路。
ps︰朋友們猜猜誰來?後面為大家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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