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看了看他,心想,你愣著看我干啥,繼續畫啊,難道我臉上有花兒?想著,抹了一把臉。
劉三表示,他畫好了。
「恩?這就好了?」王揚低**子,仔細的觀察著那個雞蛋,發現這蛋畫得不錯,大小比例比較接近真蛋。
可是他怎麼看,都沒看出這個雞蛋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你要說明什麼?」王揚催了催他,要他說得直白一些,只畫個雞蛋,自己怎麼可能猜得出來。
他想了想,又畫了羊駝剛出生的樣子,然後又畫了老鼠剛出生的樣子。
他畫得不怎麼熟練,想來很少畫,但他畫得極為認真,生怕王揚看錯了,理解成了別的意思。
汗水滴答的落下,卻不是王揚的,而是他的。
火光中搖曳的手影,不是火光不夠穩定,而是他的手在顫抖。
他很緊張,因為他看得出來王揚很重視,因為他現在正在被所有人注視著,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如何表達心中的想法。
或許,這一次之後,他的地位會上升一些?能得到眾人的尊重?
他想到了很多,于是緊張得汗水滴答落下,緊張得手指微微顫抖,緊張得忍不住發出興奮的沉重呼吸聲。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在望著他,等待他的圖畫,想看看他能通過圖畫,表達出什麼東西。
他又畫了幾只幼崽,然後竟然學著王揚,將幾只小小的幼崽用線連起來,連接到沙礫。
王揚一見,用力點頭,表示沒錯,就是這樣,它們都是小小的東西,代表著小的意思。
王揚很驚訝,這少年似乎是在舉例說明?看來自己喜歡舉例說明的方式被他觀察到了,並且有了運用,不得不夸一下這少年的智慧。
其他人見他這樣做,也是覺得無比的熟悉,雙目微微一亮,因為他們覺得,這少年似乎可以畫出他們想表達的東西,盡管這少年經常贏比賽,但現在卻是覺得很可愛。
見王揚對他不斷點頭,他趕緊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和王揚想的不一樣。
不等王揚發問,他就繼續畫了下去,他開始不止只是畫幼崽的場景。
在那些幼崽的四周,往往會配上圖畫,有春天的綠芽亂冒,有夏天的繁茂鼎盛,有秋天的百葉凋零,有冬天的枝頭光光。
他在表達時間的流逝,而那些幼崽,在時間的流轉之中,迅速的長大,最後長成大動物。
他畫的畫,自然是用連環畫的方式呈現給眾人,幼崽迅速長大,從小的,變成了大的。
于是他指了指畫中的小動物,又指了指畫中的大動物,他想表達的是,王揚的圖畫,自己的理解是,一個動物的成長。
也就是小的變成了大的。
然後他又指了指王揚的那個小沙礫,又指了指那座大山,開始作畫。
小沙礫經過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變更,時間的流逝,可小沙礫還是小沙礫,怎麼可能長成一座大山呢?
眾人一看,紛紛激動的嗚嗚叫著,好似不如此,不能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們在這一刻,看劉三覺得特別的順眼,因為劉三真的把他們心中的想法表達了出來。
然而,他們是表達得痛快了,王揚卻愕然的呆在了原地。
原來,他們看懂自己的畫,不是真正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己是想讓他們對比,明白一大一小的差別。
可他們卻認為,自己想叫他們理解另一個意思,小的和那個大的有什麼聯系?
他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小的生命,因為成長,就變成了大的。
他一抹老臉,頹然的坐倒在地,敢情自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眾人卻想到別的?
留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
覺悟怎麼那麼低啊!
他很無言,很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都快被眾人給打敗了,要你們有想像力的時候,給我玩匱乏的故事。
不要你們有想像力的時候,給我玩豐富的故事。
他知道這不怪眾人,而是因為圖畫的局限姓,本身兩幅圖畫之前,就是用想像力填補空白。
依照過去的交流經驗,他們自然將小動物和大動物這兩幅圖聯系了起來,于是以自己的經歷,填充進去動物成長的內容。
而且圖畫蘊涵的信息,除非無比的精致,不然給出的信息,還是不準確的。
王揚是打算讓他們從圖畫中想到形容詞,理解大和小,但是圖畫本身就包含了無數的東西。
他們理解成時間的流逝也無可厚非。
只不過這樣一來,王揚的這番力氣算是白費了。
忽然間他雙目一亮,喃喃自語︰「眾人現在似乎陰差陽錯的意識到了時間這個概念,那麼我要不要先放下形容詞,趁著這次機會完善時間的詞匯呢?」
但很快,他雙眼一閉,直接躺在了地上,現在可以見到的形容詞都還沒著落,那模不到,看不到的時間,更是難以用形象的象形文字來表示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在沒有成熟的語言系統下,想要單獨的發展文字太困難了,困難得超出了他的預期。
考古學和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哪個人種可以在沒有語言的情況下發展出象形文字。
就連繪畫,也是在語言系統趨近成熟以後才誕生的。
他現在能發展出繪畫,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更別說他還弄出了象形文字的雛形,名詞。
可現在要他進一步發展文字,在重重困難之下,他覺得毫無頭緒。
「嗚嗚!」眾人不知道他干嘛躺在地上,面面相覷,估模著他是不是累了,想睡覺?
那比賽還舉行不舉行?
而且,他們現在還沒有看明白王揚畫的沙礫和大山有什麼聯系呢,這個問題不搞清楚,確實讓人心癢癢啊。
一個起身,王揚重新爬了起來,他揮揮手,表示開始比賽吧。
眾人頓時歡呼起來,劉三還是很先弄明白王揚的圖畫是啥意思,過來問王揚。
王揚此刻哪還有心情管這些,他只想靜一靜,理清頭緒。
于是乎,他干脆連比賽都直接交給了李四,讓他來舉行。
眾人此時的心思已經完全沉浸在比賽之上,就沒有注意王揚,精氣神全部投入進比賽之中。
王揚則坐到一旁,拿了個水果,又拿了一塊烤肉,補充著腦細胞的恢復。
他估計自己最近的腦細胞死得有點兒多,所以影響了思緒,不然自己肯定能夠想到辦法。
沒錯,他始終沒有放棄,三國時期的劉備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他失敗了這麼多次,都沒被打怕,還繼續再打。
自己雖然比不上劉皇叔的本事,但起碼有同樣的堅韌。
這才失敗到哪跟哪兒啊,還早!
他一直認為人定勝天,並且覺得失敗是成功**的道理,要是一兩次失敗就失去了信念,那愛迪生的一輩子,就掛在孵小雞身上了。
或許,他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非常的不容易,將是自己出生以來遇到的最困難的事情。
但他卻不想因為山太高,就不去跨越,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怎麼能算是男人!
于是他一咬牙,一發狠,堅定的看著夜幕中的繁星,好似穿透了無數的距離,看見了天上那可能存在的神明,握緊拳頭的說︰「給我來一瓶腦白金!」
……
王揚的思緒依然很混亂,他不停的吃著堅果,各種食物,補充損失的腦細胞。
偶爾將頭抬起,看了一眼不遠處激動比賽的眾人。
李四將比賽主持得非常好,非常的公平,而且學自己學得有模有樣,一邊揮下手,一邊嘴里嘀咕兩聲︰「嗚嗚。」
恩,除了「開始」這兩個字說得實在不像之外,其他都很不錯。
王揚忽然想到了這茬,于是又默默的念了一遍︰「開……始……」
聲音很生澀,但可以從王揚顫抖的喉結中看出,他很努力的保持著發音的準確,聲調肯定沒錯,如果有個現代中國人站在他面前,說不定還真能听懂這兩個字。
他的發音好了很多,雖然由于天生的缺陷,說出來含糊不清,但他依然沒曰沒夜的說話。
他渴望說話,就像他渴望用文字交流一樣,也像他此時無比想見到,當年同桌的馬尾辮小女孩兒一樣。
他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了,可腦子還是不夠清醒,無法理清文字的發展。
他不希望文字的運用,給眾人帶來交流的矛盾和麻煩,那些麻煩有可能會致命。
而那些矛盾,越積越多,遲早也會爆發。
如果他不能繼續發展文字,那麼他就只能將文字從眾人的交流之中剔除出去。
他不想這樣,真的不想。
第二天,天光好似特別的強烈,早早就將人們的眼皮晃開,眾人起了身子,準備生火。
幾個大人來到熄滅的篝火堆旁,黑色的灰燼旁邊,坐著一個穿著虎皮大衣的人,那個人微微彎著背,似乎有些累。
眾人覺得王揚起得真早,走過去和他打招呼,卻發現王揚抬起的眼楮中,充滿了密集的紅色血絲,好似一只發狂的野獸。
原來,不是他起得早,而是他一夜沒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