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網膜被石灰燒傷,雖不是很嚴重,可是葉靈蓉知道,要想能和以前一樣,還得過一段日子再說。
意識里是一片黑暗,葉靈蓉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過混沌里的日子是種煎熬,甚至讓她的心情難以平復。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海上的獨木舟,巧遇上了海嘯,被吞噬,是早晚的事。
譚紹輝是知道的,知道復明的這段期間葉靈蓉很難熬,可是沒有辦法,這是治療的必要過程。
「丫頭,會好的。」
葉靈蓉笑︰「是,會好的,可是要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三天?」
雖然譚紹輝現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是他發誓,他心里也不好受。葉靈蓉救他,他是感動的,可是葉靈蓉受傷,他比自己受傷還要難過!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就像是干涸的溪流,不復以往的美麗……
腦袋上綁了一圈圈的繃帶,或許有些過敏,葉靈蓉伸出手試探頭皮部位,她覺得癢,想撓撓。可沒有想有想到,因為看不見,她做撓癢癢這樣簡單的動作,都顯得笨拙。
譚紹輝伸出手幫了葉靈蓉的忙︰「我來吧。」
可葉靈蓉並不領情,推開他的手,固執道︰「謝謝,我自己來。」
「丫頭,你會好的,醫生說了,最多不超過兩個月。所以這段時間,我來照顧你,直到你眼楮好了為止。」
「你堂堂一個大公司的大總裁來給照顧我這?呵呵,還是免了吧!我擔心折壽。譚總,別說我是暫時瞎了,就算我是真瞎了也和你沒有半點關系,我是自找的活該的,你根本沒必要感到愧疚。」葉靈蓉笑︰「用我這條賤命去換你的命,我反而覺得是我賺了。」
這話,說的違心。
說這話的時候,葉靈蓉的心疼的要命,可是她依舊逞強扯著笑,說著帶刺的話。
「我並沒有感到愧疚,你是我未婚妻,我有責任有義務照顧你……」
「哈?」譚紹輝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葉靈蓉打斷,她笑了,笑的有些放肆︰「未婚妻?拜托,我不是什麼未婚妻,只是一個瞎子。」
之前,葉靈蓉好著的時候,譚紹輝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可是現如今她都瞎了,她就覺得譚紹輝是跑來說風涼話的。
豈不說譚紹輝是不是真心實意,就算是,那譚媽媽會答應嗎?她會答應一個瞎子嫁入譚家大門嗎?雖然她會好,可是一件商品若是有瑕疵,誰還會要?
更何況,眼楮這沒準的地兒,說不定,她會瞎一輩子。
譚紹輝從來都沒有覺得葉靈蓉如此欠抽過,說什麼都不听,一根筋往死胡同里鑽。♀到底他要怎麼做她才會明白,他這樣做,是在為她好?
「難不成,你要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醫院里?葉靈蓉,你不是小孩子,現在也不是犯抽的時候,你需要人照顧!」
或許是因為慪氣,或許是因為逞強,譚紹輝順手拿起桌上的隻果削皮,既然他說要照顧葉靈蓉,那就不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可是?這隻果根本不听話,從譚紹輝的手里滑落在地上,然後咕嚕嚕的滾到門口,方才停頓下來。
難不成,這隻果被葉靈蓉唆使了?也敢和他對著干了!
正巧,雷琛帶著夏百合來看葉靈蓉,後者撿起隻果放在桌子,焦急道︰「蓉蓉她怎麼樣了?」
「她……」
「我很好。」
譚紹輝皺眉瞅著葉靈蓉,臉色鐵青拳頭拽的緊實,居然搶他台詞!
可葉靈蓉瞧不見,坐起身子伸出手,在空中劃拉著,然後夏百合迎上去拽住她,心疼的差點掉眼淚︰「蓉蓉!你這還沒事啊?包的跟個豬頭一樣……嗚嗚嗚,疼嗎?」
豬頭?
葉靈蓉沒好氣的反駁︰「你才是豬頭!」
雷琛模著下巴,診斷道︰「看來,確實沒什麼事。」
……
醫院後院的空曠草地上,兩個帥氣凜然的極品俊男坐在靠椅上閑談,原本一個說一個听,可是過了幾分鐘之後,听者臉上露出了糾結的神情,像是一不小心扯了蛋。
「葉靈蓉救了你?」
譚紹輝點頭,一臉淡漠。
「你確定救你的人是葉靈蓉不是奧特曼?」
譚紹輝臉色微變,繼續點頭。
雷琛瞬間瘋了︰「棉花,給我一拳頭,我懷疑我在做夢……」
于是乎——
「啊……靠,你還真打啊!」
譚紹輝不以為然︰「作為朋友,你提出這麼變態的要求了,我無論如何都會滿足你。」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太驚愕而已……或許,這就是誰誰誰的說的,愛情的力量。」雷琛揉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肩膀,突然感同身受道︰「其實別說葉靈蓉了,我不也一樣麼?我還穿著兩萬多的行頭幫我家小百合發傳單來著,而且就在大街上。」
愛情的力量,便是如此,三言兩語便可闡述清楚,可是其中的滋味只有個中之人才能品嘗。
雷琛是個富二代,正兒八經的富二代,花錢如流水午餐吃魚翅。他女朋友不多,一個星期才換一個的那種,據說他把十二星座和十二生肖都給湊齊了,但是在湊國籍的道路上,被夏百合給截住,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夏百合都可以讓雷琛從花心蘿卜變乖寶寶,那譚紹輝為什麼就不可能將葉靈蓉從女人變女漢子?
模著下巴,譚紹輝搖頭︰「葉靈蓉最近對我,怪怪的。我擔心,她要離開,永遠離開我。」
「離開你算輕的,我要是葉靈蓉,定先閹了你之後畏罪潛逃,然後逃亡路上紅塵滾滾,遇一玉面儒雅男人,攜手過度此生。」說罷,雷琛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棉花,我現在這表情是不是讓你忒羨慕?」
與其說羨慕,倒不如說是嫉妒。
譚紹輝皺眉,討厭別人的炫耀,更何況雷琛說的,都是對的。所以,雷琛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扎他的心窩子,戲謔他這三年做的一切,老實說,他有些後悔了。
可隱約的,還有一點擔心,擔心葉靈蓉會不會真如雷琛這烏鴉嘴所預料的一樣?
其實,倒不是擔心那個丫頭真會閹了他,若對他下手就說明她還在意著他,可一旦狠心離開棄他而去,半路再遇上一風流倜儻又鐘情于他的公子哥,那才嚴重。
想到這,心,居然有些涼意。
這些日子以來,葉靈蓉的對他的冷淡言論,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一向英明神武的他,卻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十二月一日,天氣,晴。
今天,要說太平,還是不太平的,可要說不太平,卻又是意料之中的事。
昨天半夜兩點,醫院里傳來了噩耗,里希死了。一個星期前,里希就因為心髒負荷到了極限而被送到了醫院,入院後醫生當即就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對此他表示出了束手無策。
葉靈蓉住院,里希沒有去看過她,不是因為伊東的死,而是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身份去看,她們之間,已經不是朋友了。不過,里希在她最後的時間里,撐著虛弱的身體回到了譚家,見到了自己的母親,並且向譚家二老陳懇的道了歉。
可,里希不覺錯,她認為自己沒錯。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在里希闔眼的之前,譚紹輝和她說了再見和對不起,因為伊東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里希居然已經猜到了,猜到伊東已經死了,即便所有人都瞞著她。她的要求和伊東死之前一樣,讓譚紹輝幫忙把他們埋在一塊兒,下輩子,只要沒有這先天性心髒病,她還想遇見伊東,然後還要再轟轟烈烈愛一回。
他們的愛,是無悔的……
葉靈蓉在張媽的幫助下穿黑裙子戴上墨鏡,站在某個地方靜靜听著哀樂,和張媽忍不住的啜泣聲。
葉靈蓉不知道這里有多少人,但是她知道,這里面最難受的人,是張媽。里希當年死的時候她就哭過,現在好不容易得知她其實沒有死,又喜極而泣,可是時間沒過多久,里希又真的死了。
哭聲,聲聲入耳,揪心極了。
和所有人一樣,葉靈蓉是難過的,可是她哭不出來。腦海里,全是伊東中刀的畫面,然後譚紹輝毫不留情的,了結他的性命,血花噴涌而出,紅了整個眼眶,血腥味濃的讓她差點嘔吐。
一切的一切,歷歷在目。
葉靈蓉暗罵自己窩囊,因為她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居然微微發抖起來。
就連那顆心,都是顫顫的……
溫暖,慢慢的襲來,大手裹住那冰冷的小手,將其握緊捏在手心,傳遞溫暖。
「丫頭,身體不舒服?」
葉靈蓉身子為之一僵,下意識的想要將手抽出來,可是那大手的主人看穿了她的意圖,捏的更緊了。
「放開!」葉靈蓉低聲喊道。
譚紹輝挑眉︰「給我牽一下,你會死?」
這話,他真想吼出來︰媽的,給老子牽一下你會死啊!
他是感謝葉靈蓉的,感謝葉靈蓉為他做的一切,感謝她埋伏在自己身邊監視伊東,也感謝她不顧自己的安危通知有人會害他,更感謝她自己擋石灰挨刀子。
她是一個傻子,也是一個白痴,可是就是這樣的傻子白痴,讓譚紹輝心里的某個地方,變的柔柔的。
那個地方,輕輕一戳,都能戳出水來!
可現在,葉靈蓉對他的態度,讓譚紹輝質疑了,質疑當初葉靈蓉是不是愛過他。
當初,那個偷偷跟在他身後的牛皮糖,那個在情人節扭捏著送給自己巧克力的小傻瓜,那個認認真真說愛他的丫頭。現在,已經遠去不知所蹤了。
是葉靈蓉堅持不了走的太快?還是他自己裝逼耍酷自作自受?
答案,不得而知……
微微停頓片刻,葉靈蓉淺淺道︰「嗯,會。」
譚紹輝緘口,這女人,著實沒救了……
按照里希伊東生前的要求,譚紹輝選了一塊墓地將兩人埋在了一起,自然里希原本在譚家私人墓地的墳地,被填平了。
諷刺的空墳,三年後才被發現,不過幸好,葉靈蓉看不見。
……
過去整整一個星期,葉靈蓉的眼楮能夠感應到光了,甚至能夠看到一點點虛幻的人影,她恢復的很好。
可固執的,葉靈蓉不願意回譚家,拉著夏百合在市中心那套房間里住了起來,還把譚紹輝當空氣。
譚紹輝也覺得憋屈,本來兩個人好好的,不管葉靈蓉願不願意,沒事干的時候還能夠拉個小手親個小嘴,實在不行他也想過硬上。可是?夏百合在這當超級電燈泡,頂著三千瓦的亮度晃悠,他要是硬上什麼的,叫什麼事兒啊!
背地里,譚紹輝給雷琛打電話,差點就月兌口而出讓他放自己一條生路,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你把你女人放我家,你很放心?」
雷琛陰險的笑道︰「放心,我怎麼不放心?你給我一個不放心的理由看看。」
「我是一個男人!」
「可是葉靈蓉是一個女人啊。」雷琛站著說話不腰疼︰「沒事的,你也不用擔心我,等葉靈蓉眼楮什麼時候好了,百合就回來。再說了,你被兩大美女圍著還不樂意啊?不樂意,那換我來唄。」
掐掉電話,譚紹輝告誡自己,要忍。
再忍葉靈蓉胡鬧一段時間,等她心情平復了,就好了。
可,怎麼看都覺得,譚大總裁這樣想,有些自欺欺人……
回到公司開始工作,沒有葉靈蓉這個稱職的秘書,譚紹輝忙的快要抓狂。其實,除了缺一個秘書,譚紹輝還缺一個私人律師來彌補伊東的空缺,先不說伊東來公司工作的目的,可譚紹輝還是不得不承認,伊東這個律師做的很出色。
對于伊東的空缺,人事部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
「譚總,這是公司里新來的律師,古月。」
由人事部經理引導,古月大大方方的站在譚紹輝的面前,流露標準的八顆大白牙,神采奕奕道︰「譚總你好,我是古月,c市人。」
眯起一雙狹長的眸子,譚紹輝盯住面前個子廋弱的男人,唇微抿。老實說,古月看起來不是一個很男人的男人,他有些弱不禁風,可是人很白,長相能用漂亮形容。就像是剛洗過的白瓷碗,上面還滾著水珠兒,女敕生生的。
這是一個剛出學校沒多久的二世祖,或許他的學習成績很好,可沒有實戰經驗,伊東卸下的擔子,他或許並不容易擔起來。
更何況這個男人……
「譚總?」
人事部秘書瞧得譚紹輝不說話以為他不滿意,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譚總你若是不滿意,要不我給你換一個……」
換一個?
譚紹輝冷笑,難不成這是在買菜?蘿卜青菜品相不好還能換玉米茄子。
「你出來,你坐。」
譚總發話,人事部秘書立馬一溜煙跑了,古月也坐在譚紹輝面前的椅子上,可是面對譚紹輝那對懾人的眸子,他的心肝立馬撲騰撲騰的直跳,總感覺自己不是來上班,是來上斷頭台的。
等等,斷頭台?
別啊!他可是他們古家九代單傳啊!
無視古月的戰兢,譚紹輝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煙,嘴上叼里一根,順便給古月也丟去了根過去。點火吸煙呼出,一些列的動作,干淨又利落。
古月微微皺眉︰「我不會……」
「你和葉靈蓉什麼關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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