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財神 第二十二章

作者 ︰ 弱水三千_

仍是二更。

閆似錦說完那話便又是一陣急喘,我瞧著他蒼白面色,將要說話,他卻抬手,朝我做了個噤聲手勢。

「別說話,我決定的事沒人能更改

這話他說的萬分篤定,且滿臉正色,令我差點以為又見初遇時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小子。

于是便不再說話,我只是垂眼簾瞧自己的手。良久方緩緩自懷中掏出塊帕子,硬撐著抬起手來,替他拭去額上汗珠兒。

努力在臉面上擺個夸張笑意,我一字一句說的格外認真,「閆似錦你入得我棲霞門,我便是你師姐!今兒我便以二師姐的身份與你說話

他歪頭瞧我,將眼笑得像彎月牙,「是,二師姐有事盡管吩咐

「閆似錦你听好了!這次換魂你必須活著!」

閆似錦面上笑容僵住,好半響方點頭,也一個字一個字無比認真回我︰「是!閆似錦謹遵師姐教誨,一定听師姐的話,活著!」

活著! ,只要能活著,便是最好了!

我錢招招稀里糊涂的活了百十年,今兒才發現,原來什麼功名利祿,什麼吃喝享受皆是過眼雲煙,唯有活著,方是此生最大幸福。

與閆似錦四目相接,我二人皆認真頷首,繼而朗聲笑。

依舊二更。

窗外想必夜色正濃,該是有群星閃爍吧?該是有月掛柳梢頭吧?

三支離魂香已重新移回來,而我與蘇姚相對而坐,閆似錦依舊在我倆正中/央,手掐蓮花訣,雙目緊閉,口中默誦清水咒。

「此水非凡水,一點在硯中,**須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

這世間最繁瑣的往往也是最簡單的。

閆似錦清水咒念罷,便三叩齒七咽液,手掌一翻,本好端端在地上的離魂香「嗖嗖嗖」騰起,皆到了他手掌心。

他雙手掐住離魂香,翻腕子,又是緊跟著一道訣,這次訣法念誦得極快,我就見那離魂香本明明滅滅的光點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猛然間又大亮,而腦中一蕩心中便要空了。

「噗——」

卻在此時本全神念咒的閆似錦突地噴出一口血水子來。那的確是噴出了!噴出的血水子洋洋灑灑在半空中成了血霧,迷了我的眼亂了我的心。

「閆似錦!」

我大叫一聲,那心內腦中的空明便消散。而閆似錦一口血水子噴出,人便晃了幾晃就要倒下去。

壞了!我倒不怕此生頂著蘇姚肉身,卻怕正施法的閆似錦走火入魔!

正此時就見一道月白光華在我眼前急閃而過,竟是籬落。他飛身進入陣法中,人還未完全落地,在半空中便已雙腿盤膝。

似天降神人一般,他保持著坐蓮之勢落在閆似錦身後,雙掌抵住閆似錦背脊。頃刻間我便見閆似錦頭頂騰起氤氳霧氣來。

這真氣流竟是用肉眼也可得見!

「眼觀鼻鼻觀心,錢招招,別分神!」籬落極快說道。

我忙按著他吩咐來。只盡量沉下心神將腦中雜念清除干淨。不多時便又覺心中清明,似鏡兒一般。

眼前便有了霧靄重重,那重重霧靄後是一片光明。我控制不住自己腳步,不自覺朝著那光明前行前行,一直前行……

陽光穿過窗欞暖暖的照在身上,似阿娘的手。

「阿娘……」

「閆似錦,你一定要活著!」

一幕幕皮影子戲在腦中依次走過場,突然間加快了速度,那幕幕皮影子戲便開始飛奔。

我身子不停飛,努力朝那幕幕場景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卻都錯過。

「啊!」

驚呼一聲坐起,我心咯 咯 猶自跳個不停。便四處尋那個人,口中一疊聲喚著︰「閆似錦閆似錦!你是不是想背叛師門?!是不是不想听師姐的話了?是不是要違背誓言?」

「哇哇哇,說的這麼嚴重干嘛?什麼時候閆似錦成了師門敗類,千古罪人了?」

便听得一道萬分討厭的音,我忙循聲找,就見閆似錦手中端只碗施施然掀了門簾子進來。

雙手拼命揉眼楮,又狠命掐自己一把,我萬分不信,「你還是人麼?」

「嚇?我不止千古罪人師門敗類,連人字都擔不起了?」

他笑嘻嘻瞧我,見我要起身便忙伸手將我按回去,「你別動來動去的。真當換魂這種事是玩呢?告訴你,不但耗費真氣還耗費元神

「可你不是噴血了?」

我上下打量他,便趁他不注意猛的伸手,兩手分別抻住他兩旁臉頰,我努力想揭下他那層面皮,「你是假扮的吧?其實閆似錦已經死了,你們怕我傷心才弄個人假扮吧?」

但那面皮粘得結實,竟是一時半會揭不開!

閆似錦一手端著碗,只任由我發瘋。待到我終于停手,不得不承認他這副面皮的確是如假包換的原裝貨時,方長嘆一聲。

他歪頭瞧我,笑道︰「師姐,你這腦袋里都裝的什麼?」

「呃?!」

「虧你想得出來。是戲本子看多了吧?!還假扮?誰敢假扮我閆似錦啊!」

的確,誰敢假扮他?!

我鼻子一酸,試著眼底某種物件又要升騰並墜出,便忙垂了頭撇嘴。

「喂喂喂,你可別哭梆好像我怎麼地你了似的

誰知他見我這樣倒先慌了神,忙忙將手中的碗放下,便勾了頭抬手要觸我面頰;但那手明明已經抬起了,偏不落下。

「咳咳——」他干咳著,只任由那只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傻杵了半響方動了動手腕子,曬笑一聲將手收回去,一時竟是滿臉的不自在。

我抬眼瞧他,努力朝他呲牙,拿根手指頭戳著自己面頰︰「告訴你,我這是開心,這是笑呢!笑,懂不?」

生怕他不信,我再將牙齒露得多幾顆,他便無語了。而轉頭去拿那只碗時,我便用極低極低只能自己個听到的音,說︰「因為錢招招無淚可流麼

&nbs

p;「招招師妹——」

卻正兩廂尷尬,便听得有人喚我,並伴著開門音。我忙抬頭,卻見慕蔚風一掀簾子進門。他見到閆似錦明顯怔了怔,旋即又笑道,「難怪師父遍尋不到師弟,原來師弟在招招師妹這兒

「師父找我干嘛?」閆似錦就問。

「蔚風也不大清楚,好像靈山出了大事,似乎是靈山大師傅——」慕蔚風瞄我一眼,將剩下的半截話收回去,想了想方繼續,「還是師弟親自去一趟吧

「哦閆似錦應一聲抬步便往外走,已行了幾步又折身,他也不瞧我,只是溜溜看一眼那只放在桌子上的碗,「趁熱喝,涼了特別苦哦

言罷便慌慌往出走,「砰」的一聲關合了門,似這屋里有豺狼虎豹般,生怕走得晚了被生吃。

我這才注意到此間早已不是蘇姚那間茶肆,而屋子雖小,但雪白牆壁上掛一幅山水,靠牆角的位置一把古琴,桌子上還放著一只橫笛一卷書。

這不是我房間又能是哪?!

莫不是籬落他們將我與閆似錦送回棲霞山?但閆似錦為何又活生生的?難道那時景象只是我魂魄就要出體之際產生的幻覺。

而正要開口,慕蔚風已似看透我心思,當先說道︰「當時可真是驚險萬分,幸好籬落及時援手才保閆師弟不至墮入魔道

「也是他送我們回來?」

「正是

「那閆似——閆師弟他,怎的這般生龍活虎?」

「招招師妹此話問得極是,蔚風也滿月復狐疑呢。本蔚風見閆師弟回來時氣若游絲,卻不想師父說不需我們救助,並將閆師弟獨自留在三陽殿,僅一夜工夫閆師弟便恢復如常了

慕蔚風說這話時眉頭也蹙起,我仔細研究下,他並非說謊的人,便心中更奇怪。

閆似錦真真是我揣摩不透了!

「招招師妹,你在想什麼?」

「呃,沒想何。對了,就籬落一個麼?」

「正是慕蔚風幽幽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師兄要說何盡管直說我見他那樣,明明有話偏留在肚月復里,便替他憋得慌。我這人懶,最討厭事事用腦令我猜了。

慕蔚風聞言便又嘆口氣,「招招師妹,其實籬落人真的不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令師妹與他決裂?」

「沒什麼我胡亂應付著,卻覺滿口苦澀。

而垂下眼簾之際,便依稀瞥見慕蔚風腕子上又系著紅絲線。

「師兄,你這——」

慕蔚風見我瞧,就溫和一笑,「閆師弟將絲線還我了,說是物歸原主

我瞧著那紅絲線發呆,不知為何腦中便涌上蘇姚那一匣子紅線,以及那次暈厥後見到的紅袍子天官上神,與月老那一櫃子的泥女圭女圭。

紅線姻緣。生著閆似錦面容的泥女圭女圭,生著天官上神面容的泥女圭女圭。

我真的是天官上神麼?那麼,我的前世為何要尋酷似閆似錦的女圭女圭,為何要盜取姻緣線?

人到底有沒有前世?若有,是否前生他便識我?今世可是為了我而來?籬落呢?又是誰?慕蔚風呢?為何紅線伴他而生?

蘇姚呢?與我魂魄對調回來的蘇姚,可否活著?她與籬落糾纏牽絆,是否真的與我換魂只為了在臨死之前為他降雪?又是誰一直給她偷偷下毒?目的何在?籬落到底是忠是奸?赤金珠,是否找到赤金珠再尋得如意吉祥,便真的可以換回棲霞山五老?

我頭痛,要命的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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