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是在討論一種……一種……藝術,牌品藝術,瞧,這人輸了後多慫啊。愨鵡曉」沈靜瑜指了指一旁滿面墨汁的男人,甚是惋惜的搖搖頭,「瞧著人模人樣的,做起事來還跟女人斤斤計較。果然牌品決定人品。」
「別以為我不打女人,你就可以隨意的毀我清譽。」季聹宇拎了拎袖子。
「嗯?」軒轅皓挑眉,「你們剛剛就是因為這個吵起來的?」
「皓也想來兩把?」沈靜瑜抓住軒轅皓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指著一旁寫著七七八八的數字,然後一個一個的排開。
軒轅皓冷哼一聲,一手輕輕的扣在桌子上,道︰「我從不玩物喪志,今天起,你們誰也不許踫這玩意兒,誰要是敢踫……」
眾人不敢吭聲,一個個頷首听候吩咐。
「啪。」軒轅皓一掌拍碎桌子上的紙牌,瞬間,屋子里揚起一團團碎紙屑。
沈靜瑜愣了愣,絞著手指,瞪著一旁同樣是呆若木雞的季聹宇,輕聲埋怨︰「看吧,就是你小肚雞腸的,害的皓生氣了吧。」
「這事能怪我?明明就是你胡亂開炸來的起因。」季聹宇哼道。
「我看你們都少說一句吧,再鬧下去,小心七弟把你們兩人都給關起來。」軒轅玥拉著季聹宇的手,將他扯出秦安殿。
靜謐的殿內,燭火輕搖窗前獨站的背影,月光遍灑那白淨的羊絨地毯,腳步踩于其上,靜若無聲,恰似一陣風撩過雙腳,輕易飄然。
沈靜瑜一言不發的站在珠簾後,隔著那顆顆飽滿的珍珠看向那扇大敞的窗戶前落寞的背影,他一人**,遙望星空,落得一室安靜,隨相隔不過數步,卻感覺這周圍慢慢的都是數之不盡的淒涼。
他不言,她不語,一人看,一人望,好似時間停止。
「瑜兒,你笑起來是那麼美,可是今天,你笑的好難看。」軒轅皓突然說道。驚得身後的沈靜瑜听完後徹底傻愣了那麼一刻。
軒轅皓轉回身,雙手靠在身後的窗欞上,嘴角彎彎,卻沒有笑意。
沈靜瑜低下頭,不做回復。
「強顏歡笑,瑜兒,你笑的如此勉強,又為何要笑給我看?別這樣委屈自己,我懂你心里在想什麼。」軒轅皓走到她身前,抬起她低垂的頭,正視那雙眼,眼里幽幽含著自己的臉,被月光反射下,一閃一閃。
「皓,我舍不得,真的不想跟你分開,皓,我不想離開你,我知道這是很自私,可是我只是一個小女人,為什麼要那麼高尚?我想自私的留下你,不想去管什麼江山社稷,不想去管什麼生靈涂炭,我只想我的皓留在我身邊,看著我們的孩子平安出世。」她鑽進他的懷中,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衫,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哭大鬧,毫無儀態,毫無規矩,甚至是像極潑婦。
軒轅皓溫柔的輕撫著她的腦袋,微微一笑,「很快就會回來了,最多不過半年。」
「半年?」沈靜瑜驚愕的瞪大雙眼,眼淚就那般沒有阻礙的涌出眼瞼,最後,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溫熱的,卻是很燙,很燙。
軒轅皓見她發愣,又一次拂過她臉頰上的淚痕,「傻丫頭,這一次我發誓是最後一次,等戰事一完,我們就離開京城浪跡江湖,如何?」
「呵呵。」沈靜瑜破涕而笑,一手擦過自己早已暈掉的臉妝,道︰「皓這句話說過不止一次了,可是我還是會等,等你真的帶我離開的那一天。」
「傻丫頭。」他抱緊她,感受著懷里小丫頭微微的發顫,盡量的用自己的胸膛平復她慌亂不安的情緒,這一天會很快的,真的會很快的,最後一次食言,以後絕不會再信口開河了,瑜兒,再等一等,如何?
八月初一,新皇即位。
同年同月,熵國、翰國、沅國以使臣慘死離國國都之罪聯軍攻伐,大元帥軒轅皓親自領兵鎮壓,戰事起。
分離的那一日,沈靜瑜早早起身收拾好了一切,站在城門上,俯視而下,一望無際的鐵甲兵士還有那騎著駿馬仰頭對視的將軍,盔甲在身,消去那儒雅的書生文氣,不怒自威,將王者之氣表現的淋灕盡致。
她的皓,終究還是領著這百萬兵馬離開了京城,前方,是遙不可及的烈日陽光灑過的痕跡,隨著他們臨過的印跡一路綿延,最終,消失在旭日余暉盡頭,遙遙望塵不見。
「好了,七爺已經走遠了。」季聹宇站在她身後,本不想打擾她繼續留戀那最後的余溫,只是,陽光太烈,她身子剛剛恢復,這般傻站下去,必定會中暑暈倒。
一滴淚,從眼角遺落,印上那顆藏匿在眼角的淚痣,順滑入發中,她嘴角微微上揚,說︰「陽光好刺眼,卻好溫暖,跟皓一樣,都好溫暖。」
「瑜兒,七爺會盡快回來的,別擔心了。」季聹宇欲言又止,最後,索性安慰安慰後直接閉嘴。
沈靜瑜苦笑,抹掉臉上的淚痕,大步踏下那高高的城樓。
「主子。」青兒輕輕的攙扶著她,小聲呼了一句。
沈靜瑜不言,只是微微點頭。
「季神醫,我送我家主子回府去了,她說宮里太悶,想回府去住。」青兒朝著身後不遠處的季聹宇說道,隨後不等他的反對,牽著沈靜瑜的手便上了馬車。
「喂,至少也等等我啊。」季聹宇緊追其上,卻被遠遠的甩在馬車後。
「主子說過了,奕王爺還在宮里,反正她這里也沒事,季神醫還是去宮里陪奕王爺吧,主子有事奴婢會差人去請季神醫的。」青兒探出頭,說完後又縮回腦袋。
季聹宇止步,看著消失在街角的馬車,無奈的搖搖頭,讓她獨處獨處片刻也好。
馬車內,沈靜瑜雙目微闔,輕聲問道︰「人走了嗎?」
青兒道︰「好像回宮里去了。」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沈靜瑜睜開眼,解下自己身上的所有配飾,扯下長發,隨意的梳辮盤起。
青兒點頭,「主子,您現在身子不便,您真的要去嗎?」
「廢話,不去待在京城做什麼?真的數星星等他回來嗎?」沈靜瑜自顧自的扯下外衫,就著包袱里準備的男裝挑了一套套上。
「可是奴婢擔心——」
「放心好了,師父給我的內力現在還沒有完全散去,至少能撐我半年左右,況且我已經跟陳毅商量好了,等下入了軍營,他會把我們安排在火頭營的,不用上陣殺人。」最後套上長靴,沈靜瑜掀開馬車,躍下,騎上一匹快馬。
青兒不敢怠慢,盡快的換上男裝,同樣躍上快馬,兩人揚鞭奔出京城。
一抹紅霞染上青天,一股透紅透紅的絢麗。
兵營中,大軍隨地駐扎,趁著天色未晚,火頭營已經開始準備大軍晚飯,一股股青煙繚繞,迷糊了兵將的雙眼。
陳毅站在營外輕咳一聲,主事的急忙走出下跪。
「今日王爺的膳食只需準備一點清粥便可。」陳毅道。
主事不明,問了句︰「清粥就可以了嗎?趕了一天的路,王爺也累了,是不是要另外再備點宵夜?」
「不用了,王爺這是太想王妃了,沒有食欲也是正常的。」
「哦,原來如此,那屬下這就去準備。」
陳毅站在營外左右環顧,不放心的又走入了火頭營,真的不見跟自己約定好的那抹身影,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擔憂。
「將軍是還有什麼事嗎?」主事湊上去問道。
陳毅略顯尷尬,輕咳掩飾,「沒有,就是來看看你們準備了些什麼晚飯。」
「行軍第一日,吃食這些還是比較充足,會安排好的,將軍請放心。」主事狗腿道。
「也行,那本將軍先出去的,準備好東西後送來帥營便可。」陳毅依舊左顧右盼的看了幾遍一眼便看完的火頭房。
主事多疑的站在他身後,不僅皺了皺眉,今日陳將軍好像來過不止一兩遍了,難道是他們做錯了什麼事?
帥營內,一人扶額的坐在桌案前,從午後開始,眼皮子就不停的跳,好像有什麼不祥的事情正在上演著,可是今日剛出城,應該不會那麼快遇到敵兵,難不成是瑜兒發生了什麼事?
不想還好,這一想活生生的驚出他的一身冷汗。
「來人。」軒轅皓大喊一聲。
營外兩名小兵急忙入內,「屬下在。」
「馬上去把陳毅叫來。」軒轅皓捂住左眼,還是跳個不停。
陳毅戰戰兢兢的站在營外,一听王爺叫他,心底的戰鼓越演越烈。
「王爺喚屬下——」
「你馬上回京一趟,今日午膳後本王心里就有點不安,一定是瑜兒發生了什麼事,你趕回去看一看,如果有任何事發生馬上飛鴿傳書。」軒轅皓徘徊在營內,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陳毅早已是冷汗涔涔,從王爺開始擔心王妃開始,他就覺得自己離死期不遠矣。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趕回去。」軒轅皓吼了一聲。
陳毅心驚,整個人都雙腿發軟,「王爺何不現在飛鴿傳書回京問問四爺?」
「對,去抓兩只鴿子回來。」軒轅皓道。
陳毅哭笑不得,道︰「屬下還是立刻快馬加鞭的趕回去得了。」
「那還不快去。」軒轅皓拍案而起,匆匆的走出帥營。
被留下的陳毅情不自禁的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回去也好,至少能知道王妃是不是還沒有啟程。
他突然覺得被王爺砍頭,或者被王妃威脅,自己都早已是死路一條,無論得罪誰,他這個大將軍都做到頭了。
人際罕無山道上,兩匹馬緩慢的行徑在路上,夕陽西下,月光柔柔的射出一縷痕跡,映上道上的兩抹背影,更顯蒼涼。
「主子,我們這是走到哪里了?」青兒看了看四面,無人無物,連個能說話的東西都沒有,她們都圍著這山,這水,這世外山道繞了三圈了。
沈靜瑜看了看手里的地圖,確定自己是按照陳毅給的行軍圖走來的啊,怎麼越走越岔路了?
「主子,要不還是由奴婢來領路如何?」青兒騎著馬趕上去,笑的蒼白。
沈靜瑜丟開手里的地圖,道︰「算了,看不懂你們古人的什麼地標,勉強讓你帶路吧。」
青兒淚流,「主子,您要是早點告訴奴婢您看不懂,我們大概現在已經吃上熱騰騰的膳食了。」
「我怎麼知道這路這麼變態,一個小小的標示沒看懂就走錯了路?算了,快說走哪天路吧。」沈靜瑜模了模餓的造反的肚子,懨懨的。
青兒翻開著手里的地圖,倒著看、立著看、斜著看,最後背著看,道︰「主子,奴婢也看不懂。」
沈靜瑜索性趴在馬背上,「行了,那就安營扎寨吧,明天再走。」
「是,主子。」青兒跳下去,苦笑道︰「主子,咱們沒帳篷,沒干糧了,怎麼辦?」
「那不是還有條河嗎?」沈靜瑜坐在石頭上,揉了揉酸痛的腰板。
青兒嘴角抽抽,「主子,好歹我也算您收下的第一影衛,這樣下河逮魚這種任務——」
「這里除了你就是我,你難道要我這個孕婦下河捉魚?」沈靜瑜笑意滿滿道。
青兒道︰「不是還有那七個手下敗將嗎?」
「他們被皓收回去了。」沈靜瑜笑著解釋。
「好吧,主子今晚您是打算吃紅燒還是清蒸呢?」
「隨便,只要是煮好的。」
月光柔柔灑在小溪旁,溪水潺潺流動在山川間,不時遠處飄來兩聲狼吠,又不時傳來一兩聲夜鶯啼鳴。
京城內︰
軒轅玥錘了錘酸痛的肩膀,起身溫柔的看了一眼旁邊熟睡的身影,拿著薄毯輕輕的放在他的身上,俯身輕輕的在他額上留下一吻。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看見了。」岳藺姍站在殿外,蒙著眼。
軒轅玥皺了皺眉,輕咳一聲,「琪王妃深夜進宮所為何事?你家小晨晨本王可是早就放回去了。」
岳藺姍笑意涓涓的走進,「我是來找辰王妃的,她不是住在宮里嗎?我今日剛好進宮陪母後就過來看看她。人呢?秦安殿不見人,我還以為她會在這里呢。」
季聹宇心底抽緊,驚愕的抬起頭,因為初醒,整個人都有些意識恍惚,卻听見剛剛她所言,心底的慌漸漸擴大,「你說她在宮里?」
岳藺姍不明所以的點點頭,「是啊,本來想去辰王府叫她跟我一起進宮陪陪母後的,後來去她府里才知她一直都住在宮里沒回去,這不看完母後就來找她了嗎?人不在這里嗎?」
季聹宇心底起疑,踉蹌的從塌上跳起,沖出大殿。
軒轅玥緊跟其後,「聹宇,發生什麼事了?」
季聹宇來不及解釋,只見秦安宮早已是黑暗一片,轉身急忙問著岳藺姍,道︰「你真的去過辰王府?府內的人說她今天沒回去?」
「沒有回去啊?我當初還笑自己犯傻,自從那一日後,辰王妃不是一直都在宮里嗎?還害我白跑了一趟。」
季聹宇不安的看向軒轅玥,道︰「瑜兒失蹤了。」
「失蹤?聹宇你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嗎?」軒轅玥皺眉,這七弟剛出兵,她就失蹤了,難不成是被敵國奸細抓走了?可是她身邊有個那麼厲害的影子,怎麼可能會這麼不動聲響的就被敵人擄走?
「今日送走了七爺,她說她想回府去住,反正七爺也不在宮里了,她回府也好,可是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沒有回去。」季聹宇道。
「誰人有膽子敢劫走辰王妃?」岳藺姍詫異道。
季聹宇搖頭,苦笑︰「恐怕是她自己要走的,也許,也許,她跑去軍營了。」
「什麼?」軒轅玥大驚,「上陣殺敵豈是兒戲,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嗎?」
「當務之急是先通知七爺,讓你查看查看瑜兒是不是真的在他的兵營里,如果在,得盡快送她回來才可,戰事一起,就她現在這身子板,還不弄出個一尸兩命。」季聹宇道。
「如果七弟知道了必定會分心,這樣對于戰事不利。」軒轅玥不安。
「那你的意思是放任瑜兒在兵營不管?」
「其實我覺得辰王妃武功高強,根本就不需要擔心這事,更何況在兵營也不一定是要上陣的,還有很多後勤兵,辰王妃自知自己的身體情況,不會做出什麼傷害孩子的事。」岳藺姍打亂兩人的話,插上一腳說道。
兩人不約而同回頭看向這個毛丫頭,紛紛長嘆一口氣。
「還望琪王妃把今日之事忘記,畢竟辰王妃失蹤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季聹宇抱拳說道。
岳藺姍傻傻的模了模腦袋,笑道︰「你們放心,我知道此事的重要。既然辰王妃不再宮里,那我還是先回府了。」
目送琪王妃離開,季聹宇拉著軒轅玥的手,拉著他走入殿內,小聲道︰「這事真的不告訴七爺?你可要想清楚,瑜兒可是他的心頭肉,如果事後被他知曉了真相,你要相信他絕對會棄掉兵馬元帥這個虛名快馬回京,到時候,誰也攔不住他。」
「那又能怎樣?如果現在告訴她瑜兒或許在他的兵營里,你才以他的性情會做出什麼事?」軒轅玥反問。
季聹宇苦笑︰「極有可能掀了兵營也要找出瑜兒,如果瑜兒在那里倒好,如果不在——」
「他絕對會現在就棄掉所有人快馬回京。軍中無帥,你可以猜想我們離國不戰而敗的輝煌傳跡了。」
夜深寧靜的宮苑小路,侍衛偶爾穿梭在林間小路,不時一兩個提著宮燈的宮人急急的從此路穿梭而過,壓抑的氣氛,空曠無人的沉寂,一時之間,盡顯詭異。
月光清冷的從樹梢中灑落,斑斑駁駁的遺留下點點星辰。
「小姨。」岳藺姍東張西望,手中提著宮燈,小心翼翼的避開巡邏的侍衛。
宸嬅冷冷的從樹干上躍下,一甩衣袖,道︰「五嫂,你現在喚我一聲小姨,可是完完全全的折殺了宸嬅了。」
岳藺姍嘟了嘟嘴,笑道︰「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小姨啊。」
「好了,別親熱了,說吧,讓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
「你猜的沒錯,的確是跑去軍營了。而且他們好像都還不知道。」岳藺姍小聲道,又一次環顧四周,湊到宸嬅耳邊道︰「估計她是偷跑出去的,小姨這麼想知道辰王妃去向難不成是跟四爺他們一樣擔心辰王知曉後暴怒?」
「呵呵,當然了,今天看見她身邊的丫鬟出宮去買了幾件便衣,我就在懷疑她們是不是準備偷偷跟去,沒想到她還真是大擔心戰場凶險啊。」
「看辰王妃那一日的氣勢,應該是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岳藺姍笑言。
月色太暗,無人看清宸嬅那微露凶光的雙眼,還有那深深攥緊藏于袖中的雙手。
「好了,小姨,天色太晚,我要回去了,記得保密哦,否則四爺他們準會認為是我泄密的。」岳藺姍提著宮燈,緩緩的順著小路走出院子。
見她離去,宸嬅從袖中掏出火折,點燃,一抹星光在掌心中綻放,不待片刻,兩抹黑影從天而降。
「混入軍營,見畫上女人,格殺勿論。」
「是,主子。」
夜深了,天沉了,涼風習習而過,一輪明月隱隱的砸入水中,激蕩而開的水流緩緩的攪碎了那一池的冷光,盈盈蕩漾。
沈靜瑜月兌下長靴,赤腳輕搖在溪水中,涼涼的液體包裹著雙腳,驅散了一日的疲憊。
青兒靜坐一旁,微閉雙眼,小憩中。
夜色微暗,一旁個營火發出淡淡的微光,無人說話的沉寂,讓這空曠的山谷更顯死寂。
「哎呀,我的好主子啊,你果然跑來這里了。」一抹黑影看見遠處的火光,從山頂上縱身而下,卻因落地不穩,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跌落在兩人的身前。
陳毅吐了吐嘴里含著的青草,苦笑的抬頭看向兩道炙熱的目光。
「咳咳,陳毅啊,不用這麼大的見面儀式,本王妃很低調的。」沈靜瑜穿戴上長靴,放下盤起的長發,笑意微燻。
青兒掩嘴一笑,忍俊不禁的上前扶起繼續趴著的陳將軍。
陳毅見青兒微紅的臉頰,一時難為情的避開眼神,道︰「我的好主子啊,您怎麼走這條路了?屬下明明在旁邊標明了要記得走右手的道路,如果遇到不明的方向,只管右走,右走就不會走岔了。」
沈靜瑜憶了憶自己的行走路線,苦笑,「我記得我們是往右邊走的,是吧青兒。」
青兒點頭道︰「是啊,陳將軍,您確定您不是標錯了?」
陳毅斬釘截鐵道︰「不可能,我自己弄的路線圖,怎會有錯?」
「青兒,把證據給陳將軍好好的看看。」
陳毅接過青兒手中的路線圖,一時啞然,「不好意思,拿錯了,這張圖才是。」
「那剛剛那張是什麼?」沈靜瑜試探的問,瞧陳毅剛剛大變的臉色,就知這圖一定另有深意。
陳毅扯開話題,心虛的道︰「無論如何,能找到主子就是極好極好的事。」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們連夜趕路到營帳吧。」沈靜瑜收拾好包袱。
陳毅搖頭,「王爺派我出來是回京找王妃您的,現在就回去,王爺一定以為我根本就沒有回京。」
「那將軍的意思是我們今晚就在這里露宿?」青兒為難道,「我們倒好,只是主子身體虛弱,這樣夜深露重的一夜,會著涼的。」
「無礙,一晚上而已。」沈靜瑜索性又坐在地上。
陳毅急忙東尋西找弄了一堆柴火,「這樣就不會太冷了。」
「沒事,八月的夜還不是冷的,是悶熱的,不會著涼,只會中暑。」沈靜瑜示意熄滅點柴火。
青兒瞥了一眼成事不足的將軍,冷言︰「這樣會燻到主子的。」
「哦,屬下馬上熄火。」陳毅月兌下長袍,在溪水處打濕然後淋在火苗處,看著猩紅的樹枝被一點點熄滅,隨後,一陣濃煙飄散而出。
一陣濃烈的煙氣襲入鼻腔,引起兩人止不住的嗆咳。
「咳咳咳,我說、我說陳將軍,您、咳咳咳,您老人家還是歇著好了。」青兒扯開盡會搗亂的男人,一腳踹開那對被溪水撲滅的煙團。
陳毅臉色羞紅的站在一側,難為情的模模自己的後腦勺,「主子,屬下好像一時犯糊涂了。」
「沒事,陳將軍也趕了一天的路程了,先行歇著吧。」沈靜瑜套上兩件外套,安靜的躺在草地上,隔著那遲遲未曾揮散的濃煙遙望夜空,今晚的月光真的很亮,皓,你也在看嗎?
軍營里︰
軒轅皓輾轉難眠,一個起身,正裝走出帥營,用力的吸了一口空氣里陰冷的氣體後,稍稍的平穩點心底那處不安的情緒。
「王爺,是睡不著嗎?」陳毅身邊的副將薛禮領著一對巡邏士兵走近,本以為是哪位準備夜查的主子,卻沒有想到是大元帥。
軒轅皓看了一眼身後的幾人,示意他們繼續,「沒事,就是營帳內太悶了,你們巡完邏後也早點休息吧。」
「是,王爺。」薛禮本打算領著士兵離開,卻想到陳將軍臨走前說過如若王爺表現異常,要想盡辦法分散他的注意力,那現在這種情況算是正常,還是異常?
「還有什麼事嗎?」軒轅皓見幾人不曾離開,問了一聲。
薛禮回神,尷尬解釋︰「無事,屬下告退。」
「等一下。」軒轅皓突然喚住他們,走到薛禮面前,看了幾眼,「你是陳毅身邊的副將?」
「是,王爺。」薛禮直言不諱,「王爺有何吩咐?」
軒轅皓擺手道︰「沒事,就是見NIIT有些眼熟,陳毅幾時離開軍營的?」
薛禮愣了愣,道︰「從王爺帳內出來後就立刻啟程了,以將軍的腳力,現在應該已經到了京城了。」
「如此甚好。」軒轅皓嘴角微露笑意,「都下去吧。」
「是,王爺。」薛禮疑惑的走開。
偌大的軍營,便只剩他一人獨望這漫天星辰,星光一點一點的閃,月光一點一點的彌漫,最後,只剩一聲若有似無的長嘆。
「咚。啪、啪、啪。」
幾聲碎木聲從林間傳來,一望無際的黑暗里無人影的軌跡,一雙眼犀利的隔著重重黑暗望去,軒轅皓錯身而過迎面而來的巡邏侍衛,一把掠起一人手中的佩劍,隔空射去,一道劍光劃破夜空,只听,林中傳來輕微的刀刃入體的清脆聲響,激起林中數抹黑衣人跳閃而出。
「有敵軍。」士兵大驚,敲鑼震鼓。
漫天的火光染上了漆黑的夜,瞬間,營中通亮,將來人映的清清白白。
「你們是誰派來的?」軒轅皓面不改色的看向面前的數十人,冷言冷語道。
黑衣蒙面人未曾說話,只是一個個拔劍而駛來。
「留下活口。」軒轅皓沉色的站在人群後,只待片刻,一道道黑衣人血染黑衣,倒地不起。
「王爺,是無影門?」薛禮隨手撿起地上散落的玉牌,端詳後呈上前。
軒轅皓翻開了一遍那枚玉牌,嘴角含笑,「看來是余孽未清啊,難道心神不寧是因為他們?」
「王爺是擔心他們還派人去了京城?」薛禮警覺道。
軒轅皓斂了斂眉,走向尚有一口氣的黑衣人,蹲子,扯開他的蒙面,問道︰「告訴本王你們還有多少人?本王便可饒你一命。」
「哈哈哈,死有何懼,辰王爺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們會有多少人殺來的,門主死了,副門主和長老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黑衣人咬下舌頭,一口血從嘴角溢出,當場死亡。
軒轅皓仔細的查看著手心的玉牌,冷笑,「是嗎?還有副門主和長老們?看來得讓四哥加快速度了。」
「王爺,那這幾人的尸首該如何處置?」薛禮問。
軒轅皓冷睨一眼,面無表情道︰「懸掛在那片竹林中,總有人會來收尸的。」
夜風微涼,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順著密集的竹林飄散而開,不知何時驚擾了那食肉的狼群,一只只急撲而上,撕咬那早已冷卻的尸體。
「嘶!」一只狼倒地,腦袋正中被一枚飛刀刺中,血流不止。
「派出去的人都死了,除了最後跟蹤陳毅的那十人沒有消息外,其余的尸體皆數被軒轅皓懸掛在了這林中。」
「哼,馬上聯絡翰國內的門眾,三日內,翰國易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