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清晨,伴隨著手指的輕輕晃動,夏殤身子顫動,猛地深吸口氣,頓時醒來,他望著眼前的院落,方憶起身在何處,第一句話便忍不住自問︰「我在這多久了?」
他長嘆口氣站起身子,才發現在他身旁的老頭,懷中抱了個酒葫蘆,倚靠竹制的扶欄正處于香甜的熟睡,顯然是喝醉後,沐天而睡。老頭之所以會睡在外面的原因,估計也是因為照看他,而醉倒在旁邊,猜想到這點,夏殤唇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雖然他並不知道老頭在雨夜對他說過的話,但事實上,一切的確如老頭所言。
夏殤花了這麼多時間都未想通,是因為一直以來他真正糾結的不是方孝,那只是一個爆發口,自他來到這個世界後,人心險惡親身經歷了個遍,殺機籠罩己身,命大逃過幾次,可還能再逃多少次。
這一切是修仙道上必經之路。
他若當真選擇這路,就不能逃,必須浴血奮戰,要習慣自己和他人的死亡,甚至必要時要足夠冷酷無情。
殺人或被殺,在此地對一些人來說,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可對于夏殤這種來自安逸的都市世界,一輩子沒經過血腥殺伐的普通人而言,這條路艱苦地會讓人崩潰,因而一開始他就必須肯定自己的選擇,方能堅守本心,有足夠的勇氣在修仙路上活下去。
「哈!你做了整整六天六夜的看門石頭,現在頭腦清楚了吧?」老頭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見到夏殤清醒,張口就譏諷道。
夏殤略一怔住,隨後他面容透露出傷感回答道︰「感悟良多。」
「心結解開了吧!一般來說,腦子不正常的人,有一天突然大徹大悟,都像你這蠢樣,果然是解開了。嘖嘖,就你這蠢樣,哪點像我孫子了,鎮上那群二百五還真信你!」老頭沒心沒肺地繼續刺激他。
夏殤無奈搖頭,老頭這擺明是在報復自己,累他被鎮上百姓,當做過街老鼠臭罵之事,不過被老頭這一打斷,反而忘掉了傷感之情。
「那前輩,你為什麼會睡在外面?」夏殤沒理會老頭的冷嘲熱諷,明知故問道。
「我喝醉了,不小心醉倒在外面的。關你個小兔崽子什麼事,我愛睡哪里就睡哪里,高興起來,睡大街上都成。」老頭面露尷尬之色辯解道,說到後面神情中卻有了些惱怒,模樣可愛的令人發笑。
夏殤內心偷笑,知道老頭不好意思流露出對小輩的關心,也不點破,彎下腰,深施一禮道︰「多謝前輩開導,打擾數月,晚輩這便告辭,請蘀我跟大黃說再見。」
「早該滾蛋了。」老頭大手一揮,滿臉無所謂地走進竹屋。
夏殤頓感悵然若失,這段日子的相處,他是真的把他認作了自家的長輩,眼見他始終故作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自是心頭澀然,身影落寞地向院外走去。
「接著!」一聲呼喚從身後傳來。
夏殤本能地轉過身子,「 」一聲用自己的臉完美接了次暗器,他扶著疼痛的鼻梁跳腳大呼︰「前輩,您是打算把我毀容麼?」
「呸,誰要毀你容!長成這德行,早就毀容了!」老頭表現出十萬分的鄙夷。
深吸幾口氣,努力冷靜地考慮了尊師重道這個良好的傳統美德後,夏殤決定不和他多作計較。他低頭望向地下,發現砸中他的暗器,竟是本一尺多厚的舊書,看樣子年代頗為久遠,側面的紙張泛出黃色,封皮很是殘舊。
頃刻,夏殤火了,「咯咯咯」地磨著牙,撿起地上的書,惡狠狠道︰「這是**果的報復!前輩你是存心在報復那日被酒館老板娘,用賬本砸了你的事麼!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狠,這書可是有一尺多厚呢!」
邊說,夏殤邊習慣性地隨手翻了幾頁,誰知只翻閱了一頁,他的雙眼就開始放出異樣的光芒,死死盯住書本,再挪不開眼楮。
這一刻,他很難描述心中的興奮之情,書里面記載的竟是草藥需石和各種天材異寶的詳細介紹,其中大部分是傳說中上古的珍寶。之所以可以肯定這本書的真實性,是因為他正巧翻到了唯一熟悉的兩株草藥。
第一株,是納靈草,經過熬煮後會變成鸀色濃稠液體,作用也的確如當日為其測試的外門長老所說,專用于測試凡人修仙的天資。
而第二株,竟是破廟中蕭杰欲要給那毒婦的草藥,按照書上記載,此草名荀草,形狀如同簑草,方形的睫,開有黃花結著紅色果實,僅對女子有奇效,服食後,可練色易顏,直到死後都保持容顏不老。
當日見到那株草細節之處都和書中所描繪的荀草一模一樣,完全能夠確認蕭杰舀出的那株便是荀草。
荀草長于極陰之地,數量稀少,雖沒有其他大用,可光憑食之,使女子容貌變美這一特點,對于女修來說,便是世間上最珍貴的靈草。
相信當日蕭杰與其交易荀草,必不安好心,妄圖一親芳澤,可惜那個碧桃仙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從一開始便打著殺人滅口,奪取寶物的目的而去。
夏殤頗為感嘆,修仙之路果然艱難無比,不止要克服修仙地瓶頸,還要防備其他修仙者,一不小心就會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他輕輕合上書本,怔怔望著老頭,眼露掙扎,他絕對不是普通人,否則不可能會有此書。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實話告訴你吧,這本書,是我年輕時無意中得到的,反正都過了這麼多年,你要想听的話,我就告訴你好了。」
「晚輩,願聞其詳!」夏殤低首抱拳。
「別前輩、晚輩的叫,我听著不舒服。」老頭拼命聳動肩膀,渀佛身上有蟲子爬過一樣不自在。
夏殤不置可否道︰「您先說故事吧。」
老頭慢悠悠晃到竹椅上,大口喝著酒沒有說話,但眼里卻露出了追憶。夏殤看得分明也沒有催促,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等待,一時間整個院落內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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