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里德勒 第二十七章 日行一善

作者 ︰ 唐默

臨近深夜,蜂鳥酒館的半開放式廚房熄滅了爐火,來自黎明鎮尤根莊園的大廚師指揮著學徒們收拾整理亂糟糟的案板和餐具,最後一輪免費的溫開水被放入干涸的馬槽里,空蕩蕩的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客人帶著醉醺醺的滿足的笑臉,互相結伴離開。請使用訪問本站。

直到這個時候,道瑟•魯斯還是沒有找到喬登,他的心情從糟糕慢慢變得無所謂。

‘一個剛接受訓練,完成第一次劇本的初出茅廬的助手,在附近的平民區里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可惜浪費了許多天的時間以及為他從典當行里置辦購買的行頭。’

模了模外衣內側口袋里厚厚一疊金歐瑪兌票,道瑟•魯斯感覺好受了些。

用紅陶酒杯從馬槽里舀了一大杯溫開水,湊上去聞了聞,發現有淡淡的酒氣,顏色也有些松葉黃,道瑟•魯斯小聲嘀咕了幾句,好像是平民罵人的粗俗俚語,顯然他很不滿意自己付出的銀德勒沒有回本。

勉強喝了一口,稍微濕潤被油水十足的咸肉排和辣味烤雞塊焦灼地快要噴火的喉嚨,道瑟•魯斯離開酒館的吧台,推開厚實的木板大門,迎面一陣寒意的夜風吹來,他立即豎起衣領,縮著脖子,加快腳步往暫時落腳的便宜平房方向而去。

「出來吧!」

思諾森輕輕地敲了敲吧台的桌面,眼里掩飾不住重獲自由的快樂的喬登從轉角處走出來,原來他一直藏在道瑟•魯斯眼皮底下,此時終于擺月兌了那個男人,他差點就要高聲歡呼來抒發自己的喜悅。

「剛才一直縮著身體藏在鋪了厚布的吧台轉角,你肯定沒有吃飽。諾!這些都是留給你的。」思諾森把一盤冷硬的烤面包推到被人識破行跡後手足無措的喬登面前。

「剛才我還以為你無意的浪費,已經打算付出雙倍餐費,原來是為了他。」蘭切洛斯看著大口大口吞咽面包的喬登,「小家伙,我很好奇,你和那位存心不良的男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喬登咽不下有些干硬的面包,喝了一大口溫開水,才喘過氣︰「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老師。」

「你不是在說謊話,可是也沒有說出實情。」思諾森看著眼角流露出竊笑的小狐狸的喬登,開始敲打他。

「呃,我只是沒有說完。」喬登把干硬的面包撕開放在溫開水里浸泡變軟,才津津有味地繼續,「我離開呂克開墾領,是道瑟•魯斯收留了我,給我買衣服穿,給我買吃的。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好人。」

「道瑟•魯斯,那個男人的名字嗎?魯斯,很陌生的家族,從來沒有听說過。」蘭切洛斯和思諾森對視一眼,兩人心有同感。

「我們乘坐驛站馬車來到激流城,在附近的一座平房里,道瑟•魯斯開始教我許多東西,所以他是我的老師。」

思諾森好奇地問︰「他都教授一些什麼知識給你。」

喬登支支吾吾了幾句,一直沒有說到要領︰「嗯,其實也就是一些謀生的本領。」

「不錯,真的不錯。」思諾森露出微笑,「看來那位名叫道瑟•魯斯的男人教導小孩的本事確實有一手,你剛才說了許多,可以看出來都是你學會的謀生的本領。回避問題的關鍵,只談無關重要的東西,有意無意地偏離談話的主線,只抓住次要的旁枝末節大說特說。」思諾森搖了搖頭,「這樣很不好,非常不好。你這樣做,傷害了兩個幫你的恩人。」

蘭切洛斯看到脖子縮了一下的喬登,輕輕推了思諾森枕在吧台上的手臂︰「對他好點,只是一個孩子。你以為還是巡視廳的資深探長,現在審訊嫌犯嗎?」

「你就是喜歡大發善心,醫生。我敢肯定,這個小家伙正處于人生的分叉口上,你看他的外貌、神態、表情,按照北地那些繆斯騎士的著作,小家伙以後肯定是能作惡也能行善的大人物。」

喬登听到兩人的對話,佝僂的身體慢慢地放松,個頭也‘長高’了許多。

「好吧,好吧,我已經知道錯了。」喬登放上的負擔,那是一套用性格善變的巧言頭盔、拒之門外的警惕重盾、環環相扣的戒備鎧甲組成的全副武裝。

「必須從最初的開始說起。」

「二年前,我的父母帶著還年幼的我駕著大蓬馬車追隨奧瑞騎士在燒荒後的丘陵高地建立屬于自己的家園。公正的薩坦姆管家負責規劃新領地的建設藍圖,士兵們掃蕩周圍的野獸和怪物。艱難地熬過三個月,我們在夏天收獲了大量的糧食。」

「呂克鎮,是南方那些貴族分出去後建立的開墾領,它和喪鐘鎮有部分土地接壤。」思諾森想起了曾經听過的傳言,有些明白小家伙的身世了。

「別打斷他,思諾森。讓他把話說完。」蘭切洛斯不滿地朝好友翻了個白眼。

又吃了幾塊被溫開水泡軟的面包,喬登繼續︰「沒多久,大概在秋末,在種南瓜的菜地里出現了一個紅眼楮的稻草人,它指揮咬人的蝙蝠襲擊我們。奧瑞騎士和士兵們消滅了那些怪物,可是我的父母被那些蝙蝠咬傷了。蝙蝠的毒牙帶走了我的父母,從此我成為孤兒。後來,家里的田都陸續地被鄰居分走了,我在呂克領待不下去,就帶了一些錢,準備到激流城謀生。」

「在路上,我踫到了道瑟•魯斯,開始時他裝出一副善心人的模樣,對我噓寒問暖,來到激流城後很快露出真面目。他自稱是一個冒險者,其實是一個騙子。他教我如何挑選合適的目標,然後偽裝車禍事故,向那些為了避免出丑而慷慨解囊的體面人索取大量掩口費用。」

「就在不久前,第一次按照他寫的劇本,訛詐了一位富有的商人,為了慶祝我能給他掙錢,道瑟•魯斯就帶著我來這個酒館好好吃一頓冷餐。」

思諾森咬著陶土煙斗,卻沒有點煙︰「你的遭遇值得同情!可是按照激流城法律的規定,你也是一個同謀犯……嗷!」

蘭切洛斯狠狠地一記掏心拳堵住好友的話︰「思諾森,別忘記馴鹿之王的神律,所有北地的孩子都受祂的保護,即使是違反法律也不必接受制裁,更別說他是被脅迫,並非出自本意。」他面對喬登,說出寬慰的話,「放心,只要你在馴鹿之王的教會誠心誠意地懺悔,就不用擔心那些鐵石心腸的‘銀哨’會把你投進慘無天日的監獄受罪。」

思諾森搖搖頭︰「請恕我不能認同這一條。我認為,在法律面前,每個人都必須擁有同等的地位,不能因為身份的不同,而賦予他們某種特殊的免罪的權力。」

「這個我同意,無論是貴族還是富商,犯法後同樣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是孩子們就不同了,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否觸犯了某條法規,他們還不具備成年人的頭腦和社會閱歷。最主要的是他們還不夠歲數!」

「沒有看出來,你還是馴鹿之王的虔誠信徒。」思諾森不以為意地晃著頭。

「我明白了,這就是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治療神術的主要原因。你踏入馴鹿之王的教會,卻沒有認同祂的教義。光照在你的身上,你卻選擇避開。」蘭切洛斯有些忿忿不平,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思諾森立刻舉起雙手「投降」︰「好吧,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我只好暫時收回自己的冒失的話語。」突然他回想過來,「你看,這個小家伙不簡單吧,說了沒幾句,差點把我們牢不可破的友誼撬開一條縫隙。」

「我們租住的公寓下面還有一間客房!」蘭切洛斯輕輕用手指敲了敲吧台的桌面,「時間也不早了,酒館今天的營業即將結束,我們該回家了。」

「噢,不!吃完晚餐,豐富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正好去‘浴桶’看一場熱血沸騰的拳賽,說不準我的眼光好,能賺上一筆錢。」

說到賭錢,蘭切洛斯的眼神有些不爭氣地跳了一下,他捏住干癟的錢袋,望著思諾森的眼楮,堅定信念︰「先回家,你哪里都不能去。尤其是那些亂糟糟的地方,听說那些開出盤口收賭金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能賺錢的沒有幾個能安全走出去。」說完,他伸手拉住喬登,兩人起身離開蜂鳥。

思諾森追上去︰「你能去賭馬,而我不能去賭拳,這完全不合常理。」

「因為我經常贏錢,至于你,輸了多少自己清楚。」

「醫生,你是不是有內幕消息?」

「別亂說行嗎?」蘭切洛斯走在前面,「我能贏是因為有專業的眼光,可以看出來那匹馬狀態好能跑在前列。」

「這個我也不差。我也能……嗯,似乎我看不出來那些打拳的人的勝負走向。」

「你親自下場就能贏錢,然後把賭注壓在自己身上。」邊走邊說的蘭切洛斯沒有听到回應,他忍不住回頭,果然沒有看見好友的身影。

「思諾森!」沒有人回答,「這家伙真的去干傻事了。」

蘭切洛斯有些懊惱自己多嘴多舌,狠狠地一跺腳,直接拉著喬登回家。

他對思諾森的信心更甚于思諾森對‘思諾森’的信心,即使喝下魔藥發狂失去理智,蘭切洛斯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實力變得有多強,而能制服自己的‘思諾森’,即使沒有用上那張「底牌」,對付普通的拳手,也穩操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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