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有毒 第002章︰籌謀

作者 ︰ 十月錦

大晉開國初期,因戰亂後民不聊生,經濟萎靡不振,朝廷實行了許多復蘇經濟的政策。在海防鞏固後,撤銷海禁是其中之一。

溫家祖上便是大晉第一批做海上貿易的商人,發家致富後,又開了瓷器、紡織等作坊,溫書錦的曾祖父那一輩,已經是大晉排的上名號的大商賈。

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有錢之後就想到社會地位,溫書錦的祖父算是半個讀書人,考上秀才後,便將江南一帶的小作坊關閉,舉家搬回山東祖籍,再不問海上買賣。

等後來溫書錦的父親十一歲考了秀才,祖父更無心于商業,在祖母撒手人寰後,他更是一心一意督促唯一的兒子讀書。

溫家逐漸從大晉富商排名中隱退,等溫書錦的父親高中探花郎,娶了平陽公唯一的嫡出小姐後,算是徹底清白了商戶出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溫家的祖墳埋得不好,溫家幾代單傳。即便在祖父那一輩,祖父納了兩室偏房,也沒有養下一個庶子,就算是生出來的庶女,也會年幼夭折。

因此,溫家雖早不做買賣,祖上積累的財富卻也沒有出現坐吃山空的想象。

溫家到底多有錢,溫書錦沒有認真統計過,她只知道,她和弟弟這輩子不管怎麼吃也吃不完。呃……就算是下輩子、下下輩子,只要沒人做那敗家子,社會穩定,沒有戰亂,也盡夠用了。

總而言之,這是一筆十分可觀的財富。可觀到沒有人見了不會眼紅,所以要守住這些財富,就變得相當不易。

在溫家沒有男主子的情況下,她的母親是個要強的人,且出身尊貴,沒有人敢打這些財富的主意。

可母親熬了這兩年,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熬兩年。如果不能,她這身體不過八歲,弟弟才兩歲,這些財富又如何守得住?

溫書錦很想到把自己徹頭徹尾地當做一個外來人,但她失去的母愛在這里得到補償,她的母親甚至給她做了長大後才能穿的鞋襪。

沒有親人,在這里得到滿足,她有母親還有一個可愛的弟弟。

兩年時間,她已經把母親和弟弟當做自己最親的親人。她不想再一次失去,任何一個都不想,就算她理智上知道這很難實現。

「那些話也不過是我胡亂說的罷了,娘怎麼還當真了?女兒年紀小,銘哥年紀更小……」溫書錦覺得喉嚨又酸又澀,她聲音透著極力抑制的暗啞。

母親笑著順了順她額前的碎發,手指冰涼,沒有溫度,但她動作十分溫柔,眼里露出驕傲的神采︰「我的女兒果然不同凡響,胡說都能說出這麼好的法子,不如再仔細和娘說一說。」

溫書錦垂下頭,緊緊抿著嘴唇不言語。

母親面帶微笑看著她,半晌,欣慰道︰「銘哥有錦兒這樣的姐姐,娘很放心。」

可溫書錦並不想讓母親放心,同時也不想讓母親擔心,這樣的矛盾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病痛折磨,她是經受過的。那種命在旦夕的絕望,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孤獨,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想過要放棄活下去的權利。

母親明明還有牽掛,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呢?

可瞧著母親蠟黃枯瘦的面容,溫書錦幾乎能看見,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地被抽走。就像好端端長在頭上的發絲,一根一根被生生扯落。

她的眼眶一片模糊,又不敢抬頭讓母親瞧見。

「娘剛才粗略算了一下可挪用的銀兩,病了這一兩年,錦兒把家里打理的很好。難為錦兒小小年紀就要為娘分憂,這會子覺得精神還不錯,讓房先生進來,咱們再好好協商協商。」說罷就扭頭吩咐木槿去把房先生請來。

溫書錦見母親以意已決,情知勸也無用。便趁著母親不留神擦了臉上了淚,打起精神,拿出理智來。

宋氏也知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她要為一雙兒女早作打算。溫家本族是沒有親戚能投靠的,一雙兒女這般年紀,縱然女兒足智多謀,處事穩重,可若失去庇佑,也只能落得任由人欺凌的地步。

就算她百般的不情願,她也不得不低頭。想到這里,宋氏朝枕邊望去,那里有一封她昨晚寫好的信。

木槿很快返回來,身後跟著一位四十來歲,身穿棉衣,舉止恭順的中年人。

此人便是房先生,原本是溫書錦的西席先生。在溫書錦的父親病逝後,宋氏守寡,溫書錦守制,便不怎麼在溫家府里走動。

不過,他惦記著溫老爺當年救濟之恩,又身無所牽,因此並沒有離開溫家,而是住在外面的莊子上。

去年冬天,宋氏病情越來越重,眼看著大限將至的樣子,雲嬤嬤才忙將他請回來,以防不測也好有個在外頭張羅的人。

和父親當年身邊那些幕僚相比,房先生的為人,不管是宋氏還是溫書錦都很放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溫書錦信任房先生,所以她的打算最早就是和房先生說的。房先生當時就目瞪口呆,眼下宋氏才提了幾句,房先生便道︰「不瞞夫人,我也想不出比小姐更好的法子!」

「江南幾個作坊,這一二年盈利不如當年,又有後起的何家、張家。常言鞭長莫及,那賬冊從江南送來山東路上也得半個月功夫。小姐、哥兒年幼,那邊的掌櫃盡心與否說不準,更怕有人連同外人擠兌。到時候,別說盈利,只怕連立足的地兒都沒了。」

就算溫書錦有能力,那邊出了事,等她趕過去也于事無補了。眼下母親還在人世,就已人心不穩,一旦母親去了,會是什麼模樣就不難想象。

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她的外戚。不過,溫書錦看得出來,母親和平陽公府並不怎麼親厚。

應該說,和她的幾位舅母關系不大好。而她的舅舅們,溫書錦一個也沒見過,從母親身邊那些陪房處得知,大舅戰死,二舅很忙。三舅是外公的庶子,其他人便不得而知了。

可母親病了這兩年,也只逢年過節,京城那邊會打發二等管事送年節禮來。

輕慢可想而知。

溫書錦思慮間,房先生還在繼續說︰「……讓掌櫃入股,年底分紅,雖咱們的進項少了,卻能保住幾個作坊。等簽下的契約時限到,去留隨他們掌櫃自個兒的意思。那時小姐、哥兒年紀也大了。至于田產地產,取近幾年收益均數,年景好多出來的歸管理的莊頭,年景不好,又沒遇上厲害的旱澇天災,便由他們自個兒承擔。」

溫書錦年幼,又是姑娘。平陽公門第顯赫規矩大,宋氏深有體會,的確沒有比這更周全更好的法子。

「房先生所言極是。」

「慚愧,這些都是小姐的主意。」房先生敬畏地看了一眼沉靜乖巧坐在榻上的女童。

宋氏暗驚,她不由地將目光落到自己女兒身上。

給的好處多,短時間內不必擔心那些人背棄東家。看似沒什麼,這取舍之間,只怕是男人也會猶豫不決。

宋氏深深地望著女兒,轉而眼底布滿疼惜。如果丈夫沒死,如果她這個做母親的再堅強一些,女兒又怎麼會小小年紀就擔當起大男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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