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名分 73第七十三回

作者 ︰ 為伊憔悴

()沈綰貞和趙世幀並肩站在長亭之上,看著平遠候趙章消失在大路的盡頭,冬已盡,正午的陽光,驅散殘冬寒意,突然,刮過一陣北風,趙世幀上前一步,身子微傾,擋在風口上,把沈綰貞護住。

這一細微的舉動,沈綰貞突然感動,眼眶有點潮潤,掩飾地低下頭,堅強的女子內心深處也需要男人的呵護。

這陣風過去,趙世幀才退後,跟她並肩站著,沈綰貞看他有意和自己離開半步距離,即便動情之時,趙世幀也不僭越,沈綰貞想愛首先是尊重,他沒有用權勢將自己佔為己有,若他真想那麼做,易如反掌,其品格高貴,令人嘆服。

沈綰貞的心,泛起層層漣漪,良久,又苦笑搖頭,愛人是希望他好,不會讓他受世人詬病,今後或許不會見面,沈綰貞側頭看趙世幀,正巧趙世幀也看向她,二人同時笑了。

沈綰貞望著遠處蒼涼,半晌,收回目光,「王爺,平遠候走遠了,回吧!」

趙世幀只願意哪怕跟她靜靜站著,心里也是踏實溫暖的。

沈綰貞硬下心腸,率先離開,趙世幀跟在後面,沈綰貞上車子,撂下車門棉簾子,卻把車窗素絹紗簾卷起,趙世幀騎馬跟在車旁,默默的,也不說話。

靠近長亭這段路不是太好,凹凸不平,車老板沒主意前面有個深坑,上面砂石蓋著,車子走上去,突然左右搖晃,趙世幀嚇了一跳,就有點著慌,想伸手把沈綰貞從車窗里抱出來,可後面有詹府下人的車子,還有左右隨從兩旁跟著,忍住,緊張得忙喚侍衛,「快扶住車子。」

侍衛們上前幫忙把車子扶住,往前推過這段路,路平穩了,趙世幀才松口氣。

沈綰貞心安地坐著,不知怎麼有安陽王在,她心里異常踏實,側頭看他板著臉,緊張得臉部沒了表情,他一直跟在車子側旁,大概是上次的事嚇壞了,怕自己在出意外。

沈綰貞心里莫名地感動,不敢朝他看,屏住心神,暗自告誡自己,不能產生非分之想,今生只當他是個救命恩人,他冊妃在即,但願他得一好女子,白頭偕老。

沈綰貞看他臉上繃得太緊,就想緩和一下,朝窗外問︰「王爺是怎麼讓皇上幫忙的?」

這一轉移注意力,趙世幀心里放松下來,憨憨地笑著道︰「本王只是給皇上講了一個才子佳人的故事。」

沈綰貞心想,安陽王心思慧敏,是那個女子好福氣,能夠有幸陪伴在他身旁。

往前,已能看見京城高大城牆,進了城門,沈綰貞探出頭來,「民婦就此別過。」

趙世幀拱手,「詹夫人請。」

沈綰貞的車子就朝東去了,走不遠,沈綰貞探出頭,側身朝後看去,趙世幀竟勒馬站在原地,朝她車子方向望著,沈綰貞心一酸,不敢在看。

伯府

詹伯爺臉色暗沉,似很生氣的樣子,詹夫人像犯錯的孩子,微低著頭,撅嘴,一臉不悅。

「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何不對我說。」詹伯爺氣得胡須有點顫,語氣嚴厲,盯著妻子問。

詹夫人手擺弄衣角,吞吞吐吐,低著眼皮,小聲道︰「不是沒敢跟你說,怕你生氣。」

詹伯爺桌子一拍,雖手不重,還是把詹夫人嚇了一大跳,撅嘴不高興地嗔怪道︰「你這火爆脾氣,那個敢說。」

「你跟我說明白了,逆子自拜堂之日,就沒進洞房,還是……」詹伯爺對二兒子房中事,都說不出口。

詹夫人明白丈夫的意思,偷眼瞅瞅丈夫,極小聲兒道︰「洞房是入了,但是沒合房。」

「至今兒媳都是女兒身。」詹伯爺有點不敢相信。

突然,怒火中燒,「來人,把二爺叫來。」

下人們嚇得直咋舌,就有一小廝忙去找二爺。

英姨娘吃過晚膳,覺得比白日涼,春曉找出一件比甲,為她穿上,英姨娘聞到一股樟腦味,就干嘔起來,春曉忙跑去外間,拿銅盆,待手拎著銅盆進門,英姨娘把晚飯吃的東西吐了一地。

春曉見了胃里一陣惡心,差點自己也吐了,強忍著,忙忙走到桌旁,端起茶壺,倒了杯茶水,遞給剛吐過的英姨娘,英姨娘漱口,春曉趕緊拿過痰盂,英姨娘把漱口水吐在痰盂里。

春曉又去打水,服侍英姨娘洗臉,英姨娘自炕桌上取過一顆杏脯放在嘴里,干嚼,壓下惡心感。

春曉憋著氣,收拾地上污穢,又看褥子上吐了一大片,有把褥面拆下來,卷卷仍到空盆里,端盆出去。

推門到外面,招呼胖丫,胖丫好半天才從下處出來,磨磨蹭蹭近前,「姐姐叫我有事?」

春曉擰了她胳膊一把,「才懶出來。」胖丫,疼得‘哎呦’一聲,往旁直躲,嘴里嘟囔道︰「也沒什麼事,姨娘哪里有姐姐侍候,也不用我上前,在說我不過借來使,又不是正牌丫頭。」

「還頂嘴。」春曉又狠命只掐了她兩把,胖丫尖聲叫道︰「做什麼只管掐我?」

「干什麼,大晚上鬼哭狼嚎的,晦氣。」英姨娘吐得胸腔都疼了,正自心煩,听外間二人拌嘴,喝止。

春曉把弄髒了的一團褥面,塞在胖丫懷里,「拿去洗衣房洗了。」

胖丫嘟著嘴,嘴里嘀咕著,「梅香拜把子,一樣的丫頭,充起姑娘來,耍什麼威風?」

抱著一團單子往外走,「回來。」春曉招呼道。

胖丫停住腳,不敢靠她她近,怕她又要打罵,隔著老遠,甕聲甕氣地道︰「姐姐還有事?」

「你順便問問,前兒送去的姨娘的中衣怎麼今兒還沒洗好。」春曉想起,順便洗好了讓她拿回來,省得自己跑腿。

胖丫答應聲,就去了。

春曉自言自語,自打姨娘診出生男,府里下人態度好多了,可這洗衣房的幾個媳婦婆子,不是省油的燈,每次洗衣服都拖著好幾天才送來,稍有不滿,她們一車話等著,說什麼府里主子多,一人一件,就多少衣裳,見天手不離水,都洗不過來,還說求姑娘省些事吧,就算疼顧我們。

倒叫春曉沒話說,干生氣,姨娘前兒還問那條藕荷色裙子洗好了沒有,怪她手腳懶,不去催催。

英姨娘吐過了,心里舒服點,穿上厚棉衣,走去門口,喚春曉打掃一下屋子。

春曉進去,把半桶水潑在地上,清洗干淨青石地磚,擦抹干淨。

英姨娘在門口站了一會,眼楮四處閑看,就看對面東廂房門開了,玉兒走出來,隨後紅箋出來,主僕匆匆走出去。

日頭快落了,英姨娘站在陰影處,主僕也沒看到,出了大門,像是往東拐去。

英姨娘納悶,這早晚,主僕要去干什麼?別是私會情郎吧?二爺有陣子沒去她屋子,打熬不住,會不會,英姨娘暗自猜想。

卻說,詹少庭被詹伯爺叫去,一進門,就見父親臉黑黑的,母親背著父親直朝自己使眼色。

詹少庭不知為何,懼怕父親,恭敬地給父母行禮,站過一旁,等待父親訓斥。

詹伯爺看見二兒子,氣得眉心突突直跳,「孽障,跪下。」

詹少庭看父親生氣,只好跪下,詹伯爺怒喝道︰「說,為何不要你媳婦,成婚至今沒圓房,還想讓外人說我伯府寵妾滅妻?」

詹少庭不敢看父親,小聲道︰「是沈氏不賢,開始不肯接納英娘,兒子才未與她通房,這怪不得兒子。」

詹夫人忙扯扯老爺袖子,替兒子分辨道︰「兒媳不答應接英娘回府,小夫妻一時置氣,說僵了,兒子房中之事,老爺就別操心了,況且媳婦都未說什麼,何必多管閑事。」

詹伯爺朝妻子一瞪眼,「糊涂,這種事家里人若不說出去還好,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張揚出去,若讓外人知道,又是一番是非,這一次摘也摘不清了。」

詹夫人也明知道老爺說得的有理,可一心護著兒子,就把沈綰貞怪罪,「媳婦賢惠孝順不假,可不會哄男人,男人禁不得幾句好話,她但凡低低頭,陪個不是,少庭也就揭過不提了,小夫妻倆就和好如初。」

詹少庭一听母親說沈綰貞賢惠孝順,鼻子里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你們都被她外表給迷惑了,純粹就是一個粗野婦人,沒一點教養,還是大家出身,簡直就是鄉野村婦,她說出的話,兒子簡直就說不出口。」

「胡說,誰說你媳婦不好,我看著就挺好,文文靜靜的,不蔫聲不蔫語的,老實本分,還想找啥樣的。」詹伯爺與兒媳不常見面,也就表面印象,此刻氣頭上,看兒子說話著三不著兩,越加心煩,寵小妾,也要有個限度,把握分寸,讓人指脊梁骨。

詹夫人看丈夫心氣不順,怕一會惹惱丈夫用家法,忙打著圓場,「少庭啊!回去就搬到上房,與你媳婦圓房,你爹說得對,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為你自己,還為伯府一大家子人著想,在說你媳婦又不是丑八怪,我看著眉眼清秀,論模樣性情就是比你兩個嫂子都還強,還有何不知足。」

詹少庭是有苦說不出,說沈綰貞不讓他踫,太丟男人面子,父母也未必信,想起沈綰貞那日說的話,把想親近的念頭,全打消了,只覺這女人可怕,像是瘋了,看樣子真能做得出來,又舍不下臉說自己畏懼沈氏,沈氏要挾的渾話當父母怎好說出口。

詹少庭滿心憋屈,不甘心,還想爭辯,詹夫人卻一旁使著眼色,偷偷在桌子地上朝他擺手,示意他答應。

詹少庭囁嚅地道︰「實在兒子說了您二老也不信,反正這次是沈氏的錯,怨不得我。」

詹伯爺也未听清他說的話,懶怠跟兒子廢話,頗為嚴厲地道︰「夫妻沒有不鬧別扭的,也不能一世躲著不見,如若為父的話不听,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丟人現世,我只當沒生養,伯府也留你不得。」

父親不認兒子這樣的狠話都說了,詹夫人知道老爺脾氣,怕一怒之下,真把兒子趕出去,忙急得朝兒子打手勢,使眼色,示意他快表個態。

詹少庭父命不敢違抗,只得極不情願地道︰「兒子遵父母命,與那沈氏圓房就是,不過……」想說不過沈氏剽悍,對自己身體造成傷害,父母後悔晚矣,又覺說不出口。

「不過什麼,你是戀著那小妾,生產完,就送走。」

詹少庭這回不敢出聲了。

詹伯爺又側頭對夫人道︰「讓人把他的衣物被褥,送回上房。」

詹夫人為難地道︰「今兒天晚,明兒搬吧。」說吧,擺手讓兒子起來。

詹少庭從上房出來,門口丫頭握著嘴,瞅他直笑,詹少庭也無心**,想到沈綰貞不覺頭痛。

看兒子出去,詹夫人瞧著老爺臉,問︰「老爺今兒從外面回來,突然就問起這事,是有人說啥了?」

詹伯爺咳了聲,「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丑事怎會沒人說,何況正有人等著撿伯府笑話,偏又孽障不爭氣。」

詹夫人心里尋思,這府里那個嘴不好,跟老爺說的,查出來,看我輕饒得了她,試探著,「是老大和老三說的?」

詹夫人想,媳婦自己說的不可能,那日自己提圓房,媳婦看著好像不急,也沒見生氣,于是又套話問︰「朝堂上有人知道提起了?」

詹伯爺一提朝堂,又氣不打一處來,皺眉沒好氣地道︰「朝中官員若都知道,我這老臉還往那放。」

這時,一個僕從進來,「老爺,都轉運使嚴大人來京,求見老爺。」

詹伯爺站起身,恨鐵不成鋼,無奈地道︰「是先頭親家何家人說的?」

這倒出乎詹夫人意料,自言自語道︰「怎麼何家人會知道?」

又有點納悶,丫鬟拿來老爺的外衣,詹夫人親自服侍丈夫邊穿邊問︰「老爺怎麼又去見那何家人?」

詹伯爺覺得妻子把衣領扣緊了,拿手扯了扯,「怎麼我去見她們,是何家人特意找我問這話,還不是想看笑話。」

詹夫人手一頓,心里緊張起來,那何家如今敗了,何夫人也不顧臉面,這要是到處吵嚷,不久就會在夫人圈子里傳變,難怪前兒順天府尹夫人請客,魏祭酒夫人拐著彎問我這次娶的二兒媳怎樣?二公子可曾滿意,魏家和何家有點親戚關系,說話自是向著何家的,因前兒媳的事,兒子寵妾滅妻就是她在夫人圈子里到處宣揚。

詹夫人想到這,心里有點急,想是丈夫衣領穿得不舒服,看丈夫直扯領口,一臉的不耐煩,自知不佔理,也不敢像往日撒嬌。

詹伯爺臨出門,回頭又囑咐一句,「盡快圓房,省得人閑話。」

詹夫人心煩意亂,答應聲。

趙氏來上房給婆母請安,兼著問些家事,看公公從里面出來,趕緊退過一旁,躬身待公公過去,才進婆母的屋子。

詹夫人正自煩惱,見趙氏進來,也不像往日態度寬和,心想,既是府外的人都知道,府里人只怕人人皆知,就道︰「你二弟夫妻的事,想必你也知道,方才老爺發作一頓你二弟,又吩咐盡早圓房,我看這事還需你去辦,依著你二弟的性子,不定推到何日,你二弟妹溫吞性子,不急不慌的,也不知上趕著籠絡丈夫,男人你也知道,沒了妻子管束,樂得逍遙自在,那還會主動搬過去,自古長嫂如母,你明兒帶人把你二弟的東西搬回正屋。」

趙氏見婆母陰臉原來是為這事,定是公公發火,才逼著兒子過媳婦房中。

趙氏又不禁多想,探問道︰「二弟答應了?」心想,就那牛脾氣,若他不願意,我硬著把他東西搬過去,他擰著不去,我總不能把他綁了去,何況,是成年的小叔子,自己一個嫂子怎好官弟妹屋里事。

「你二弟敢不答應,不答應,老爺打斷他的腿,你在去你弟妹屋里開導她,怎麼籠絡男人讓她開開竅,一味孝順我公婆,也要學會討好丈夫。

婆母這句話,趙氏反感,難道就老二媳婦孝順,我和老三媳婦就不孝順了,在婆母眼里,就老二媳婦才是正經媳婦,自己和老三媳婦都隔著心,心里不高興,臉上也沒敢帶出來,賠笑道︰「媳婦會去和弟妹說,弟妹聰慧,一點就透。」

嘴上答應,她才不屑管這事,沈綰貞那個精明的,還用自己教。

趙氏回房,晚間臨歇下時,就把這事跟丈夫說了,詹少祥道︰「父親知道,定是有人背後說了什麼,母親既然讓你去辦,事不宜遲,明兒你就帶人把二弟東西搬過去,量他不敢不依。」

兩口子躺下,趙氏平躺著望著紫檀拔步大床雕花承塵,狐疑道︰「這閨房中事,外人怎麼會知道,听婆母的意思是何家人說了什麼,何家人從何得知?」

詹少祥一听,一下子坐起來,「何家人知道,還不吵嚷得盡人皆知,沒有不透風的牆,定是二房的那個下人說出去的。」

趙氏轉念,把手里事先放一放,既然婆母下話,明兒先辦這宗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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