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體元殿
方妃坐在上面,崔長海躬身立在一旁,一排五個秀女,魚貫而入,蹲身行禮,甩帕,「請娘娘安。」
開頭,方妃看著還有些興致,可時候久了,就有些乏累,更兼有的毫不出色,看著沒什麼癮頭,相貌出眾的為數不多,堪稱絕色的鳳毛麟角,她看盡宮中春蘭秋菊,在常人眼中的美貌無雙,但在她眼里多數只能算是中上之姿,這中間一撥秀女,留牌的甚少,雖說競爭對手越弱越好,可長相平平,也提不起精神來。
各州府縣民間選送秀女,就有許多不願女兒進宮的人家,花了錢,大肆選秀之初,就報落選,作弊的不少,雖皇帝嚴旨,可戶部小官吏收受賄賂,徇私舞弊,屢禁不止。
方妃把幾個算是清麗的女子留牌,其她的撂牌子,待出宮自行擇配。
一批批秀女下去,又上來一批,快盡午時,每到這個時辰,她習慣歇晌,方妃打了個哈氣,衫子有點熱,許是人多之顧,方妃有點坐不住,可還有少半秀女沒看,連著兩三日,宮妃身子骨自來弱,又兼著氣悶,方妃臉上現出些許不耐煩,剛想說,今兒到這里,明兒在看。
清脆嬌音,「請娘娘安。」方妃懶懶地看過去,頓時,一下子身子就坐直了,敢情樣貌出眾的絕子都在這一組里,五個秀女中,就有三個讓人眼前一亮,方妃眼楮有點看直了,困意全消,警惕性馬上回來。
這三個秀女若選入宮,無人能出其右,崔長海看主子盯著這一組秀女,半天沒說話,馬上領會主子意思,近前,悄聲附耳,眼楮斜溜薛瑾,嘀咕幾句,方妃臉色和緩下來,不似方才緊張情緒,又瞅著中間一個,崔長海又小聲嘀咕幾句,方妃自言自語道︰「她父親是外放的官平調入京……沈綰珠。」
「娘娘留是不留牌?」崔長海小眼楮緊盯著主子的表情,只要主子一開口說撂牌,即刻讓這幾個走人,雖有點可惜。
方妃眼楮從左到右,沈綰珠旁邊的姑娘,身材豐滿,方妃一抬眼皮,崔長海就明白,「趙秀女,娘娘說,不留。」
方妃眼楮看向下一個,腰板一下坐直,細細的打量,這女子不似別的秀女,穿戴鮮艷,打扮光鮮,晃人眼,可這位女子素淡中又光彩照人,看似淡妝,其實,方妃的慧眼一眼便看出,臉上的妝容精心描繪,看著隨意,其實,狠下一番功夫,眼神淡然中卻有一股清傲,氣質出塵,像是淡淡的蘭花,靜靜地綻放,發出誘人的幽香……
在方妃看來,徐姑娘雖風華絕代,才華出眾,但太完美就失去味道,而這位女子更盛前兩位一籌,像是有極高的教養。
方妃偏頭,崔長海忙低聲耳語幾句。方妃點點頭,「留牌。」
在下來一個秀女同這三人一比,就沒什麼看頭,其實,若放在民間不失為好樣貌,自然是撂牌。
結果,沈綰珠一組,五名秀女只有兩名的秀女落選,沈綰珠這一個屋的三人都留牌。
方妃興盡,手一揚,崔長貴朝下高喊︰「今兒就看到這兒,娘娘起駕回宮。」
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簇擁著方妃回芷蘭宮。
方妃斜倚貴妃榻上,宮女跪在榻上給她捶腿,方妃頭腦里還想著那兩個出色的秀女,沈綰珠和蕭文繡,沈綰珠眼神里沒有絲毫怯意,有的是大膽和張揚,只怕不是個安分的,蕭秀女看似心機頗深,一旦入宮,極易俘獲男人的心,這種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卻處處處心積慮的女子,決計是不能留的。
方妃閉眼,思謀使其落選,又不讓人起疑,若落選,遣送出宮,太監宮女不是瞎子,萬一保不齊,那個多嘴的,說出去,皇上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是大打折扣,若自己安分守己,皇上即便不像原來有寵,可也壞不到那里去,方妃猶豫不決,轉過頭一想,自己尚無子嗣,若真被這些女人奪了寵,想誕下皇子,就全沒指望了。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崔長海看方妃蹙眉,半晌無語,上前一步,躬身,離方妃很近,試探著道︰「皇後娘娘意思是給三殿下挑幾個看上眼的姬妾,送安王府,三殿下素來心高,不知這些秀女里面有沒有中意的。」
一句話,提醒方妃,方妃睜開眼,瞅一眼,近旁的崔長海,崔長海一臉諂笑。
詹少庭被沈綰貞當眾下臉,氣得暴跳如雷,看著堆滿炕的衣物,恨不得抓住這女人的脖子,捏死她。
一怒之下,就要去上房找沈氏,給她點顏色瞧瞧,被英姨娘拉住,英姨娘低聲軟語,勸道︰「爺,今兒天晚了,爺還是別去了,若去夫妻鬧開,彼此都沒臉,讓下人們笑話,等明兒一早,在過去,爺的東西,婢妾先給爺收著,等少夫人何時回心轉意,在來取回去。」
「這婦人越來越放肆,簡直不把夫君放在眼里,受這婦人鳥氣,怎能忍下。」詹少庭猶自怒氣不消,英姨娘見狀,吩咐春曉道︰「你去上房看看少夫人歇下沒有。」
心想,這麼晚,沈綰貞多半是歇下了,為哄詹少庭,白讓春曉跑一趟,她猜想沈綰貞是一時置氣,心里巴望著詹少庭回去,故此,出此下策逼迫詹少庭回上房,她把沈綰貞想成小心眼,婦人的妒忌。
春曉得了英姨娘暗示,故意磨磨蹭蹭地走,只盞茶功夫的路,卻走了半個時辰,到了上房,沈綰貞已關了院門,春曉趴著門縫往里看,整個上房都熄了火燭,鴉雀無聲,這才放心回去。
春曉進屋,詹少庭正等著,不等她回,便開口問︰「那婦人可曾睡下?」
春曉蹲了蹲身,「回爺,連院門都關了,婢妾沒敢叫門,趴著門縫看,里面都黑燈了。」
「婢妾就說,早睡下了,爺明早在說吧。」英姨娘趕緊示意春曉侍候爺洗漱歇下。
詹少庭被英姨娘勸動,就暫且忍耐一晚,英姨娘側臥,手放在詹少庭胸前,嬌聲低語,「爺不來這些日子,婢妾想爺想得心慌,睡不著覺,就起來看爺當初給奴的信物。」說吧,從肚兜扯出一根紅線系著的半塊玉佩,攥在手掌里,貼在胸口上,跟寶物似的,生怕有人搶奪。
詹少庭氣消了點,英姨娘溫柔多情,沈氏與她一比,薄情尖刻,就翻身摟住她,「沒想到你還隨身戴著,我沒給你名分,你沒一點怨言,願意跟著我,真是世間難得的痴情女子,你放心,待你生子,沈氏就不得不答應上族譜的事,給你名正言順的姨娘位分。」
英姨娘一听姨娘位分,心里失望,听詹少庭的話音,不想休沈綰貞,那日怕是一時氣憤,沒過腦子,男人的話真不可信。
看英姨娘不說話,詹少庭又道︰「我不會虧待你和孩子,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和巧慧、紅箋幾個不一樣,她們不過是個擺設,沒什麼真感情,只有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的。」
詹少庭話里卻沒提沈綰貞,英姨娘想那自己和沈綰貞比,看樣子是不是沈綰貞更重一些?
不由泛酸,又不好直接問,就拐著彎地道︰「奴等都是做妾的,那能比得了少夫人,少夫人是正妻,誰人能越過她去。」
一提沈綰貞,黑暗中詹少庭臉沉下去,「可是她卻不這麼想,伯府少夫人,當家主母的位置她不稀罕。」英姨娘听詹少庭話里似乎對沈綰貞很不甘心,心想,他果然被沈氏迷惑,也許自己還不知道,想來他是放不下沈綰貞,所以才不答應和離,看來自己做得在多,也抵不過什麼都不做的沈綰貞,這就是給人做小的悲哀,英姨娘心涼,二人各懷心事,一宿無話。
天一放亮,詹少庭就起身,英姨娘料也攔不住,就由著他去,暗中派春曉打听信,詹少庭的東西放在她屋里,她心里還有幾分踏實。
沈綰貞今兒起的遲,不是去上房給婆母請安的日子,她賴在炕上,多躺了一會。
剛抻了個賴腰,想要爬起來,「二爺,二爺,少夫人還沒起身。」門外傳來繡菊驚慌之聲,「奴婢侍候爺先洗漱,爺稍等片刻,奴婢叫醒少夫人。」巧珊急急的聲兒,也是給里間的沈綰貞听的。
沈綰貞坡上衣裳,趿拉繡鞋下地,才站起身,詹少庭便闖進來,手指著她,「你是何意?把我東西搬去妾氏房中?」
「爺早」沈綰貞剛睡起,頭未梳臉未洗,一股懶懶得嬌慵。
沈綰貞說著,又打了個哈氣,綿軟的口氣道︰「爺這大清早的,不陪英姑娘用早飯,是來妾身屋里用膳嗎?妾身以為爺不過來,沒讓下人準備,妾身去吩咐一聲,告訴大廚房把爺的分例,送到上房。」
沈綰貞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詹少庭震怒,她不能硬踫硬,自討苦吃,適時退步,也是一種智慧,況這廝可不是好脾氣的,這廝自尊心強,她把他的東西扔出去,他焉能不惱,目的達到,她也就無所謂大度一點。
這時,繡菊和巧珊跟在後面進來,看爺來時手握成拳頭,嚇得怕主子吃虧,擔心若動手,好護住主子。
「你爺還未洗漱,繡菊、巧珊快侍候你家爺。」兩個丫鬟是機靈的,忙上前,趕著詹少庭侍候。
詹少庭看沈綰貞一反常態,溫聲軟語,淺笑盈盈,心底火氣下去大半。
擺飯上來,夫妻對坐,詹少庭仍氣哼哼地。
沈綰貞指著一碟子菜,「這個給你爺拿過去。」繡菊忙殷勤地端過去。
詹少庭還夾了一口,沈綰貞適時地道︰「英姑娘月復中懷著胎兒,想讓爺陪著,爺若願意,就先住她屋里一陣子,等生產,爺在搬回來,爺看可好?」讓詹少庭搬出上房,沈綰貞權宜之計只好軟硬兼施,
詹少庭沒說話,沈綰貞大度讓他陪要生產的小妾,明顯把他往外推,又說得冠冕堂皇,令他無法駁。
「昨兒妾身把爺的東西送過去,做得有些急,欠考慮,是妾身一番好意,爺別誤會了。」沈綰貞溫言好語,倒讓詹少庭無話可說,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既搬都搬了,沈綰貞若不撒口,他哪有臉自己搬回來。
吃過早飯,詹少庭呆著無趣,就回西偏院,英姨娘讓春曉打探,春曉說上房沒什麼動靜,不像吵架,英姨娘失望,看著炕上詹少庭的衣物,怕一會來人搬回去,詹少庭就回來了。
去時怒氣沖沖,咬牙切齒,回來面色平和,恨意全消。
「找夾袍子我換上,要出門。」詹少庭吩咐道。
英姨娘一喜,這是不搬,忙忙找出件灰青的夾袍子侍候他換上。
坤寧宮
「方妃娘娘求見。」
李皇後雖不插手選秀之事,可對秀女了如指掌,猜到方妃來干什麼,說好听,尊重她這個皇後,後宮之主,凡事不肯自作主張,說不好听,就無非是推月兌責任,讓她頂缸。
「請方妃進來。」太監一聲,方妃不疾不徐款款走入。
一落座,李皇後便道︰「妹妹這幾日辛苦了。」
方妃從不僭越,禮數周到,令人挑不出錯,忙欠身恭謹地道︰「為皇後娘娘分憂,何談辛苦,要說辛苦,皇後娘娘打理六宮之事,才是真辛苦。」
「等這事完了,本宮奏請皇上嘉獎妹妹。」李皇後送個空頭支票,方妃暗道,她不在皇上面前拐著彎地給自己下話,都算高抬貴手。
「臣妾,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方妃帶著一成不便得體的笑容,欠身道。
「妹妹今兒過來,是有事?」李皇後主動問。
「皇後娘娘交代臣妾,為安陽王選幾個姬妾,臣妾倒看好兩個,不知皇後娘娘的意思如何?」方妃恨不得拔去眼中釘,這兩個秀女,尤其是姓蕭的女子,假作清高,孤傲,看似無心爭寵,可處處處心積慮,整個就是個狐媚子,專伺勾引男人的禍根。
「妹妹看中哪個,不妨說來听听。」皇後想听听她看誰不順眼,是否有必要借她的手除掉。
「沈綰珠沈秀女和蕭文繡,蕭秀女。」秀女里雖有重名,可這兩人卻沒有重名的,方妃一說,皇後就知道是那兩個。
她早已听總理選秀的太監詳細介紹過,情況具已熟悉和掌握,心想,自己派方妃主持選秀看來這招棋走對了,方妃鬼心眼多,做事圓通,利用她的手除去絕色的秀女,又不會出大紕漏。
雖裝作不知情,可自己總理後宮,方妃又來請示,不過問,顯然說不過去,這事還是把自身摘清,想想,就道︰「安陽王隨侍姬妾,沒有封號,按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不知太後娘娘她老人家可滿意?」
這是一竿子推給太後,皇上若知道此事,皇後可全身而退,方妃心里冷笑,這就是賢良淑德,敦厚溫婉的一國之母。
一出三月,天氣轉暖,眨眼就快近四月,柳枝發芽,到處是春的氣息。
御花園,太後坐在高高涼亭之上,手指不遠處,問身旁太監,「那可是新近入宮的秀女?」
慈寧宮大太監馮德盛,朝御花園走過一對對秀女看了看,彎腰道︰「是太後娘娘。」
「這次選秀女,宮中好像是方妃管這事。」太後加意朝秀女看過去。
「是,太後娘娘。」
「打頭的兩個秀女,不錯。」太後雖上了幾歲年紀,可才四十出頭,耳不聾,眼不花,看得真切。
馮德盛順著太後的目光看過去,打頭的兩個秀女姿容絕世,蓋過了後面的一群秀女。
馮德盛暗暗記下,馮德盛侍候宮中主子多年,有時,不消明說,主子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含意頗深,他每每能領會太後那不便說明的心思。
待過兩日,皇上來芷蘭宮,方妃把太後娘娘在御花園夸贊兩名秀女的事,隱晦地略提了提。
「這兩個秀女姓什麼?」皇帝趙世賢面無表情,但方妃侍候聖上多年,仍能細微觀察出皇上五官表情有點僵硬。
「沈綰珠,沈秀女,蕭文繡,蕭秀女」皇上好像輕輕舒口氣,方妃了解皇上,皇上雖愛美人但更愛江山,只要不是兵部尚書之女,皇上就放心了,至于其她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女子,還不是任皇上挑選,不信就沒好的。
方妃看著皇上臉部肌肉松弛下來,低頭揚起唇角。
阮媽媽奉了詹夫人命去二房看巧慧姑娘和英姨娘,問問要什麼吃食,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
進巧慧的院子,靜悄悄的,沒什麼人走動,一個小丫鬟坐在明間門口的台階上,看阮婆子進來,忙站起身,笑著道︰「媽媽來了。」
阮媽媽朝里指指,「你主子在屋里?」
那小丫頭悄聲道︰「在屋里,正睡著,主子這陣子開春犯困,沒事就迷瞪一會。」
那小丫頭邊說邊往西耳房讓,「媽媽走累了,進屋喝口水。」
阮媽媽擺手,「不了,我還要到英姑娘屋里,夫人讓我問問,怎麼樣?你主子月份越來越大,懷孕的人就是愛睡覺,不打擾她了,我去西偏院。」
「媽媽去找英姑娘嗎?」小丫頭眨著眼楮問。
「是,我這就過那院去,順路就先來你這院里。」說吧,阮媽媽就往出走。
前腳剛走出院子,就听,「是誰在外面?」西間屋里傳來巧慧慵懶之聲。
那丫頭答應一聲,忙進去,「是誰來了,怎麼不進屋?」巧慧剛迷一覺醒來,坐起,伸伸懶腰,那丫頭忙拿過靠墊給她倚在背後,「是夫人跟前的阮媽媽,沒別的事,就是來問問姑娘好不好。」
「去那院了。」巧慧抬下顎,朝西院點了點,「是,是去看英姑娘了。」那小丫頭爬上炕,給巧慧揉有些浮腫的腿。
「姑娘沒听說,那院可熱鬧了,少夫人把爺的衣物都搬到英姑娘房里,放下話,說以後讓爺歇在她屋里,不用去上房。」小丫頭手不停,一邊學說听來的。
「怎麼,爺搬到她屋里了,我說昨兒看見她,趾高氣揚的,挺著肚子。」巧慧有點心里不是滋味,自打自己有身孕,爺就沒過來幾回,看過她幾次還都是從英姨娘屋里出來,順路,只略坐坐的應卯就走了,自那老乞婆說自己肚子里是女,爺就一次沒來過,就是夫人也沒信了,今兒大概是要看英姑娘順路做個人請。
突然想起,「這一說,我倒想起一事,英姨娘月份不小,快有四個月了,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奇怪了。」巧慧模模自己肚子,微微隆起。
「別是沒有了吧?奴婢看著怎麼不像姑娘顯懷。」小丫頭順口說了一句,巧慧也沒深想。
阮媽媽往西偏院走,仰頭踫上紅箋的丫頭玉兒,「看見西屋的英姑娘在屋里嗎?」阮媽媽問,心想沒在屋,自己就折回去,反正來了,跟夫人也好說,她對這英姨娘沒多少好感。
玉兒笑得有點暗昧,撇撇嘴,「能不在屋嗎?正高興著呢,媽媽快去看看。」說吧,就走開了。
「這小丫頭片子,越來越不是東西。」阮媽媽笑罵了一句,覺得玉兒有點反常。
就加快腳步往西廂房,沒進門,就听見屋里英姨娘嬉笑聲,還有男人聲兒,听著像是二爺,阮媽媽有點納悶,二爺和二少夫人剛剛圓房,就跑到小妾房中,若真是那樣,就做過了。
忙推門進去,里間屋門簾撂下,傳來幾個人說笑聲,阮媽媽腳步一滯,心道,還真是二爺,就咳了聲,里間笑聲止住,春曉走出來,見她,忙趕著道︰「媽媽來了,快進屋里。」
「姑娘在屋里?」阮媽媽故意問,怕貿然進去,看見不該看的,鬧眼楮。
「是阮媽媽嗎?春曉,快請進來。」
阮媽媽這才邁步進去,就見二爺和英姨娘並肩坐在炕上,炕桌上擺著花生、瓜子等干果。
瓜子皮子磕了一桌子,英姨娘邊磕著邊往詹少庭跟前放,二爺還握著英姨娘的手,阮媽媽忙閃開眼,眼楮低下,不敢瞅,瞧著別處,「夫人讓老奴來問姑娘好。」
英姨娘忙站起身,下地,恭敬地听了,「媽媽回夫人,說婢妾謝夫人惦記,婢妾身子很好。」
阮媽媽道︰「老奴就放心了,回去回夫人,也好卸了差事。」
「春曉,快送媽媽。」英姨娘邊招呼春曉,沒等阮媽媽出屋,就上炕和詹少庭笑鬧起來。
百般討好詹少庭,詹少庭臉上笑著,心里怎麼別扭,不時,腦子里閃過沈綰貞流血的傷口,和那淒絕的笑。
阮媽媽剛走出西偏院,看見秋霜站在院門口,猶豫,二爺搬出,去英姨娘屋里,秋霜是二爺的丫頭,是留下,還是去英姨娘屋里侍候二爺,正拿不定主意,若去了英姨娘屋里,怕惹惱少夫人,在說怎好去個通房屋里侍候,她是爺的貼身大丫頭,比別的丫頭有體面。
阮媽媽走過去,拉她過一旁,悄悄問︰「二爺和少夫人吵嘴了,怎麼搬出去了?」
秋霜就把二爺如何讓英姨娘叫去,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阮婆子心里有數了,看來是沒吵嘴,這就好辦,二少夫人就是生點子閑氣,回頭夫人讓二爺陪個不是,小倆口就沒事了。
正午,沈綰貞吃過晌飯,就只有鳳兒在跟前,命鳳兒磨墨,想練練字,看鳳兒低頭研磨,一縷發絲垂落,更顯俊俏,便試探著問︰「你看我娘家沈府如何?」
鳳兒想起那日看見的,便道︰「奴婢說句不怕伯府主子惱的話,奴婢看著比伯府不差什麼,好像姨娘通房住的比我們府上都好,想必吃穿用度也是上等。」
沈綰貞心一動,難道這鳳兒有意思,不然嫡母吳氏怎麼生突然就提起要的話,又進一步試探,「如要你過去,可願意?」
鳳兒吃了一驚,抬起頭,研磨的手停住,不知主子何意,想是主子試探自己忠心,忙道︰「奴婢方才說沈府好,沒別的意思,奴婢願一輩子侍奉主子。」
沈綰貞想話還是問清楚,願不願意,她自己決定,看她多半有心思,就道︰「要你過去做通房你可願意。」
鳳兒瞪大眼楮,有點意外,半天,含羞低頭,不說話。
這情形,多半是願意的,沈綰貞道︰「你若願意就點個頭,不願意就做罷,不過我話說在頭里,姨娘通房不是容易當的,你想清楚在回答我。」
鳳兒抬起頭,瞪著大眼楮,一瞬不瞬地看著沈綰貞,確定主子說的是真的,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沈綰貞心里有點失望,沒想到這丫頭心高,竟願意給人做小。
突然,一轉念,鳳兒過沈府,若換回閆嬤嬤豈不是好,自己多個助力。
詹夫人听阮媽媽回來隱晦地說了二爺在英姨娘屋里,越听眉頭漸漸擰成疙瘩,「這麼大事,怎麼沒听二兒媳說呀。」
「這二媳婦也是悶嘴的葫蘆,少庭上小妾房中歇著,怎麼不來告訴我,這才同房二日,少庭這孩子真是胡鬧。」詹夫人想起二兒子深為頭痛,這事可不能讓老爺知道。
阮媽媽看著夫人的臉,又半吞半吐地道︰「好像小倆口為此紅臉,少夫人把二爺的東西都送去英姑娘房中。」
瞅瞅夫人臉色漸黑,下面的話沒敢說出口,心道,這二少夫人平常看著和氣,生起氣來也不是善茬,這回在夫人這,可是沒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