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已到府門前了。」婆子張張惶惶跑進來,吳氏帶著一家大小在中門候著。
丫鬟僕婦簇擁下浩浩蕩蕩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沈老爺,後面跟著顧姨娘、張姨娘、丁姨娘、小孫姨娘和通房喜姐,張姨娘手里牽著寶哥,小孫氏抱著百天的大姐。
吳氏看見沈老爺身後一群姨娘心里像是吞了蒼蠅,可看見沈老爺展開笑顏,迎上去,「老爺一路辛苦。」蹲身,沈老爺忙笑著扶起來,「夫人在京辛苦。」
「拜見父親。」沈綰貞姊妹上前行禮,齊齊道。
「這幾個女兒出落得更加出色,這都是太太的功勞啊!」沈老爺雖一路風霜,精神頭不錯,臉上泛光,聲音洪亮,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們,像是個慈父。
「老爺過獎,進屋去說。」
沈老爺和太太並肩往廳堂走,後面跟著一群人,進了廳堂。
沈老爺和太太上座,沈綰貞又重新行禮,落座。
幾位姨娘上前行禮,「參見太太。」
其她幾個還好,都低頭,不敢抬眼,獨張姨娘眼皮朝上瞟了一眼,吳氏耐著性子,佯作沒看見,當著老爺的面也沒搭理她,和顏悅色地道︰「都起來吧,一路辛苦,酒菜已備好,一會家宴,今晚就可以踏實睡個好覺。」
妾室通房都退到下首站立,丫鬟僕婦分批上前行禮,禮畢,束手恭立于主子身後。
張姨娘從女乃娘手中扯過寶兒,特意拉著寶哥兒堂中跪下,教給他道︰「快拜見太太。」
寶哥大概張姨娘在家教好了,也大模大樣朝上叩頭,「參見母親。」
吳氏看張姨娘站在邊上,笑得張揚,剎那心堵,臉上笑容卻未減,「寶哥,半年未見,長高了。」只說了這麼一句,也沒喚他去身邊坐,不大親近
太太冷落,張姨娘有點不滿,心里冷笑,訕訕地扯過寶哥,站過一旁,眼楮四處亂看。
一眼看見小孫氏身旁,女乃娘懷里抱著大姐,心中一喜,忙走上前,裝作逗大姐,沖著小孫氏笑道︰「太太還未見過姐兒,妹妹抱過去給太太看看,讓太太也高興高興。」
她明知小孫氏生女吳氏心里不舒服,卻故意這麼說,如今老爺就寶兒一個兒子,看在寶兒面上,也給她三分顏面,慣得她更加驕縱,目中無人,在府里硬氣起來,對吳氏也不甚恭敬。
吳氏厭惡,不易察覺變了下臉,就又裝作歡喜聲,「把大姐抱過來,我看看。」
小孫氏听太太發話,只好從女乃娘手里接過孩子,把大姐抱到太太跟前,吳氏接過去,掀開蒙臉的單子看看,女嬰小臉紅撲撲的,胖嘟嘟的,很健康,「侍候得不錯,賞那女乃娘。」
大姐的女乃娘跪下接賞,叩謝太太。
吳氏把懷中的大姐還給小孫氏,擺手招呼丫鬟,丫鬟端過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金鎖,「賞給大姐。」
小孫氏把孩子遞給女乃娘,跪地叩頭,「婢妾替大姐謝太太賞。」
沈綰貞笑著起身,趁機也拿出金項圈,命丫鬟遞給小孫氏,「姨娘拿去給妹妹玩吧。」
下首坐的沈綰玉也賞了一對金手鐲,小孫氏高興接下,替大姐一一謝賞。
「小孩子家沒那麼金貴,況一個女孩家。」沈老爺看有點冷落寶兒,替張姨娘母子出頭。
「老爺,女孩家嫁好了也能光宗耀祖。」吳氏手捏著帕子,點點唇角,本想說男子若不爭氣,一樣敗家,給沈老爺留三分面子,沒說得太漏骨。
但意思大家都明白,喜姐笑著接話道︰「可不是,宮里的皇後娘娘,貴妃娘娘,不都是好樣的,比養十幾個男兒都強咧!」
張姨娘瞪了她一眼,心想,這里說話,哪有你通房插話的份,站在那不忿,她的兒子寶哥無人理會,反倒是這個小丫頭更招人待見。
沈老爺看一眼沈綰貞,「三丫頭如今也嫁人了,姑爺怎麼沒來,讓為父也見見。」沈老爺對三姑娘這樁婚事很滿意,原沒指望她能攀上高門,太太這樁事辦得不差。
沈綰貞來時就想好說辭,起身道︰「夫君本來是想來拜見父親,臨時有事,就沒來,說過二日,登門請罪。」沈綰貞和詹少庭的關系,不想讓娘家人知道,這個爹唯關心的是仕途,再就是子嗣。
「玉兒嫁入舅家,看來過得不錯。」沈老爺又朝丁姨娘道︰「當初你還說做妾不甘心,這不是挺好。」
沈綰玉小月復凸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站起身,「謝父親惦記,女兒很好。」
丁姨娘看看女兒,再看看她身旁的沈綰貞,心里不是滋味,看女兒笑得開心,暗自搖搖頭,她尚不知宅門里做妾的女子的難處。
「雲兒的婚事已定下日子,喜期不遠了,嫁妝置辦好了嗎?」沈老爺側頭問吳氏,沈老爺心中還是重視嫡女的,況四姑娘嫁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家嫡次子為嫡媳,嫡女出嫁定是要風風光光的,不比幾個庶女打發了事。
吳氏听沈老爺問四姑娘,心里才高興起來,笑著道︰「東西置辦好了,喜期特意選在四月份,就等老爺來京主婚。」
「珠兒這次備選秀女的事,有信了吧?」沈老爺問太太吳氏。
「打听戶部的人說,這兩日便進宮。」吳氏捧茶給沈老爺,沈老爺點點頭,「入宮選秀女,這也是條出路。」沈老爺偏寵張姨娘,張姨娘常吹耳邊風,沈老爺覺得這幾個女兒里五姑娘沈綰珠最為出色,立意尋一門好親事。
張姨娘一提女兒進宮選秀,立刻身價百倍,胸脯挺起,「五姑娘這等容貌,定能選上,老爺就等喜訊吧。」
沈綰貞想這生養她姨娘就是見識短,把女兒送到宮里,歷來後妃爭寵,無所不用其極,不如嫁給平民百姓,過踏實日子。
可看沈綰珠一提到進宮選秀女,小臉揚起來,一副得意。
沈老爺看眼沈綰珠,心想,五姑娘的樣貌只怕京城也沒幾個人能比,高興得對吳氏道︰「別不舍得花銀子,好衣裳多預備幾套,入宮的大多官宦人家小姐,太寒酸惹人看不起,銀子錢另預備下,珠兒身上多帶些銀子,留待上下打點,入宮見機行事。」
吳氏干答應著,眼角掃向這母女,這母女喜得不知天高地厚。
「老爺旅途勞頓,妾身看還是先去後堂歇息,離開宴還有一會。」吳氏岔開話題。
沈老爺坐了幾個時辰轎子,也覺得有點乏了,就和太太去後堂歇息。
沈家姊妹就去東間閑話玩耍,丁姨娘總算盼到老爺和太太走了,拉住沈綰玉走去耳房,門一關便問,「在吳府過得怎樣,女婿對你如何?舅夫人對你可好?少夫人難沒難為你?」
沈綰玉過了孕吐階段,飯量長了,人眼瞅著豐滿了,氣色很好,被她姨娘問得不知先答那句,低頭,一副滿足,「表兄對我好,夫人對女兒也好,少夫人面上客氣。」
又沒心沒肺地悄聲道︰「甄氏就是愛吃醋拈酸,妒表兄寵我,冷落她,人前和善,背人冷言冷語,被表兄知道,更懶得去她屋里,見天跟女兒呆在一處。」
丁姨娘這才放心,沈綰玉嫁做姨娘,她只覺天都快塌下來,沒有活路,自己做妾的命,生下女兒還給人做妾,听沈綰玉的話,心稍安,看女兒小月復微微隆起,如今說別的也改變不了事實,權且盼著她生男,不受氣,錦衣玉食就行。
又囑咐她,當著吳景蘭的面,對甄氏恭敬,吳景蘭喜她懂事,會更疼寵她,甄氏拿不住錯,即便是嫉妒,也無可奈何。
沈綰珠被她姨娘拉到東次間,沈綰貞靠著東面牆板壁炕上坐著,隱約就听里面張姨娘教給女兒怎樣討好皇上,勾引皇上,都是些姨娘小妾下三濫上不得台面的小伎倆,沈綰貞搖搖頭,沈綰珠若真听了她姨娘,怕不會有好果子吃,嫡母是不會好心腸讓她去做什麼宮妃,宮苑深深,宮斗不比宅斗,一步踏錯,死都不知是怎麼死的。
「薛表姑娘、吳府兩位表姑娘來了。」門口丫鬟清脆一聲,沈府姑娘都站起來,
「都在這里,我就說今兒一定熱鬧。」一進門,就听見薛瑾張揚帶笑聲兒。
今兒外面不是響晴天,屋子里光線有點暗,可薛瑾一出現,讓人眼前一亮,她穿著華麗,光彩照人,「珠妹妹、珠妹妹。」薛瑾揚聲喚著,四下里尋找。
「跟她姨娘在里間。」沈綰雲道,馬上朝東次間喊︰「五妹妹,薛姑娘來了。」
沈綰珠里面听見,馬上掀簾子出來,身後跟著張姨娘,「姑娘好。」張姨娘見了薛瑾異常熱情,拋下吳府的兩位姑娘不理,只趕著巴結薛瑾,「姑娘坐,外面冷不冷,待我喚丫鬟火盆添碳,姑娘先暖暖手。」
眾姊妹一一見禮。
沈綰雲看吳愛蓮跟在後面見禮,默不作聲,忙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吳愛蓮話也不多,只簡單對答,任沈綰雲說,她也不提話頭,和從前反差很大,沒了傲慢,反倒有點自卑,眼神躲閃,不敢與人對視,退婚後,門都不出,這次還是母親逼著她來的。
胖胖的吳慧蓮進屋就找八姑娘沈綰馨,倆人相見甚歡,玩得投機。
薛瑾對沈綰貞略福了福,算見了禮,沈綰貞還禮,「听說妹妹要進宮?」
薛瑾巴不得有人問,故意大聲說,「昨兒已接到戶部傳諭,明兒入宮備選,珠姐姐接到傳諭了嗎?」這目中無人架勢,儼然已選中皇妃,
「姐姐昨兒幾時接到戶部的信?東西可都準備好了?」沈綰珠一連串問話,顯得有些急切,張姨娘正用鐵鉤子撥弄炭火盆的炭塊,想要燒旺一點,停下手,豎著耳朵听信。
「戶部傳諭昨晚就到了,衣物都提早都備好。」薛瑾那個姨娘,得薛將軍寵,私房錢不少,除了明面上的,又偷著塞給她數目很大的銀票。
「姑娘,別怪姨娘多嘴,銀子錢多拿,宮中上上下下,那個不需要打點,少了不夠使,入宮選秀的姑娘大多出身高,家事好,太寒酸就比下去了,你嫡母薛夫人對庶女大方,想是拿了不少銀子。」張姨娘話里有嗔怪之意,像是對吳氏不滿,沈綰貞想,吳氏會多拿銀子錢給你母女?薛夫人也是沒轍,拗不過薛將軍,那個願意給庶女陪嫁多。
薛瑾朝左右看看,這些姊妹打過招呼,都各找知己聊天,沒注意這廂,薛瑾用手比劃一個數,張姨娘猜測說,「一千兩?」
薛瑾搖搖頭,張姨娘瞪大眼楮,「一萬兩銀票?」
薛瑾眨眨眼,點點頭,張姨娘驚得眼楮瞪得老大,隨即咳了聲,小聲嘟囔,「還是你嫡母好,給你拿這麼多銀子。」
薛瑾搖手,示意別說出去,壓低聲道︰「是我父親給的,沒讓我嫡母知道。」
沈綰珠倒覺得不可思議,知道她姨娘得寵,可沒想到薛夫人卻當不起家,「你嫡母知道還不得鬧?」
張姨娘心里不是滋味,「你嫡母真好。」心里把吳氏怨怪,恨吳氏刻薄,只給五百兩銀子,沒等入宮,只這麼一比,高低立現。
薛瑾高昂著小臉,一副鄙夷神色,越發壓低聲道︰「好是表面的,內里你們是不知道,嫡母知道父親給我這些銀子,鬧得夠嗆,父親已經給了,難不成還要回去。」
張姨娘拉住薛瑾的手,熱絡地囑咐道︰「你和你珠姐姐都是表親,到宮里要互相照應,姑娘若上去,可別忘了你姐姐,你姐姐若得了好處,自然也是想著姑娘。」
薛瑾扯著沈綰珠的手,高興地道︰「那是自然,我們倆個人總比一個人孤單強,遇事還有的商量。」
張姨娘道︰「宮里不比府里,凡事小心,一同選進宮的秀女要處處提防,皇上面前要得體,皇後也要奉承著。」
薛瑾湊近沈綰珠耳邊,低低聲道︰「听說這次初選是方妃主持,最後一輪復選才是皇上和皇後拍板。」張姨娘忙湊過去,奉承薛瑾,「薛姑娘知道的多,不像我們姑娘,井底之蛙,煩姑娘快說說,也好知道宮中主子們喜好,免得莽撞瞎闖觸了霉頭。」
「方妃,姐姐听說多少……」沈綰珠拉住薛瑾的手,急切地道,薛瑾和她二人嘀咕聲更小。
間或又听見說,宮里總管,皇上、太後、皇後身邊的當紅的管事太監、姑姑,看來薛瑾對宮中情況了如指掌。
對本朝選秀,沈綰貞多少知道點,官員之女和選上平民女子,經初選,再復選,再復選後,留牌的秀女,分出兩撥,一撥秀女是宮中留下,另一撥秀女賜親王府的,宮中留下由帝後主持,幾輪復選,方封位分。
沈綰貞嗤笑,這二人若被選入宮,宮中怕要掀起風浪,落入親王府,是非不斷。
正這時,簾子外響起一個急促聲,「五姑娘、五姑娘,戶部來人了。」
一個老婆子撞進來,把門簾子大力摔在兩旁,氣喘噓噓,「珠姑娘,戶部來人,在前廳,姑娘快去吧。」
張姨娘驚喜道︰「準是傳諭來了,姑娘快出去。」說吧,便著急推著沈綰珠出去。
沈綰珠忙忙出去,眾人都在屋子里听信。
不大工夫,沈綰珠興興頭頭進來,薛瑾迎上去,「怎麼樣姐姐,是不是戶部傳諭到了。」
沈綰珠興奮地點點頭,張姨娘跟在身後,頭也抬高了,聲兒也響亮了,「老爺說了,好好打算打算,姑娘若有什麼心思,只管和老爺說。」
沈綰貞想,沈老爺今兒才到,沈綰珠明兒就要入宮,置辦什麼能來得急,嫡母算計得精明。
張姨娘問薛瑾道︰「薛姑娘準備什麼了?告訴我們,也照著給我們姑娘準備。」
薛瑾就說預備了多少套新衣裳,多少件新打頭面首飾,多少帶點炫耀夸大,張姨娘听了,有點傻眼,「姑娘準備這樣齊全,可我們姑娘如今連套正經衣裳都沒有,這可怎麼好,不行,我回老爺去。」
說吧,就朝外走。
沈綰珠也一臉的焦急,薛瑾不僅是嫁妝豐厚,她父親還提前請了宮里出來的老嬤嬤,教授她宮中禮儀,又花大價錢請教坊司名歌舞妓教習歌舞,而自己嫡母壓根就沒打算送她入宮,她未嫁,年齡又在備選秀女之列,嫡母不得已才送她入宮。
張姨娘腳步匆匆,走去上房,門口站著個小丫鬟,小聲道︰「老爺和太太在屋里敘話。」
張姨娘也不顧這些,大聲道︰「婢妾來是和老爺太太商量姑娘入宮備選一事。」
吳氏在屋里听見,眉頭一皺,心道,越來越沒規矩,礙于沈老爺在,就朝外道︰「讓她進來吧。」
張姨娘疾走入,只略行禮,開口便道︰「老爺,婢妾方才問薛姑娘準備什麼,薛姑娘的嫡母為其準備豐厚,衣裳幾十套都是上好宮織料子,新打頭面首飾,光是銀子就帶了這個數。」說吧,伸出一個手指頭。
沈老爺驚訝道︰「一萬兩?」
張姨娘怕老爺不信,忙道︰「老爺太太若不信婢妾說的,薛姑娘就在偏廳,叫來一問便知婢妾沒說謊。」
沈老爺臉便沉下來,偏頭對吳氏道︰「五姑娘太太給準備了多少?」沈老爺就有幾分生氣,看太太的臉子也不好看。
吳氏手里擺弄一個玉如意,淡笑一聲,慢條斯理地道︰「皇家富貴,那會在乎臣子區區幾個錢,沒人會問姑娘帶多少錢,比的是相貌、人品,才學,薛將軍乃三品武官,我們沈家怎麼比得了,如銀子錢帶多了,少不得讓人懷疑,聖上最忌諱外放官員貪污腐化,宮里不比府里消停,那個人不是長著一萬個心眼子,沒的讓人拿住把柄,自己就先敗下陣來來,還談什麼日後得聖寵。」
吳氏一番話早已想好,竟說得頭頭是道,沈老爺听了,也覺有幾分道理,一個五品外放文官,那來的那麼多銀子,別是女兒選秀女不成,在為自己招來禍事。
張姨娘急了,忙道︰「銀子錢不便多拿,可像樣的衣裳總得有幾套,姑娘穿得太寒酸,丟沈家臉不是。」
沈老爺就有些不滿,張姨娘說的也是,銀子錢不便多拿,可衣裳總得撿上好的宮紗做上幾套,怎麼連這個也不周全。
看著吳氏皺眉道︰「怎麼不給珠兒做新衣裳,我信任你,你平時做事心細,怎麼珠兒大事上,這樣敷衍?」
吳氏听丈夫已不是不滿,公然指責,向著小妾母女,儼然把小妾母女看重,氣得半天才道︰「老爺,珠兒和平遠候趙章的婚事沒成,才動了心思進宮選秀女,倉促間,妾身就趕緊請京城最好的裁縫來府中,給珠兒定做了十幾套衣裳,首飾來不及新打,就把妾身陪嫁舊頭面首飾,重新炸了,給了珠兒,妾身覺得也算體面,不知張姨娘今兒一來京,就生出許多口舌。」
吳氏滿口都是理,這張姨娘剛見女兒,也未及細問,只听女兒說嫡母沒準備什麼,衣裳料子也不好,首飾沒幾件像樣的,一急,就趕過來說,沒承想,她有來言,太太有去語,堵得她啞口無言。
沈老爺臉色變過來,不滿地沖著張姨娘道︰「你太太安排的妥當,你就不用操心了,總是一個姨娘,沒見過世面,能知道多少。」
張姨娘被沈老爺這麼說,臉微紅,無話,只好告退出去,走到門口,就听里間沈老爺哄吳氏聲兒,「知道你辛苦,貞兒的婚事辦得很好,還有我這官職,都托賴太太出力,我心里有數,她不過是個妾,懂什麼,跟她計較。」
就听吳氏嗚咽聲,「老爺就知向著小妾母女,全不把我和雲兒放在心上,不管怎麼說雲兒也是嫡女,老爺怎麼就不問問,婚事籌備如何?」
沈老爺低聲下氣聲兒,「好了,好了,雲兒是嫡女,我是不會虧待的。」
窸窸窣窣的,傳來吳氏嬌喘,「老爺青天白日,正經點,妾身給老爺物色個丫頭,等閑了老爺相看相看,若不中,妾身還有好的。」
听到這,張姨娘心一驚,吳氏給老爺預備下年輕丫頭,籠絡老爺,也顧不得听,就匆匆出去。
伯府
英姨娘摩挲著小月復,別提心里多憋屈,二爺搬去上房,沈氏夫妻和好,那自己算什麼,白忙活一場,落得被人恥笑。
「姑娘,紅姑娘又出門了。」
英姨娘跳起來,趴在窗子上看,外面天蒙蒙黑,看清楚真是紅箋扶著玉兒從東廂房門里出來。
「玉兒手上好像提著個包裹。」春曉臉緊貼在窗子上,連五官都壓扁了。
英姨娘也主意到,這主僕好像做賊似的,偷偷模模的,先是玉兒趴著院門朝四處看看,才招呼身後的紅箋。
「春曉,你快扶我跟著她,看看紅箋這小蹄子到底要干什麼,鬼鬼祟祟的。」英姨娘著急扯過椅背上一件褂子披上,春曉扶著,出門追趕紅箋主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