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如意 第36章 膽子挺大

作者 ︰ 一樹櫻桃

()輕輕推開文秋,陸瑯走到桌前將母親的家書拆開細細讀起來。

「爺在看什麼呢?」文秋將茶盅蓋子揭開,淡淡的香氣很快飄滿了整間屋子。

「母親說……」陸瑯停頓了一下,不覺蹙起濃黑的雙眉,「她說已經跟父親商量好了,過陣子便會回京。」

回京?文秋眼楮一亮。

陸夫人對文秋的存在並不是很在意。對她而言,文秋只不過是兒子納的一房小妾,暖房暖床照顧起居。雖然她無視規矩生了個庶子出來,但畢竟那是陸瑯允許的。陸瑯已經這麼大了還一直沒有娶妻,能有個孫子對她也算是種安慰。至于庶長子一事,只要說親前與女方家將事說清了,以後將庶子記到正妻名下,或是干脆移到外莊上去養也就是了。

文秋一直隨侍在陸瑯的身邊,陸夫人她不過見過數次面。如果能天天親近著,加上有可愛的陌兒居中調和,陸夫人對自己的印象定會改觀。一想到這兒,文秋的心窩兒也熱了起來。

她的一生都在陸瑯的身上,陸瑯的娘親便是她的娘親。她想一輩子依靠這個男人,愛戀這個男人。

「母親說,要親自回來,幫我說門親事。」陸瑯的聲音響起,如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文秋怔了怔,臉色有些發白,但她還是笑了起來︰「那敢情好,有夫人在,定能幫爺挑門好親事。將來爺得了端莊賢淑的女乃女乃來,咱這院子里也就能有正經的主母管事了。」

陸瑯將信抹平放在桌子上,對她點頭說︰「行了,這里無事,你先出去吧。」

文秋應聲退了出去,在關上房門之時,她的指尖微微顫了顫,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以她的身份,做陸瑯的正室夫人那是痴心妄想。但她跟隨陸瑯這麼多年,對他的喜憎脾性都了如指掌,便是將來他娶了妻,心也還是會在她這里。

正妻的位子算得了什麼?她從來就未稀罕過。

她想要的,由始至終,也不過是那男人的一顆心,一顆真心而已。

李晟負手站在院門外,望著院中一株老槐怔怔出神。來往的下人僕役小心翼翼地繞過他的身旁盡量不發出聲響。院子里那間正房的門已經緊閉了三天,除了送飯食,清掃屋子,就不見那門打開過。

房門里住著的,是他的父親,宣王李雲啟。

這幾天,正是他母親的忌日。

已經過去了十五年,父親還是忘不了母親,還是放不下過往,還是,看不見他這個兒子。李晟眉目間掠過一絲哀傷,他緩緩地轉身。

「成器。」

就在他轉身時,他听見一聲呼喚。

從花園小徑的一頭,走來一位雲鬢華服的麗人。她黛眉輕蹙,面色微微有些沉郁,身後跟著四個綠衣小婢。

「成器,既已來了,為何不進去?」那麗人緊走了幾步,來到李晟的面前,神色溫柔沉靜,「你父王這幾日心情不佳,若你能進去開解幾句,說不定能好些。」

「讓父王靜靜心也好。」李晟微微一笑,「我若此時進去,說不定會打斷了父親悟道。這幾日,有勞側妃多照看。」

听到李晟喊的這聲「側妃」,那麗人臉上神情微變,笑容也變得有些勉強。

不管過了多久,在李晟的心里,她始終是側妃鄭氏,是他父親的妾,而不是他的表姨,他母親的表妹。

「側妃,側妃?」身邊的侍婢低聲喚回她的神智時,李晟那張酷肖生母的臉已經在她的面前消失,頎長的身影繞過了滿目蔥榮的庭園。

「我們走吧。」鄭側妃收回目光,看著緊閉的房門唇邊露出一絲嘲諷的冷笑,「這麼些年了,他還是走不出來,走不出來啊!」

李晟回了自己的院子,換了身衣服便要出門。剛到了門口卻見內府的總管李誠迎了過來。

「怎麼?」李晟微微皺了皺眉。

「世子爺,宮里來了人,皇上想見您。」李誠垂手而立,等著少主人吩咐。

「前日才去過,又來叫我做什麼?」李晟正要找個借口推托,但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那就去吧。」

也沒再換正式的衣服,李晟就這麼跟著宮里的來人走了。

領著李晟進宮的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樂印,一路進了東安門,過了清華門,樂公公將李晟直接帶去了皇上平素歇息的東暖閣。

「來了?」正伏案批閱奏折的皇帝听見聲音,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又低下頭去,「樂印,給他賜座。」

樂印諾了一聲,搬了張暖椅放在書案前,又讓人端了杯茶來,然後帶著宮里的侍從們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李晟坐在椅子里,隨手拿起書桌旁放著的一本書來看。

「《西行風物志》,這是懷風獻上來的,所述西方各國的風土志異頗為有趣,你可以看看。天地廣大,便是我大齊國土泱泱,也不過是這天下的小小一隅。」皇帝終于放下了筆,看著李晟的眼中盛滿了慈愛。

「成器,原來這世上還有那麼多奇麗山河景物,若是朕還年輕,真想親自去走走看看。」

李晟微微一笑︰「陛下正當盛年,可是想開疆拓土,將這書上所載之地全都收歸我朝?」

皇帝搖了搖頭︰「那些地方的人大異我族,言語也不相通,強要了來不止勞累軍帑,還要花大力氣派人教化整治,沒那個必要。」

二人各看各的,誰也沒再說話。天色漸暗,樂印進來問晚膳要擺在哪里,皇帝看了看李晟說︰「你也許久未見過皇後了,要不要去她哪兒坐坐?」

李晟垂目模著西行風物志的書面,搖了搖頭︰「我去了也沒什麼話說,還是算了吧。」

只要坐在皇後面前,那位姨母便三句不離他的生母,每每沒說上兩句話就要落淚,日子久了,任誰都會有些厭煩。李晟回到京里來的時候已經十三歲了,皇帝初見他時,他便已是翩翩一少年。這些年下來,他行事極為低調,身邊也沒什麼至交好友,生活簡單得連皇帝都有些看不下去。

因著他身上的血脈,因著宣王的特殊身份,這孩子的身上便套上了一層枷鎖,不得如別家少年那樣恣意飛揚,瀟灑快意。每思及此,他心中便會生出愧疚之意來。

「你父王身子可還好?」

「還是老樣子。」李晟將手一攤,「我也好幾日未見著他,過了這個月,估計也就能好些了。」

皇帝默然半晌,長嘆了一聲,再沒說話。

「昨日听人說,陛下要讓三皇子就藩了?」也不知為什麼,李晟突然提起了這個話題。皇帝所生子女並不多,皇子只有三人,長子為正宮皇後所出,二皇子的生母是榮華殿的淑妃,三皇子年紀最小,生母原是近身侍奉皇帝的女官,後來因生了皇子而被封為昭容。皇長子李愷已立了太子,二皇子李惟和三皇子李怡是分了府在宮外住的。李惟的封地在青州,李怡的封地在範陽,只是現在都未就藩離京。

「怡兒已年滿十六,按制是該走了。」皇帝點了點頭。

「二皇子已經十八。」李晟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然後抬起頭,看著皇帝那張略顯憔悴的臉,「為何他不用就藩?」

皇帝雙目中精光一閃,看向李晟的神情變得有些復雜。二人對視了良久,皇帝漸漸松下緊繃著的雙肩。

「成器,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陛下以為呢?」李晟看著他,臉上掠過一絲嘲諷的笑意。他的笑容很淺,卻足以讓皇帝捕捉到。

怒氣從心底升騰而起,卻在看到那一對似曾相識的眼楮時瞬間消散。旁人說這種話,或許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成器不會。皇帝幽幽嘆了口氣。這孩子,一心一意只想著遠遠地離開,恨不得剔骨還肉與他們斷絕關聯,在自己面前總是這麼隨性,連一丁點奉承討好也不屑做,這雖讓他常感惱怒、銼敗、失望,卻也得到了他最大的信任。

他在自己面前表現出的,是他最真實的想法,而不像朝中的大臣,後宮的嬪妃,甚至是自己的子女們那樣,每日戰戰兢兢看著他的臉色,揣度著他的心思,猜測著他的喜怒,字斟句酌地推敲著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們猜的累,他也听的累。

「老二身子不好,淑妃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去青州。京里有太醫院,藥材補品也足,讓他在京里再過一兩年也好。」

李晟冷笑了一聲︰「二皇子神勇,去年春秋二季的圍狩他能張三石弓,連陛下也夸他有您當年雄風。這樣的身子若還叫不好,那微臣這副身子板兒估計也就快散了。」

皇帝臉一冷,厲聲喝道︰「你胡說什麼?」

李晟起身行了一禮︰「是不是胡說,陛下自有聖斷。時候不早了,容臣離宮。」

皇帝沉默了片刻問︰「你以前從不管這些,為何今日要說這些話?莫不是老三跟你說了什麼?」

李晟原本一直板著一張臉,听皇帝這一說,突然笑了笑。陰冷的宮室里,如明媚春光暖融融充盈進來,將冷硬的心也要化開一般。皇帝看著他,眼眶微熱,仿佛歲月洪流逆轉,倏爾回到了那個雪融飛花的時節。

「三皇子送了我一套《東洲勝輿詳志》,帶了圖解注腳的那種。」那是非常難得的孤本,李晟談起書來的時候,顯得精神奕奕,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烏黑的眼楮閃著灼灼的光芒,臉上洋溢著發自真心的滿足的笑,「我大齊幅員遼闊,北自孤山,東南皆至海,西接西域十四國,其間山川州府,風物人情,事事周詳。可恨臣俗務纏身,不得親去游歷一番。」

這話倒與皇帝剛剛所言不謀而合了。

「所以你便來幫他求情?」皇帝看著這樣的李晟,臉上也忍不住露出開懷的笑來。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李晟點點頭,很認真地說,「何況是這麼重的禮。不過方才所言也是臣的心里話。陛下對二皇子如此偏寵,恐非幸事。三皇子母親位份低,他又是個書痴,哪怕要讓他去就藩,也該先在京里將他的親事辦了再走。還有那麼多古籍經典未讀,這麼早便要走,三皇子會哭的。」

皇帝想像了一下三兒子抱著一大堆書痛哭流涕的樣子居然捻須大笑起來︰「老三嗜書如命,他可真是會哭的。好罷,既然有你幫他求情,那便先幫他物色個老婆,在京里成了親再走吧。」

「那二皇子呢?」李晟又問。

「你怎麼盯上老二了?」皇帝皺了皺眉。

「臣只是覺得陛下對二皇子太好了些,有時候臣會忍不住想,難道是皇上想換立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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