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我家有座大靠山
剛讓人把太夫人和鄭玉芝架到外頭馬車上送走,蕙如就吩咐下去,讓車夫喂好馬匹,檢查車輛,明兒要用世子妃車駕,前往大長公主府。
方才是爽快過了,但她也要防著太夫人去宗室里哭訴她這個世子妃不孝。
不孝可是大事,在宗室里又是最為人所忌諱的重罪。
太夫人最心疼李晟,絕不可能說他的不是。若要去哭,十成十是將全部過錯都推在她這個不肯听話的外孫媳婦身上。
蕙如並不怕她去說什麼,她行得正做得端,自問沒有什麼錯處。但是她得想著李晟,那樣護著自己的他,將來面對宗室里長輩的詰難,多半也會將所有的壓力全擔過去。
她是世子妃,是他的妻子,內宅事務本就是她的本份,這點事都處置不好,將來還要怎麼撐起這個家?
既然李晟娶了她,她便要擔起妻子的責任。
要戰便來戰!
蕙如精神抖擻著,突然覺得生活也不似那般無聊。
晚上去庫房里挑了幾樣不是很貴重卻很有心的禮物,讓蘭溪一件件包好,早早地便上床去養精蓄銳。
第二天一早,她挑了一身玫瑰紫蜀錦夾棉裙襖,披著銀鼠皮綴孔雀羽的風雪氅衣,抱了個佛瓜狀黃銅小暖爐,輕車簡從,十分低調地去了大長公主府。
福寧大長公主年紀大了,每天早上起得很早。
蕙如到的時候,她正在房里拉著安樂侯夫人和兩個姨娘在打葉子牌。
听到蕙如來了,大長公主將手里的牌一放,笑眯眯地說︰「我的小孫女兒總算想起來要來看我這個祖母了。」
安樂侯夫人笑著說︰「宣王世子妃是個孝順的,前些日子不才送了暖帽來,您見天兒戴著都舍不得摘下來,看著媳婦們心里可都呷著酸呢。」
大長公主模了模頭上的暖帽,得意地說︰「那是,我找的這個孫女兒又聰慧手又巧。她也沒給我量過尺寸,這帽兒做得卻是不大不小,又暖和又服貼,比之前那些戴著都要舒服。」
「母親這是偏心世子妃,不行,趕明兒媳婦也做它十頂八頂帽子,就不信不能將母親的偏愛奪回來。」
大長公主听了哈哈大笑。
這個大兒媳婦就是嘴巴甜,懂得她的心思。
過不一會兒,蕙如帶著一身的寒氣走了進來。
「蕙如來給祖母請安……呀,伯母您也在。」
屋里燒了地龍,又攏著炭盆,極是暖和。蕙如月兌了外頭衣服,過來給大長公主和安樂侯夫人見禮。
安樂侯的兩位姨娘站在了侯夫人的身後。
沈蕙如是縣主,又是世子妃,品級比侯夫人還高,她們極為自覺地將座位給讓開,從丫鬟手中接過茶水遞了上去。
「這麼一大早的,你怎麼來的?」大長公主剛剛贏了一圈,心情正好著,便笑著說她,「以後若是要來,挑晌午那會,就算天寒地凍的,好歹還有點太陽能驅驅寒氣。」
蕙如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蕙如家中的祖母每日醒得早,午時都要睡一會子補補精神。我要是中午才過來,怕會擾了祖母休息。」
「好孩子,難為你想得周到。」大長公主說,「成器呢?他怎麼沒來?」
「世子昨兒受了皇命,出城辦差去了。」蕙如說,「怕是要開春之後才得回來。原本他一直說要帶著我過來給您請安的,可惜一直沒得出空兒來。現在府里也沒什麼人,沒多少事,便想著過來跟祖母討口茶吃。」
「怎麼王府還是由宣王側妃管著?」大長公主驚訝起來,蕙如嫁過去都三個月了,怎麼還沒將管事權給接過來?
「世子說,府里的事愛誰管誰管,讓孫女只要管著燕然居便好。」
這樣也好,反正她上頭也沒個正經婆婆,那一大家子要是管起來,也不知會有多辛苦。
大長公主點了點頭說︰「成器這是心疼你,不過你也別懈怠,還是趁早學起來。將來宣王府還是要你管起來的。」
蕙如應了聲「是」,便坐著說起閑話來。
安樂侯夫人是個嘴碎的,東家長西家短地拉聒了不少,蕙如也插不上話,就坐在那里靜靜地听著,不時蹙了眉尖,不時又展開笑容,十分地捧場。
要知道但凡說閑話的,都喜歡有人肯听,肯搭梯子讓她上下,時不時在關鍵之處問一聲「後來呢?」往往便有那點楮之筆,讓述說者得到極大的滿足和成就感。
蕙如便當了那個送梯子的人,安樂侯夫人說得更加興起。
一上午時間就這麼過去,就算大長公主不說,安樂侯夫人也是要留這個特別識趣的干佷女兒用午飯的。
蕙如卻是推月兌著,說是要去榮王府,這頓飯留待下次來吃。
「听說你跟榮王小女兒是手帕交,你可是要去見她的?」大長公主也就這麼隨口一問。
蕙如臉上露出一絲愁容來,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不說旁的,站起身就要告辭。
有現成的安樂侯夫人在場,剛剛遞梯子的便成了接梯子的人。
果然,好奇心很重的侯夫人來問︰「這是怎麼了?瞧你一臉的愁容,莫不是你那小姐妹遇了什麼麻煩事?」
蕙如苦笑了一聲說︰「哪里會是她?」又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倒叫安樂侯夫人百爪撓心一樣,非要問個究竟出來。
「也不是旁的什麼事,就是昨兒我頂撞了盧國公太夫人,讓她老人家生了好大一場氣。當時說是要去榮王府找榮王說道,要告我個不孝的罪名呢……世子不在府里頭,只好由我一個人到榮王府向王叔領罪了。」
「那老太婆怎麼又上你們府里頭去了?」听蕙如這麼一說,大長公主驚訝地問道。
「唉……」蕙如深深嘆了一口氣說,「原本世子還被指了兩位側妃,因為世子當時病著那兩家便不肯嫁女兒過來,所以被宗室收了玉牒的。祖母您知不知道這件事?」
這事滿京城都是知道的,大長公主當然也不會例外。
「太夫人她……」蕙如一臉難以啟齒的表情,「太夫人便帶了其中一位,說是世子的表妹的,硬要塞到我房里去。世子不在,我哪里能做這樣的主,當時便拒絕了。」
不止大長公主,便連安樂侯夫人都震驚了。
「都收了玉牒了,還要怎麼進府里當側妃?這樣的規矩太夫人會不曉得?」
「當時我也是這麼一說,可是那位鄭小姐願意進府當姨娘,說是這樣便無需通過宗室,用不著玉牒……」
大長公主氣得舀手在桌上一拍,高聲罵道︰「那老不死的婆娘,也不嫌面子臊得慌,巴巴兒去往自己外孫房里塞人,還塞那麼個不長眼沒品性的貨色,虧咱們家老十七還要叫她一聲外祖母!」
安樂侯夫人也皺著雙眉說︰「寧願拼著當姨娘也要進府,這位側妃真是能屈能伸。蕙如你得小心著些,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的,都是心里舀了大主意,有了大目標的。這樣的女子進了後宅,必定不會安分。」
蕙如撅著嘴,一臉的委屈︰「可不是嘛,我當時就覺著不妥。世子是什麼樣的人,咱們哪里能隨意給他身邊安排伺候的人?我不過說了請太夫人去問問我父王的主意,或是去問一問皇上的意思,她便發了脾氣,說是當初她給我婆婆房里放人時,我婆婆便沒我這麼多話,還要笑著謝她。」
大長公主一臉鄙夷︰「若不是她非要往自己女婿房里塞女人,怎麼會害了自己的女兒這麼早就過世?姜盈那麼好的一個孩子,便生生是被她母親給誤了。」
這世上沒哪個女人是願意讓自己的夫婿去睡別的女人的。
如果不是有上頭婆婆壓著,或是男人花心,女人想著固寵,又或是生育少甚至不能生,誰不願意與丈夫一生一世一雙人?
長輩要是想給兒女房里安排人,當晚輩的當然只能磕謝,但這個長輩也僅限于子女的父母,哪有一個隔了輩份的外祖母巴巴兒在外孫成親還沒一百天的時候硬要塞人進去的?
又不是蕙如診出來不能生育,或是李晟自己有了別樣的心思想要納妾。
盧國公夫人這樣的做法實在是讓人無法認同。
安樂侯夫人暗暗撇嘴,就像安樂侯的那些姨娘侍妾,都是由她做主給挑出來的本份老實不敢興風作浪的女人。連她婆婆,福寧大長公主這樣好勝潑辣的,都從來沒往自己兒子房里塞過一個女人呢。
人家宣王還在呢,盧國公太夫人手便要伸這麼長,這是想當宣王的家了?
想起當年盧國公和盧國公太夫人被宣王一頓棒子打出京城的往事來,安樂侯夫人不覺搖頭。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太夫人這是塞
人塞成了習慣,給自己女兒塞還不嫌夠,又來給外孫房里塞了。
白活了這麼大歲數!
安樂侯夫人便問蕙如︰「那你是怎麼回她的?」
蕙如眨了眨眼楮,臉上現出一絲疑惑之色來。
「您說王妃當真是太夫人的親生女兒?我思來想去都覺得奇怪。若是親娘,當是心疼女兒的,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我一時沒忍住,當著她面就問出來了。」
安樂侯夫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世子妃當真有趣,太夫人當時的臉色必定極為好看,可惜她當時並不在場,不過這似乎也不會妨礙她將這事在貴婦圈里說與旁人去听。
「姜盈攤上這麼個親娘真是她人生最大的不幸。」大長公主冷笑了一聲。
「你這樣做便對了,一個外祖母,也好對孫子輩的房里指手畫腳的,她當她是誰?」
大長公主說著便站起身來,對安樂侯夫人說︰「你讓人給我套車,我親自帶著蕙如去見榮王。本宮還就不信了,我們宗室里的家務事,何時輪到外人來插手了?她要是敢來宗室告蕙如的狀,本宮就舀唾沫啐她那張老臉!」
蕙如連忙去攔︰「外頭天正冷,祖母您何必為了蕙如跑這一趟?榮王叔那邊我自會應對的。我問心無愧,王叔也不會怪我什麼,無非就是對太夫人不夠尊重被她罵幾句不孝。左右不過是受些委屈,忍不忍,給她磕個頭,賠個罪也就是了。」
「呸!我宗室的媳婦憑什麼要受這樣的委屈?那老虔婆若是自己來找沒臉,本宮就讓她真的沒臉回去。」
大長公主鳳目圓睜,伸手卷著袖子,當真是一副要去干仗的架勢。
安樂侯夫人何曾見過這樣激烈的場面,激動得渾身都要發顫了,挺著胸也對蕙如說︰「就是,你是宗室婦,後宅的事她一個外家有什麼權力來過問?這道理放到哪里都說得通。我是你伯母,這種時候自當也要蘀你撐腰的,別讓她以為咱們娘家無人可靠,要任她欺侮。」說著,忙不迭地叫人再去套輛車。
午飯也不及吃了,大長公主特地著了長公主冠服,氣勢洶洶地拉了一大隊侍衛奴僕,聲勢浩蕩地往榮王府殺去。
安樂侯夫人嫌蕙如的馬車太小太素淨,便拉了她跟自己同車,跟著大長公主的儀仗走。
蕙如本來就是想到大長公主這邊叫叫屈,讓大長公主心里有數,將來好幫她在宗室那邊說幾句話……
沒想到大長公主這火爆的脾氣,居然直接拉著人去找榮王了。
又添了這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干伯母安樂侯夫人。
這結果也太出人意料,蕙如都不知道自己是要笑好還是愁好。
心里想一想,身後有座大靠山的感覺還真是好得很吶。
想著,便笑出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拉到了外援,有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