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我都記不清了。」在阮素喝到第二杯時，寶寶終于是忍不住了，爬到阮素邊上，嘴巴就往酒杯上湊。
「小家伙，想喝酒麼，你現在還是小男生，長大了才可以喝。」阮素將酒杯舉高，寶寶順著她的手奮力向上爬，看樣子是想跟阮素死磕下去。
「酒，酒，喝。」寶寶吐詞不清道。
「你學的挺快嘛。」平常這小家伙只會說一個字——娘，沒想到現在居然會說兩個不同的字了。阮素一個高興沒防著寶寶，讓他夠著杯子，就著阮素的手，將酒給全喝下去了。
阮素挺緊張的看著孩子，剛才他喝的那麼猛，不知會不會嗆到。
沒想寶寶喝了酒，只是坐著樂顛顛的傻笑。肉乎乎的臉上浮出一圈紅暈，然後一頭拱進阮素懷里，呼呼就睡著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帶一點拖沓。
阮素呆了呆，半晌才來一句︰「還真不錯，就是酒量有些小。」
越席茗也是面帶笑意道︰「看來這孩子說不定真是哪個武林世家走丟的。」
「是呀，基因真是好。」阮素喃喃接了一句。
說罷，與越席茗相視一笑。
「你現在變了許多，我挺高興。」越席茗又為兩人斟了酒，淡淡道︰「以前的你太累了，這段時間你笑的次數可比過去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你怎麼知道我是高興，而不是強顏歡笑。」阮素翻了個白眼，剛才寶寶那麼鬧一出，兩人的氣氛活絡了許多。
「在下不才，這點還是分的出來。」越席茗眨了眨眼楮，「就像你現在，一定是開心的笑，而我剛才進門就是強顏歡笑了。要是不想笑就不要笑，那樣挺難看。」
「你行呀。」阮素一愣，樂了，這人真看不出這麼有趣。
兩人又互相斟了幾杯酒，胭脂釀味道甘美，酒勁不大，顏色艷紅像是女子上妝所用的胭脂，好看又好喝，阮素便有些忍不住了。
「星星真是又多又亮。」阮素支手撐額，看著窗外的月色，外邊不知是誰在吹笛子，笛聲清越纏綿，嗚嗚咽咽，像是要將人也融到這月色中。
「我告訴你，我不是從前的那個人。」太過輕松容易讓人卸下心房，阮素認真的看著月亮，心中一熱還是將憋得難受的話給說出來了。
越席茗抬起眼看她，琥珀色的眼眸在月色下格外溫柔，他沒有一絲訝異，只是淡淡道︰「我知道。」
阮素話一出口，心中就懊悔不已，直罵自己犯蠢，沒料到越席茗竟是這個回答。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阮素心中一驚，難不成自己早就露餡了。
「不要擔心，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是殷阮素，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越席茗眼神中沒有一絲雜質，干淨地不可思議。頓時讓面露懷疑的阮素羞愧不已。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阮素也不再裝了，只是向越席茗舉了舉杯，將酒一飲而盡，道︰「越公子，我叫阮素，喝了這杯酒咱們就是朋友了。」
越席茗眯著眼楮笑了笑，飲下杯中酒，學著阮素將酒杯口朝下亮了亮。
「你是怎麼發現的。」阮素被他給逗笑了，直覺面前這人不會害自己，她倒是沒有什麼擔心的。
「太多了。」越席茗捏著酒杯，白玉似的手指就像大家出身的公子哥，完全看不出從前的落魄。
「你雖然行為舉止與從前大不相同，可是給我的感覺卻沒有錯，這是我一開始就沒有動作的原因。我觀察了你幾個月，發現你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像是忘記了什麼東西，行為語氣雖然變了，但是許多細小的習慣沒有變，比如不愛吃辣，一緊張就模頭發。」越席茗溫和的笑了笑。
他的笑容極其溫暖人心，阮素沒想自己一早就敗露了，悻悻地問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小弦一直在外做任務，沒有什麼時間觀察，小離更不用說，祁駱應該是有些懷疑，但並不肯定。」
「哎，你沒什麼想問問我麼。」阮素趴在靠墊上，心中的大石頭沒了，真是通體舒暢。
「沒有。」越席茗想也沒想，十分肯定地答道。
阮素一愣，本來準備交代自己離奇的穿越，沒想一下被堵住了嘴。
「在我眼中，你還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宮主，從小到大的情分，從來沒有改變。」越席茗面色自然，不像是做偽。
阮素咬了咬唇，沒有講話，望月半晌，突然道︰「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我來這里時間這麼短，家鄉卻忘得好快，現在腦袋里好像都沒有什麼印象了。」
「既來之，則安之。無論你來自哪里，你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越席茗的一番話，像是一個開關，打開了阮素洶涌的回憶。
越席茗又道︰「你若有想說的便說，若是不方便也不用說全，權當講故事。不要憋著，這樣挺難受。」
「那我就要向你倒苦水了。」阮素笑了笑。
「我嘛，出生普通，也沒什麼優點。可我有個比我小兩歲的妹妹，跟我不一樣，人優秀，成績好，多才多藝又聰明。長輩們都喜歡她，父母也是當寶貝一樣寵著，起先我們還一樣，上一樣的補習班，買一樣的文具盒。可越長大越不一樣了，父母開始藏著給她好東西，生怕被我知道了，可我早就知道，我不說，我知道沒什麼用。」
阮素頓了頓，繼續道︰「然後，我沒有繼續讀，隨便念了大專就開始打工，去酒店當服務員，當售貨員，當文秘，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想去試試。因為我也挺喜歡我妹，我擁有不了的東西，她能有。我想賺錢，賺多點錢，讓她念書沒有負擔，穿的漂漂亮亮。後來我妹也畢業了，找了個帥氣的男朋友，一份體面的工作。她不用家里寄生活費了，還能剩一些寄回家里。我挺高興的，可不知怎麼，慢慢的我覺得怎麼日子一點念想都沒有了，好像卸掉一個大包袱，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奮斗的目標沒了，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了。」
「那時候，我才發現，我沒有多少朋友，沒有什麼愛好，連男朋友都不曾有過。我有時害怕的發抖，我不知道我的將來會怎麼樣，我能夠怎麼過下去。可路是我選的，沒有人逼我，我怨不了誰，但我總是忍不住一遍遍幻想，假如我自私些，我不放棄機會，是不是有不一樣的人生。」
阮素一大段話講完，停也沒停頓，只是靜靜地看著月亮，不知是在想她的妹妹，還是父母。
「你知道嗎，平時我都不怎麼回家，就是怕踫到我妹，我害怕人家拿我跟她比。每次看到她我就自慚形穢，心中憋著一口悶氣，我就忍不住拿話刺她。她自然是不怎麼言語，像是在同情憐憫我似的。次數多了，父母自然是心疼她，所以我更是不招父母歡心。我妹沒有做錯什麼，我的父母也沒做錯什麼，可我就是怨就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