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葉景辰又試探一般地喚了一聲,見房屋里面沒有傳出聲音來,微愣一會兒,終于推了推門。
「吱呀」一聲響。
蘇亦凌緊閉著眼楮,忍不住暗自嘀咕著自己剛才的迷糊——居然沒有將房門關上。這會兒,自己不得不在如此糟糕的情緒下,面對太子哥哥了。
只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那一股尷尬的感覺,遲遲不能從蘇亦凌身上散去。
身體微微有一點顫抖,蘇亦凌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放緩了自己的呼吸。假裝自己已經睡去的樣子……雖然蘇亦凌不知道自己的假寐會不會被立刻發現。
眼楮閉著,黑暗的世界里,聲音卻變得格外清晰。
「咚,咚……」葉景辰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向這邊蔓延過來,讓蘇亦凌整個人頓時覺得更加緊張了一些,身體情不自禁地僵直了一些。
幸虧蘇亦凌的控制能力還算不錯,才沒有破功。
「凌凌……」葉景辰又喚了一聲,然後緩緩地在蘇亦凌的床沿上坐下。
如此接近的距離,蘇亦凌能很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氣息圍繞著自己,可是緊閉著的眼楮,讓她看不到葉景辰的借著朦朧的燭光,葉景辰打量著此刻安靜地躺在床上的蘇亦凌,她睡的這般安穩,好像剛才的那些委屈和責難,都似雲煙飛過。
但是,那些情景在葉景辰卻絕對不是輕描淡寫的。
凌凌受的委屈,他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地釋懷。
「對不起……」
一陣長長的安靜之後,葉景辰的視線落在了蘇亦凌的臉上,終于慢慢地吐了一句,開口喚著。
蘇亦凌感覺心底微微一顫,緊閉的眼楮將外面的世界全部隔離,她看不到此刻葉景辰的表情,可是即使只是聲音,她都覺得那一股強烈的傷感襲擊而來。
很想張開眼楮,對他說「沒關系」,然而,蘇亦凌努力了許久,依然鼓不起那一股勇氣——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表情與他說。
怎麼說,怎麼樣做,自己才能顯得自然一些,蘇亦凌通通不知道。
蘇亦凌正在黑暗里暗自發愣,忽然感覺一雙暖暖的手撫過自己的臉頰。那一巴掌下去有些狠,現在雖然已經沒什麼痛覺了,依然刺刺的發著熱。
何況,葉景辰的手上的動作實在太慢,太柔,輕輕緩緩地撫著,實在磨人的厲害。
感覺葉景辰的氣息向自己無限靠近,蘇亦凌心底忍不住覺得心底有些恍惚起來,心跳「噗通」「噗通」地加快了速度。
「對不起,凌凌……」葉景辰的手慢慢地放開,然後俯身在蘇亦凌還泛著紅印的臉頰上吹了幾口氣。那樣的動作,好像要將那個手印子從蘇亦凌身上吹沒了一般。
幼稚到沒有意義的行為。
蘇亦凌卻感覺一股熱氣遍布了她的全身,特別是敏銳感覺到葉景辰嘴里吐出熱氣的耳朵,更是紅得十分厲害。
她,是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裝多久了。
辛苦,葉景辰此刻也顯得脆弱而呆滯,才沒有發現蘇亦凌的偽裝——借著幽幽的燈光,蘇亦凌的臉上的肌膚光潔如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臉頰處的那一個手掌的紅印,在這一片光潔上,顯得格外醒目。
心疼,傷感之後,葉景辰卻忽然覺得那一股紅色……居然充滿了魅惑。
嘴唇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似的,還不等葉景辰的腦子下達命令,就已經落在蘇亦凌的臉頰上——肌膚接觸的感覺,是粘粘的,暖暖的。仿佛一股溫泉流過冰冷的心田,讓人無限沉溺其中。
蘇亦凌全身一僵,睫毛猛烈地顫抖了一下。更加無措的感覺,一瞬間將蘇亦凌包圍了。因為眼楮不曾打開,整個人的感覺卻變得更加敏銳起來。
灼熱的嘴唇貼著皮膚……還帶著微微的顫抖。
怯生生的模樣。
兩個人的呼吸都好像停止了,房間里真正的陷入了真正的安靜。窗外的風雪聲,更加這一片安靜襯托得格外明顯。
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蘇亦凌都能用自己的心跳計算出來。腦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攪動了似的,眼前的世界好像是在夢里的,居然不知道如何反應了。
自己身體里一個清醒的聲音朝著蘇亦凌叫喚著︰「亦凌,推開他,趕快推開他。」
可是,蘇亦凌卻覺得自己真的睡著了,什麼都不能動,什麼也做不了。
終于
葉景辰抬起了頭,整個人僵硬地坐在床沿邊上,呆呆地用自己右手的食指模著自己的嘴唇——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手指拂過自己嘴唇的感覺很奇妙,甚至覺得還殘留著蘇亦凌的氣息。
葉景辰整個人好像被抽走了大半的靈魂,整個人有些恍惚了。
「咚——」
正這時候,一張紙條從床上掉下來,終于吸引了葉景辰呆滯的視線。
「呃?」葉景辰微微一愣,俯***去,將那一張白色的紙條撿起來——還沒有打開看,葉景辰便感覺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了上來。
果然
「一切安好,勿念」六個字又一次闖入葉景辰的視線。
「真是的……」葉景辰拿著紙張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好一會兒又忍不住「呵呵」地苦笑了兩聲。這才慢慢地從床沿上站起來。
眼神近乎貪戀地將床上的少女仔細打量著,葉景辰微嘆了一口氣,然後俯身將那一張紙條放在安睡地蘇亦凌的枕邊。
躺著的少女仿佛被吵醒了一般「嗚咽」了一聲,又十分安靜地吸氣吐氣,睡得很深沉的模樣。
葉景辰先是一僵,好像有些緊張,後看蘇亦凌沒有醒過來,終于「呼」地大舒了一口氣。
「凌凌,對不起……很快,凌凌,我不會讓你這般委屈了。」葉景辰臉上浮著苦笑,朝著床上的人又喚了一聲。猛然吸一口氣,葉景辰轉頭離開,眼楮不曾再轉頭朝著蘇亦凌看一眼,眼底的堅決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高大強勢了許多。
「吱呀」一聲。
那個人動作輕柔地走出了房間,小心地替蘇亦凌帶上了房門。
長長的安靜之後,蘇亦凌慢慢張開眼楮,在床上坐起來整個人依然有些呆呆的,蘇亦凌愣愣地伸手模著自己的臉頰——那里,還留著葉景辰唇瓣殘留的熱氣。
剛才那種觸踫,實在不能算是吻了吧。只是嘴唇不小心踫到臉頰了……如此而已。
蘇亦凌這般想著,又忍不住「哎」地嘆了一口氣,輕輕地傻笑起來——自欺欺人,絕對的自欺欺人啊。
視線在房間里掃著,最終落在了床頭的那一張紙條上……蘇亦凌微微一愣,自顧自地躺了下來。然而,這一次真正要去睡的時候,卻發現睡意全無的感覺,倒是剛才被葉景辰踫到過的臉頰,一陣陣地發燙著。
這一夜,蘇亦凌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醒的,總覺得渾渾噩噩,一陣雲里霧里的感覺。
「亦凌,亦凌……」
叫喚她的是葉安平的聲音。
蘇亦凌睜開眼楮,赫然闖入的是有些陌生的葉安平——紅嘟嘟的臉,紅嘟嘟的眼……那模樣,倒有幾分楚楚可憐。眼淚好像一直在她的眼眶處打轉,下一秒就要涌出來了。這樣的她與平日那個囂張自負的葉安平,自然是完全不同。
「怎麼了,安平?」蘇亦凌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葉安平,忍不住疑惑地開口問道。
葉安平顫抖著身子,用力地咬了咬下唇,都將那里咬成了血色,這才啜泣著開口︰「亦凌,亦凌……父皇剛才吼我,他吼我!他居然吼我!」
說完,便好像再也壓抑不住似的,葉安平「哇哇」了兩聲,大聲地哭出聲來。兩只手像章魚的爪子似的,一把將蘇亦凌環住。
完全不顧形象的,葉安平眼淚鼻涕一起涌下來,那模樣實在有些狼狽,蘇亦凌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除了緊緊地將葉安平抱著,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她的後背表示安慰,她居然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亦凌,父皇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是不是不要我了……」葉安平全身仿佛在抽搐,整個人瑟瑟發抖,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蘇亦凌的肩膀上,透過衣服滲到蘇亦凌的皮膚上。
「不是,安平,父皇最喜歡你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蘇亦凌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開口安慰。
葉安平卻是不相信,激烈地搖晃著腦袋,啜泣地開口道︰「那個錦州令,他是壞人……亦凌,你不知道,好好的錦州城被他弄成什麼樣子。你不知道……饑荒,梅流病,易子而食……好可怕的世界,好像地獄一樣。若不是雪嬈帶我去看,我都不相信居然會有這樣的世界。」
蘇亦凌微微一顫,很快卻明白了葉安平的意思。
只是
「安平……」蘇亦凌輕喚了一聲,將葉安平小心地扶起來,讓她的視線對上自己,嘆了一口氣,慢慢開口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說的。」
蘇亦凌忽然覺得自己的意識從來沒有過的清晰,眼神卓卓地看著蘇亦凌︰「安平,不但我知道……父皇他們可能也知道一些,雖然並不是全部。還有太子哥哥。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如此簡單的。不是知道了,便能懲罰,這其中還有許多厲害關系。」
「為什麼不簡單?他是皇上!他是一國之君!」葉安平從小受到葉睿洛的寵溺,知道皇命的強勢,卻又不了解君王的身不由已。她在葉睿洛的羽翼下生活了太久,甚至不知道羽翼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蘇亦凌微微一愣,輕輕地拍了葉安平的肩膀一下,淡笑地開口︰「是,安平,他是皇上,可是也是人,不是神……」
「不是神……」葉安平似懂非懂,卻慢慢安靜了下來。伸手擦了擦眼角了眼淚,愣愣地看著蘇亦凌。
接下來的日子,依舊是尋歡作樂,一群人聊聊天,下下棋,說不出的悠閑。
錦州的美Ren,特有的江南女子白皙透亮的皮膚,仿佛那剝了皮的水煮蛋,晶瑩剔透,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雖然身材普遍矮小一些,可是那種玲瓏精致的感覺,卻讓人忍不住為其傾心,又多了一絲憐愛之心。
葉睿洛顯得很歡喜,笑呵呵地將錦州令獻給他的十個大美Ren,全都收入帳內。
夜夜**。
只是,世事無常。
那一天,一行人才要準備回宮,葉睿洛卻忽然病了。
先是普通的咳嗽,隨性的御醫小心翼翼地給皇上診治,卻也沒發現什麼異樣,便只是開了些珍貴的藥,讓人熬了給皇上喝。
然而,第二天,葉睿洛便躺在了床上,臉色蒼白,身體僵直,怎麼也起不來了。
咳嗽是越來越激烈起來,甚至還有血絲咳出。
梅流病?
站在葉睿洛床旁的錦州令全身一顫,連忙低下頭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心底卻暗自嘀咕——絕對不能讓皇上和太子知道這些,他要下令讓全城閉嘴。關于梅流病,絕對不能傳出一點兒消息。否則,自己就算有一萬條命,也是不夠死的。
「皇兒,這個消息絕對不能傳回京都……不能擾了軍心。」前幾日,葉睿洛還像一個驕傲的騎士,這會兒卻虛弱得仿佛一個虛弱的老人了。顫抖著手,招呼葉景辰過來,小聲地開著口。
「是,兒臣明白。」葉景辰半低下頭去,連忙應了一聲。心底卻暗自對葉睿洛有了一絲佩服。
一步一步退出房門。
隨手帶上房門。
葉景辰走在前面,錦州令跟在身後。
「何大人,怎麼回事,你倒說說!父皇他到底怎麼回事!」葉景辰顯得十分狂躁,一只手拿著茶碗在桌子上重重地拍著,眼眸高高的挑起,憤怒地朝著跪在前面的錦州令大聲地吼著。
「微臣該死……」錦州令恭敬地跪著,卻開始推月兌關系了,「微臣真的不知道皇上怎麼了,明明昨日還好好的,今日微臣陪皇上下棋,皇上忽然咳嗽起來……微臣真的不知道。」話是這般說的,錦州令心底卻忍不住有些恐懼起來——梅流病。錦州城內現在有多少人死與這種病,他不清楚。甚至,他完全不明白這靠著血液和床事傳播的病,怎麼會落在皇上陛下的身上。
想到自己精挑細選的十個美Ren,錦州那個***的身體更激烈地一顫,一股寒意從腳底下往上冒,直沖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