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庶女到後妃︰妃子不善 第12章 顧家

作者 ︰ 絕版紫色

我不看她,只轉向姚淑妃,低聲道︰「此事,淑妃娘娘看,該如何處置?」

姚淑妃的臉色鐵青,被她知道沈婕妤裝瘋,她是決計不會放過她的。她上前一步道︰「皇上既然將此事交予本宮管,本宮自然,不會偏袒任何一方。方才公公說是沈婕妤叫他說那番話,本宮也不能听信了他的一面之詞。」

她的話音才落,地上的太監嚇得臉色慘白,忙磕頭道︰「娘娘,淑妃娘娘,您可要信奴才啊!奴才說的句句屬實啊!」他邊說著,邊磕著頭。

姚淑妃冷笑一聲道︰「來人,宣太醫,看看這宮婢究竟是怎麼死的?」

有人應了聲下去了。

沈婕妤的目光依舊直直地落在我的臉上,她是到死,都想不通我為何要出賣她了。

只因,我是不會傻到去告訴她,長芙就是檀妃。

太醫來了,驗了地上的尸體,才謹慎地起身,朝姚淑妃道︰「啟稟淑妃娘娘,此宮婢是中毒致死。」

聞言,千緋突然驚叫著︰「沈婕妤,你這個賤人!居然敢用這樣的法子來陷害我!」

千綠緊緊地拉著她的手,防止她憤怒地沖上前去。而她的眸中,隱隱地,閃過一絲戾氣。我想起那時候,她來景泰宮,提及潤雨便是那咬牙切齒的表情。

此次對著沈婕妤,她心里必然也是恨的。我不得不說,對著千緋,她對千緋的姐妹之情,是盡得盡心盡力。這也是,我唯一嫉妒千緋的一點。

她拉著千緋,低聲開口︰「既然證據確鑿了,娘娘您說,該怎麼辦?」

姚淑妃未曾想到千綠會突然開口,有些詫異地回眸瞧了她一眼,隨即開口︰「惜貴嬪以為該如何處置呢?」

千緋咬著牙道︰「還能怎麼處置!處死!」

我瞧著她,她是恨不能現在就將沈婕妤處死。

卻听千綠道︰「不,今日的小皇子的好日子,宮里不宜有血腥。依嬪妾看,還是先打入冷宮吧。」

姚淑妃輕輕一笑,隨即道︰「惜貴嬪想的,果然是周到。本宮也是這般想的,待本宮回去,便將此事告知皇上和太後,想必,很快便有聖旨下來了。」語畢,她不忘朝我看了一眼。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不說一句話。

這是天後後宮的事情,她姚淑妃如今是後宮位份最高的嬪妃了,這些事她處理,自是不會有人二話。而此刻的我,卻只是大宣的公主,所以我不該插嘴的,我只需,听著。

沈婕妤終是驚恐地瞪大了眼楮,她掙扎起來,她身後的太監牢牢地押著她。

她卻朝我厲聲道︰「公主,公主你以為你和她們聯手將我除掉,日後你就能在後宮呼風喚雨麼?呵,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說的話?你以為她們一個個都是好人?」

只見姚淑妃的面色一擰,沉聲道︰「拖下去!」

兩個太監點了頭,忙押著沈婕妤下去。

她卻還是要說︰「你沒有這點眼光,到時候,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以為你仗著皇上的寵愛……」

太監已經將她拖下去了,那聲音越來越遠。

我冷冷地看著,我要是沒有這點眼光,早該死了。如今既然知道你沈婕妤有那樣的心思,我若是再不防著你,難道還等著再被算計幾次麼?若真的那樣,才是我桑梓的失誤!

至于千緋,呵,對她,我大可不必再擔心。

才想著,听身後的千緋道︰「千綠,你瞧見了?我是被冤枉的!對了,皇上派人來接我過瓊台去,璟兒的滿月酒,我……」

「姐。」千綠打斷她的話,咬著唇道,「瓊台你就不必去了。」

我冷笑著,千緋真是愚蠢,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不管她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她都已經失去了去瓊台的機會了。

她的臉色一變,緊抓著千綠的手,急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去?我是被冤枉的!千綠,你去和皇上說,皇上他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一定會原諒我的!」

「姐……」

這時,听姚淑妃笑一聲道︰「緋小媛今日在泫然閣動用私刑,日後,便在泫然閣禁足吧。」

聞言,千緋的眸子狠狠地撐大,瞧著面前的人,半響,才怒道︰「憑什麼禁我的足!」

「姐!」千綠拉住她,低聲喝著。

姚淑妃得意一笑︰「憑什麼?就憑皇上今日一句話,將此事交由本宮處理!」

我冷笑一聲,轉身出來。

身後又傳來千緋的聲音︰「我不服,我要見皇上!璟兒是我生的,我才是他的生母!你不過區區一個淑妃,你別自己生不出皇嗣,就來嫉妒我!皇上本來原諒我了,是你們,是你們一個個都想陷害我!」

腳下的步子微微一滯,千緋真的……蠢得讓我都覺得想笑。

在姚淑妃面前提及皇嗣,她是怕自己好日子過得太多了麼?

千綠忙求情道︰「淑妃娘娘恕罪,緋小媛是傷心過度,才會口不擇言,她……她沒有惡意。」千綠的話里,亦是听出了恍惚之意,她心里清楚,姚淑妃的性子。

千緋還是驚聲叫著︰「怕她做什麼?我說的是事實!」

是啊,事實,可在這里,有時候怕的,不就是事實麼?

姚淑妃的聲音淡淡的傳出來︰「來人,緋小媛瘋了,將她拉回寢宮去,好好看守著。將貴嬪娘娘請出去,日後沒有事情,也不必來探視了。泫然閣,也不允許閑雜人等出入。」

此刻,我已經行至外頭。

只能隱約听見里面嘈雜的聲音。

我亦是知道,放才的話,雖然是姚淑妃說的,不過她就算跟夏侯子衿還有太後說了,他們誰也不會反對。變相地囚禁千緋,對他們來說,無關痛癢。重要的是,千緋自己也太不爭氣了。

除了讓她運氣好,生下了皇子,其他的,她一無是處。

此刻的風吹上來,已經有了冷意,瞧見思音遠遠地等在外頭,見我出來,忙迎上來,扶了我道︰「公主這便回宮了麼?」

我怔了下,才听她解釋︰「瓊台那邊也不必過去了,皇子滿月的儀式,辦得很簡單。」

她的意思便是,結束了。

遲疑了下,便點了頭。走了幾步,便問︰「皇上今晚去哪里?」

思音忙道︰「听說皇上去了御書房,怕是今日會回天胤宮歇息了。」

我不語,他今日不開心著。

二人朝景泰宮走去,行至長廊的時候,瞧見一個身影自另一邊的長廊上過去。借著那邊是燈光,我定楮看了一眼,才想起,是那替我把過脈的太醫。這個方向……

心頭微微一驚,我想起來了,定是從凌濼居過來的。

原來,他便是安婉儀與我提及的人。

不過,既是他為安婉儀安胎,那定是盡心盡力的。

「公主在看什麼?」思音見我駐足,便輕聲問著。

我忙回神,輕笑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她點了頭,扶著我朝前走去。

翌日,獨自坐在院中的亭子里,想起顧家的事情。那時夏侯子衿答應了我,讓我去試試的。只是,昨夜又發生不愉快的事情,我不知道該如何與他提及此事。

嘆息一聲。

又坐了會兒,便瞧見李公公急匆匆地跑進來,瞧見了我,忙朝我道︰「公主,公主不好了!」他明顯跑得很急,滿頭的汗。

我只覺得心下一沉,隱約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他跑至我的面前,朝我道︰「公主,皇上說……」他壓低了聲音,在我的耳畔耳語一番。

我覺得猛地一驚,朝他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今早。」他答著。

我忙起了身,他已經側身道︰「鸞轎已經在外頭候著。」

此刻,我也不看他,只大步朝外頭走去。

思音嚇了一跳,忙急急跟著出來。我遲疑了下,見李公公也不說話,便也沒有攔著。李公公是夏侯子衿的人,若是此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定會攔著思音。

況且,去天牢見犯人,我一人,總歸不好。

上了鸞轎,才要走,听李公公又道︰「公主,這個您收好。」

我接過來一看,是出宮的令牌。

落了轎簾,將令牌緊緊地握在手中,微微咬唇,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我應該早點去的。

心里忐忑著,卿恆,千萬不要出事……

有了令牌,自然誰都不敢攔著。徑直,去了刑部天牢。

思音扶我下了轎,朝前走了幾步,見一人上前來,朝我道︰「這位便是長芙公主?」

抬眸,才看清來人。

我沒有想到,是晉王。

原來,他還沒有回封地去。夏侯子衿將此事交與他,我也是略感驚訝。本能地看了看他的身後,繼而,又覺得好笑。他即便負責顧家的案子,晚涼不過是他的側室,又如何會隨他來這種地方。又或者,這一次,晚涼根本沒有來皇都。

「公主?」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猛地抽神,忙尷尬笑道︰「哦,本宮不知,如何稱呼?」

他輕笑一聲︰「本王是晉王。」

我點了頭︰「原來是王爺。」說著,腳下步子略微加快,皺眉問,「事情如何?」

他也斂起了笑,跟上來道︰「幸好及時制止,沒有出意外。已經宣了太醫了,皇上說,人不能死。」

「帶本宮去看看。」我不看他,只飛快地進去。

身後之人沉聲道︰「顧荻雲這一次,真是鐵了心了。」

我不語,听他又道︰「本王听聞公主在戰場上的睿智,這回皇上要公主來,本王倒也是想瞧瞧,公主的手段。」

指尖微顫,我淺聲道︰「本宮也只是一試。」

此刻,已經步入天牢。

一下子掩去了陽光,里頭給人的感覺,愈發地陰森起來了。

「公主冷麼?」思音在我的身邊小聲問著。

我搖著頭,听晉王又道︰「已經讓人另闢牢房了,太醫此刻還在里頭候著。」

他說著,便瞧見前面的牢房門口站了兩個侍衛,那服飾,已經不是獄卒了。

一眼,便知道里面的人,是顧卿恆。深吸了口氣,抬步上前,侍衛忙朝我行禮。

跨步進去,見顧卿恆躺在里面,床上只是鋪了厚厚的干草。我瞧見王太醫站在一旁,我上前,低聲問︰「如何?」

王太醫低了頭道︰「只是失血,沒有生命危險。」

聞言,揪起的心才緩緩放下。遲疑了下,終是抬手,示意他們都下去。思音的眸中露出一絲訝異,我只道︰「都出去吧。」回眸,看著晉王,笑言,「王爺是信不過本宮麼?」

晉王怔了下,忙搖頭︰「不,皇上信得過公主,本王自然也深信。」他朝眾人道,「都出去。」

眾人應聲出去,晉王又朝我道︰「公主有事只需喊一聲。」

我點了頭,見他出去,侍衛將牢門鎖上。

回身,目光落在床上之人的身上,遲疑了下,緩步上前。

他微微轉過臉來,看見我,嘴角淺淺一笑,淡聲道︰「你來了。」

上前,握住他的手,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哽咽道︰「怎麼會這樣?」方才李公公來,只說顧卿恆在牢里受了傷,還說,是顧大人動的手。那時候,我也不能細問,心里卻是緊張不已。

他撐著身子欲起,我嚇了一跳,忙按住他道︰「你身上有傷,還是躺著。」

他掙扎不過,終是作罷。許是扯到了傷口,只見他的眉頭狠狠蹙起,一手本能地按住傷口。

「卿恆……」擔憂地喚他。

他卻搖頭︰「我沒事。」

回頭,見外面果然已經沒有一人,開口問他︰「顧大人手中哪里來的利器?」打入天牢,連著身上的衣服都要換成囚服,更別說,還能在身上藏利器的。

他睜眼瞧著我,低聲道︰「是奪了獄卒的佩刀。」

奪刀?那便是一瞬間的事情了。

顫抖地伸手,緩緩撫上他的傷處,他的眸中滿是傷痛,咬著牙道︰「沒想到我爹真的能狠得下心來傷我。」

心里難過,顧大人此舉,于他,必然是失望透頂的。

只是,顧大人多疼愛這個兒子啊,又如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即便所有人都相信,只我不信。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時候他不過是被太後杖貴,顧狄雲在瞧見我的時候,周身滿滿的恨意,那不是騙人的。

怕是顧卿恆只是因為太在乎自己的爹,所以,瞧不出顧大人的苦心。肋下三寸,只是會流血,卻不會致死。既然顧大人是奪了獄卒的佩刀,他若是有心要殺他,根本不會選擇了此處下手。

他這不是要殺他,恰恰是,想救他。

他以為夏侯子衿認定了顧家有罪,他以為依夏侯子衿的性子,在找到了罪證之後,是會將顧家趕盡殺絕的。恰逢顧卿恆勸他將罪證拿出來,他只要將顧卿恆徹底推為夏侯子衿的人,而後,做出舉刀殺他的樣子。是希望,夏侯子衿放過他。

不管我有多厭惡顧大人,可他對顧卿恆設想的一切,我依舊感激。

「三兒。」他嘶啞著聲音喊我,語氣悲涼,「之前,我一直不相信,那些刺客真的與我爹有關。哪怕是從前線回來,被皇上打入天牢,我亦是不相信。可,事到如今,卻讓我不得不信。」

他瞧著我,低聲說著︰「你說,我爹為何要做那樣的事?難道他享受的榮華富貴,還不夠麼?」

他的語氣里,帶著哽咽。我只覺得鼻子一酸,淚眼差點便要落下來。握緊了他的手,問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他卻是搖頭︰「他什麼都沒有說,我問他,他也不答。」

顧大人是想此事與他徹底撇清關系,所以,絲毫不讓他知道半分。不管他因為誤解恨他也好,還是傷心欲絕,他都鐵了心不讓他卷入此事。

也許我從來都沒有覺得顧狄雲偉大過,而這一次,卻讓我改觀了。

微微吸了口氣,低聲問他︰「傷口還疼麼?」

他怔了下,卻是搖頭。

我亦是知道,他身上的疼,哪里比得上心頭的?

抬手,輕輕拭去他額角的汗,輕聲道︰「皇上有意饒過你爹的性命。」

他嗤笑一聲︰「此事我早就知道,可,我爹什麼都不肯說,皇上即便有心,也沒有那個台去下。」

我點頭︰「此事我知道,你放心,皇上既然讓我來,我便會為了你盡力。」

此事,不為別人,只為顧卿恆。

不管他眼里看顧大人如何,他都始終是他的爹。顧卿恆的性子,我比誰都了解,縱然顧大人是真的想殺了他,他亦不會不顧父子之情。

更何況,顧大人根本不想傷害這個兒子。

他似是有些吃驚地看著我,猛地反握住我的手,急道︰「不,你不能去。我怕我爹會傷害你,嗯……」他欲起身,牽扯到了傷口,神色痛苦。

我忙扶住他,皺眉道︰「你別激動,我會小心的,顧大人傷不了我,你放心。」

他還是搖頭︰「不,三兒你听我說,我爹不是你以前看到的那個顧大人。他甚至,變得連我都不認識,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有眼淚滑出來,看著他這個樣子,心里真難過。卻依舊要開口︰「皇上放心讓我來,便是信我的。我不會傻到讓自己受傷,你也要相信我啊。」

他緊緊拉著我的手,搖著頭︰「不,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說了要保護你的,可是,一次,兩次,我都沒有好好地保護過你。這一次,明知道有危險,我若是再能放手讓你去,我……我……」

「卿恆……」

「三兒,我不能做讓自己遺憾的事情,你明白麼?」他望著我,一字一句說著。

我看著他,話語篤定︰「你不會有遺憾的事情,我也不會讓你有遺憾的事情。」不管是我,還是顧大人,我都不會讓他覺得遺憾。

「三兒……」他搖著頭,還是不願放手。

握住他的手,輕輕扳開,回身喊︰「來人!」

「公主。」很快,便見兩個侍衛跑了過來。

我開口道︰「開門。」

他們沒有遲疑,將鑰匙拿出來,便要開鎖。

「不要去。」手,被他拉住。

回眸,朝他一笑︰「卿恆,等著我。」

他一路保護我這麼久,這一次,讓我保護他。

伸手,拂開他的手,他欲起身,那兩個侍衛忙上前按住他的身子。他不再喊我「三兒」,只直直地看著我,他不說話,可是我知道,他在掙扎著。

開口朝那兩個侍衛道︰「替本宮看好他,萬不得傷他!」

兩個侍衛應了聲,我才轉身出來。

外頭,思音一臉慌張地跑上前來,瞧見我安然無恙地出來,才松了口氣。晉王上前來,低聲問︰「公主可有問出什麼?」

我只道︰「王爺請帶本宮去見見顧大人。」

他眉頭一擰,隨即開口︰「這……」

我笑︰「王爺怕他再次行凶麼?這還不簡單,不開牢門,本宮隔著門與他說話便是。」

聞言,他才終是點了頭道︰「那公主請隨本王來。」語畢,他已經轉了身,朝前走去。

拐了彎,再深入,見把守的侍衛愈發地多起來。看來,他們是怕有人劫獄。

又走了一段路,只見晉王回頭朝我道︰「公主,前面就是關押顧荻雲的地方。」

我點了頭,朝他道︰「王爺讓他們都撤下,本宮想單獨和他談。」

讓所有人都下去了,他又囑咐了我一番,才轉身下去。

吸了口氣,抬步,朝前走去,瞧見,顧大人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听見我過去,連著頭都沒有抬一下。

牢房里的光線昏暗,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遲疑了下,終是開口道︰「顧大人如此,不會是在為方才自己失手的事情後悔吧?」

他一震,猛地抬眸看向我。這麼久不見,他的樣子憔悴了很多,滿臉的虯須,讓我差點,便要認不出他。光線照在他的臉上,只見他眯起了眼楮,突然冷笑一聲道︰「你是誰?」

我怔了下,才想起,我這個樣子,他必然是認不出的。

便笑言︰「顧大人未曾見過本宮,自然是不認得的。本宮,乃是大宣的長芙公主。」

他的眸子一緊,隨即道︰「呵,真是可笑,你一個大宣的公主,如何能管得我天朝的事情!」

我依舊笑著︰「可本宮,也將是天朝的貴妃。撇開身份不說,本宮今日來,是對大人好奇。都說虎毒不食子,顧大人真叫本宮刮目相看。本宮還以為,會瞧見顧大人因為失手而悔恨的樣子,卻不想,你居然如此淡定。」我明明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可卻依舊要,裝作不知。

他重重地哼了聲,開口道︰「我有什麼好後悔的?那逆子向著狗皇帝,他就不配做我顧家的子孫!」

听聞他說「狗皇帝」的時候,心里不免還是吃了一驚。難怪,顧卿恆要說,如今的顧大人已經不是我那時候認識的顧大人了。

如果說,一開始听到那些刺客與他有關的時候我是不相信的,那麼此刻,我已經完全相信了。

想必顧卿恆,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深吸了口氣,望著他,開口︰「看來顧大人還真是不後悔,呵,可憐顧公子命在旦夕也還念著你。」

聞言,他的眼底終是露出驚訝來,瞧見他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地上的稻草,月兌口道︰「想騙我?你還太女敕了。」

只需一餱努我便能肯定我之前所想,他不是真的要殺顧卿恆,他是想以自己的方式保全他。他只是不知道,夏侯子衿本就沒有要殺顧卿恆的意思,其實他根本不必,多此一舉。

還讓顧卿恆受此皮內之苦。

我低笑一聲︰「本宮有什麼好騙你的?本宮方才來的時候,順道過前面去瞧過,太醫說,那一刀刺得很不好,怕他是挨不過今晚。」顧卿恆說那把刀的顧大人從獄卒那里奪下的,那麼當時發生的事情不過在電光閃石之間,顧大人愛子心切,如今听聞我如此說出來,再篤定的人,也會被我弄得恍惚。

我只是賭一把,賭他心里對顧卿恆的看重。

瞧見顧大人「騰」地站了起來,沖過來,厲聲道︰「你說什麼?」

本能地退了半步,我答應過顧卿恆不會讓自己受傷,那麼我會倍加小心。

看他這樣焦急的樣子,時光仿佛又回到一年前的時候,呵,想想,過得真快啊。

「他怎麼樣?」他咬著牙又問。

我挑眉看著他,終是笑︰「看來顧大人也還是念及骨肉親情的,本宮還以為,顧大人是真的不顧他的死活。」頓了下,我又道,「其實顧大人的意思,本宮如何會不明白?你那一刀,是向著肋下三寸去的。肋下三寸,有常識的人,都會知道,死不了。只是偏偏,也許是你的手抖了下,那一刀,刺偏了地方。」

听我說著,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指甲深深地嵌入牢門之中,渾身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的唇顫抖著,我繼續說著︰「本宮知道你其實是想,救他的命。」

顧卿恆既然是幫著夏侯子衿說話,他只要一句,向著皇帝的人,不配做他顧家的子孫。既是因為如此才傷的他,那麼即便日後夏侯子衿知道了,也會放過顧卿恆的命。顧大人心中打的,便是這樣的算盤。只是他不知,將他們父子關在一起,一開始,便是夏侯子衿的主意。

他不說話,我又道︰「其實現在,你還是有機會可以救他的命。」

他猛地抬眸看著我,半晌,終是開口︰「你想說什麼?」

略微思索了下,我開口道︰「他傷得很重,可是宮中不缺醫術高明的太醫,只要全力救治,或許,還能保住他的命。本宮讓太醫在外頭候著,隨時待命。就端看著,顧大人你,想不想他活。」

他渾身一震,咬著牙,卻是不說話。

我知道,他還在躊躇著。

我又道︰「顧大人可得考慮得快一些,你兒子的命,如今就握在你的手中。是生,是死,單憑你一句話。不過,你若是考慮得太晚,那便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了。」

「恆兒……」他喃喃地說著,赫然閉上了雙目,似乎很痛苦。

我步步緊逼︰「顧大人還是拿捏不準主意麼?那本宮便讓太醫們回了。」

才要轉身走,听他急道︰「不,不要……」

腳下步子停住,回了身,淺笑著看著他,開口︰「顧大人還是心軟了?」

「卑鄙!」他瞪著我,吐出兩個字。

的確卑鄙,這也是夏侯子衿一直不肯用的方式。不過此事是顧大人自己引的開頭,我不過是略加運用罷了。說起來,我倒還想謝謝他。

我笑︰「顧大人是想救他的命,本宮現在,亦是在救他的命,這難道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麼?」頓了下,斂起了臉上的笑意,沉聲開口,「那麼你現在可以說了,為何要行刺皇上?為何要挑起天朝與北齊兩國之戰?」

「先讓人救他!」他急急說著。

我冷了聲︰「顧大人還是先回答本宮的問題比較好。」

「你……」他狠狠地看著我。

我不慌不忙地看著他︰「他是你的兒子,可與本宮卻是什麼關系都沒有。顧大人最好心里掂量掂量,你早點將事情說完,太醫便早點醫治他。」

反正,他現在不知道我是誰。長芙這個身份,倒是很好地處理了我與顧卿恆的關系。否則,這個辦法倒還不好用。反正,長芙與顧卿恆沒有交情,要說不管他的死活.相信顧大人也是會信的。

我瞧著他︰「那一刀是你刺的,刺得如何,你心里該最是清楚。」

他愛子心切,再加上我與顧卿恆此刻的關系,他不信,也得信了。因為他不可能,真的要顧卿恆去死。

盡管看著我,眸中生鶴努話,卻還是要說的。

「我根本沒有要殺他,一切,都只是為了讓天朝和北齊開戰。」

我怔了下,月兌口道︰「那南山的事情?」

他哼了聲道︰「也是為了殺瑤妃。」

心頭一震,我確實沒想到,那一次,居然也是為了瑤妃?和親當口,瑤妃死了,北齊定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只是當時場面混亂,讓我弄錯了目標。一直以為,那些刺客的目標,是夏侯子衿……

看著面前之人,不解地問︰「為何不直接刺殺皇上?」

他一下子,又不說話。而我,隱約已經猜到些許。

又問︰「你背後之人,是沅貞皇後?」

他重重地開口︰「你錯了,我背後,是荀氏皇族!」

他的話,讓我不免一震,荀家,還能有多少人?

我愣住了,他依舊說著︰「夏侯家謀權篡位,此事瞞得了天下人,卻瞞不了我!他的皇位來路不正!如今,正統的皇位繼承人還在,哪里輪得到他!」

我大吃一驚,月兌口道︰「前朝太子?」

我記得那時候蘇暮寒說過,連沅貞皇後都是不知道他還活著的消息的,那麼顧大人又是如何知道的?還是,他根本不是沅貞皇後的人?倒是,蘇暮寒的人?

這樣想著,忍不住一顫。可這又怎麼可能,蘇暮寒不是那樣的人。

芳涵說,他不屑用不光彩的手段,不是麼?

顧大人警覺地看著我,半晌,才冷笑一聲道︰「公主對天朝的事情倒還真是清楚!不過你既知道太子還活著,想必也是因為那狗皇帝知道。呵,如今北齊戰敗,也幸得太子沒有落于你們之手!只要太子活著一日,便會有千千萬萬如我這樣效忠荀家王朝的人追隨著!」

原來,他想挑起北齊的戰爭,是想借北齊之手來削弱天朝的勢力,而後,趁機起兵。這兵,自然是在南詔。只是南詔沒有想到,夏侯子衿做了兩手的準備。

深吸了口氣問他︰「前朝太子還活著的消息,是沅貞皇後告訴你的?」

他冷冷地看著我,譏諷地開口︰「是又如何?」

我又道︰「也是她告訴你,夏侯家的江山,來之不正?」

他擰了眉,卻是不再答話。

我想,我大概猜出了沅貞皇後的用意了。只有用太子的名號,才能讓朝中一些終于嘉盛帝的大臣們謀反。而她一個女流之輩,又是出嫁的帝姬,是沒有這個資格的。要太子不死,她是太子的親姐姐,只要隨便編造一個事實。而夏侯家,理所當然地成了當年縱火的人。

可,她又不知道蘇暮寒還活著,所以我斷定,她不過是想騙取顧大人的信任。屆時,真的借北齊的手削弱了天朝的實力,南詔趁機出兵……

沅貞皇後是想,要南詔獨霸天朝疆域。

是否,夏侯子衿早就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說,他留不得南詔!

沅貞皇後和南詔皇帝想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顧大人真是忠心過了頭,被沅貞皇後好好地,擺了一道。

「快宣太醫幫他看看!」顧大人急著叫。

我看著他,卻問︰「你與沅貞皇後交流的信件,都在哪里?」

他咬著牙︰「先救他!」

我不緊不慢地看了他一眼,輕笑著︰「想救他,顧大人最好說得再快一些。」我問,「信件在哪里?」

「先救他!」這一次,他倒是不想退讓。

嘴角牽笑,轉身朝外頭走去。

「救他……」

身後,依舊傳來顧大人的聲音。他是真的怕顧卿恆出事。而我,其實已經猜到他將信件藏在了哪里。那日,夏侯子衿來景泰宮的時候,其實已經告訴了我。

而他,是想要顧卿恆親自去找,想以此,來放過顧卿恆的性命。

很好的戴罪立功,不是麼?

我問了這麼多,無非便是想弄清楚,顧大人這麼做的原因。如今,一切都明了了。不過是南詔的狼子野心。

晉王上前來的時候,未待他開口,我便搶先道︰「通敵的信件在哪里,顧卿恆知道。」

晉王顯然大吃一驚,不過見我篤定的樣子,便也不好說什麼。

依舊是屏退了眾人,獨自入內。

顧卿恆見我進去,不顧身上的傷追過來,我忙扶住他,低聲責怪︰「身上有傷,還不去躺著?」

他仔細看著我,才道︰「我擔心著,恨不得出去找你。還好,你好好地回來了。」

他有些站不住,我撐著他的身子,扶他過去床沿坐了,才發現,他的傷口處纏著的紗布再次被血浸透。我嚇得不輕,急道︰「傷口裂了!」

他卻仿佛不知疼痛,拉著我的手,搖頭道︰「沒關系。」說著,伸手按住傷口。

我忙起身,便道︰「我去宣太醫。」

「不。」他拉著我的手不放,懇求著,「你幫我跟皇上求情,讓他放過我爹。」

回眸,瞧著他,苦笑著︰「就算他這樣對你,你依舊放不下,是麼?」我認識的顧卿恆,從來不記仇,所以,才干淨得讓我心疼。

他低了頭,只道︰「皇上只听你的話,其他人,誰去都沒用。」

「可你也知道皇上的性子,我們,總得把面子還給他,不是麼?」他似是吃了一驚,抬眸瞧著我,我抿唇一笑,「皇上的面子,在你的手里。」

他愈發訝異了,不待他問,我徑直開口︰「不必擔心了,你爹,哪里真的舍得殺你?」

他們,一個愛子心切,所以才會亂了陣腳。一個是面對一直敬重的父親,所以才會愈發地傷心絕望。

他的眸子里,慢慢溢出欣喜來,咬著牙問︰「是真的麼?」

狠狠地點頭︰「我何時騙過你?」

他終于笑起來。

我開口道︰「先讓太醫來給你看。」

這一次,他終是不再拒絕。

太醫來了,揭開他的衣服,幫他換了藥,又重新取了紗布纏上,才又下去。

他的臉色蒼白,精神卻是很好。

我上前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你從你爹嘴里掏出你爹通敵的信件來,而後,以為你戴罪立功的名號,來赦免你們死罪。」

他點頭︰「我知道,可是我爹始終不肯說。」

我輕笑著︰「方才我去了,他就說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喜道︰「真的?」

「嗯。」應著聲,俯身朝他道,「不過,要你親自帶人去拿。我對外聲稱,顧大人已經將此事告訴了你,而你,不過是棄暗投明了。」

他微微嘆了口氣,道︰「三兒,你真有辦法。」

呵,不是我有辦法,是夏侯子衿本就不想殺他。至于顧大人,那完全是,看在顧卿恆的面子上。

俯身,在他的耳際輕言一番。

他的眸中溢出訝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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