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要走?多住幾天吧。」秦豹挽留︰「我一定讓你住得開心。」
「你對我這麼好,我決定與你分享一個秘密……」清塵甜甜地一笑,撩得秦豹魂不附體,他不由自主地靠過來,清塵湊近了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秦豹忽地一下,眼楮瞪得溜圓,他詫異地望著清塵,滿臉的難以置信,一個「你……」字才出口,倏地臉色驟變!低頭一看,清塵的匕首已經插進腰間,只剩下刀柄。
「你的秘密……」秦豹張著嘴,仍然是一臉愕然。
「既然這是秘密,為了避免你說出去,我只好殺你滅口。」清塵冷聲道,毫不遲疑地從他的腰間拔出匕首,照著他的胸口加刺一刀,秦豹身體一軟,癱倒在地,抽搐了幾下,氣絕而亡。
清塵緩緩地拿起桌布,擦干淨匕首,插入自己的短靴之中,這才鄙視地瞥了秦豹的尸體一眼,走了出去。
刺竹剛剛落座,還未及揭開書冊的綁帶,就听見敲門。
一開門,清塵直視著他︰「馬上走!」
刺竹也不問為什麼,折身又背上書冊,跟著清塵就下了樓,直入馬廄,上馬便走。
到了城門處,拿出淮王手牌,兩人狂奔而出。也不過兩個時辰,趁夜到了疊泉關,清塵立在關前,張口喊道︰「秦駿!」
未幾,秦駿跑了出來︰「這麼晚了,清塵你一定要急著趕回去麼?」
「是。」清塵一個字也不肯多說,甚至也沒有下馬。
「那就把披風帶上,夜里起露水,濕氣重。」秦駿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遞到清塵手上。清塵似乎不太想接,遲疑著,推月兌間,披風掉到了地上。
秦駿彎腰拾起,握著清塵的手,將披風硬塞過去︰「帶上我才準你出關。」
清塵默然地系上披風,眼楮望著秦駿。雪塵馬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意,不安地踢著蹄子,就是不走。
秦駿笑了︰「你怎麼了,清塵?」
「你會永遠都對我這麼好麼?」清塵幽聲道。
秦駿溫和地笑道︰「當然。」
「不論我做了任何對不起的你的事,哪怕是傷害了你,你也不會恨我怨我,還會一直對我好麼?」清塵盯著秦駿的臉。
「當然。」夜風中,秦駿的話異常的溫柔,帶著絲絲的顫音,就好像花朵綻放時那動人的感覺。
清塵望著疊泉關口,低聲道︰「如果,有一天我們變成了仇人,你還會為我打開關口麼?」
「當然,」他柔和的話語,在夜風中飄蕩,消散在山谷里泉水的水汽中︰「在我心里,永遠都不會把你看成仇人。」
關口的燈籠發出慘白的光芒,但是秦駿的臉上有一抹動情的神采,清塵默然地盯著秦駿片刻,一揚鞭,絕塵而去。
有了淮王的手牌,過城非常順利,常州一出,拂曉時分,徹夜狂奔的清塵和刺竹終于回到了沐家軍大營。
清塵一躍下馬,看不到一絲倦態,喊道︰「通知我爹去宣伯伯帳中,馬上送趙將軍過渡。」
刺竹怔怔地望著清塵,一路上清塵一言不發,他也忍著不問,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到了清塵竟也不給他一個原因。正發呆著,忽地肩上一扯,清塵就把書冊取了去,刺竹下意識地一抓,只抓到了包書的黑布,他捏著布,悻悻地看著清塵,還沒開口,清塵就一句話嗆了過來︰「早說好了的,這是我想要的,你必須給我。」
「可是,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總要告訴我一聲不是?」刺竹沒奈何地說︰「就這麼把我打發過江……」
「你想要的未必都給你,早說過了,不議價。」清塵不耐煩地一揮手,說︰「沒你的事,趕緊過渡。」
刺竹趕緊說︰「我就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絕不問第二個。」
清塵慍他一眼,沒好氣地哼道︰「說。」
「開始你磨磨蹭蹭不肯走,後來又催命一樣地趕,到底為何?」刺竹將兩手一攤,故意說︰「你不說原因,我過了渡,回去了,想不出來,那還是睡不著……你不是害我麼?」
清塵想了想,揚手道︰「我懶得做幾次解釋,你進帳來,听完原因就走。」
帳簾一撩,沐廣馳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看見宣恕正一臉肅色地望著自己,清塵一言不發,趙刺竹滿臉不解,氣氛有些異樣,不禁奇怪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清塵坐正了身子,沉聲道︰「我把秦豹殺了。」
刺竹大吃一驚。
沐廣馳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他沉吟片刻,甕聲甕氣地說︰「殺了就殺了唄,有爹在,那老小子不敢把你怎麼樣!」
清塵看了沐廣馳一眼,癟了癟嘴︰「我才不怕呢。」
宣恕盯著清塵︰「你到底想干什麼?」
清塵默然片刻,回答︰「逼秦階反目,逼淮王二選一。」
「這是一招險棋。」宣恕幽聲道。
「不能老是這樣維持現狀,」清塵冷聲道︰「淮王信我們,就給他賣命,不信我們,就自立門戶。」
「我還以為你要投靠安王呢。」宣恕笑著,看了沐廣馳一眼。
「那個老匹夫,說話不算話,我對他沒什麼好印象。」清塵不屑道︰「給他們任何人賣命我都不甘心,不如自立爐灶。」
宣恕低聲道︰「你雖然有兵,卻沒有地盤,蒼靈渡做不了據點,好地盤,都讓秦階圈了去。」
「我說自立,又沒說現在自立。」清塵沉聲道︰「現在淮王還顧忌安王,顧忌蒼靈渡,表面上他只能維持現有平衡,我就是要看看,他心里,到底偏向誰。知道了他的心意,下一步再做謀劃。」
宣恕垂下眼簾,長吁一口氣。
清塵的想法雖然有些冒險,卻是一著好棋。以前那些不快都是小打小鬧,沐家軍跟秦階也沒有反目,所以淮王可以做和事佬。雖然總是安撫沐家軍要以大局為重,但實際上沐家軍除了沖鋒陷陣並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好處,那時候若是清塵鬧起來,也沒什麼道理。這次以挾持欲行不軌為名殺了秦豹,沐家軍和秦階的矛盾就白熱化了,盡管面上仍是秦階沒有道理,但他一定出兵來尋仇。這個時候,就可以看出淮王的真實態度了。如果淮王任由秦階鬧,說明他根本就沒把沐家軍放在心上,之前那些安撫舉措都不過是在利用沐家軍;如果淮王以秦階擅自出兵引起內亂為名處罰了秦階,那就會讓秦階生恨,淮王也不得不轉向倚仗沐家軍。
宣恕之所以嘆氣,是因為他覺得,淮王無論如何也不會跟秦階紅臉,清塵會失望的。他知道清塵有大震沐家軍聲名的抱負,而只有成為淮王的親兵,才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和裝備,才能得到整編擴充。可是,在淮王這里,清塵的抱負實現不了。淮王對沐家軍,除了利用還是利用。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吧,」宣恕低聲道︰「現在,我們還是來商量一下怎麼對付秦階吧。」
「秦階一定會引大軍壓來。」清塵說︰「我做了幾手準備。」
「說說……」宣恕微笑著鼓勵他說。
「我會飛鴿傳書淮王妃,請她在文官中主事,力勸淮王下令制止秦階,平定之後再由他們建議淮王對秦階懲戒。我們自己,也要做好防御準備,蒼靈渡可守便守,不可守則棄之而去,轉而佔領常州,我這里有常州的防御圖……」清塵將手中的圖紙一揚,一旁的刺竹可是有些忿忿然,這還是我辛辛苦苦偷來的呢!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張圖,確實對沐家軍對自己有用得多。
「常州是要塞之地,攻下常州,淮王就不得不低頭,只要他肯說話,我們見好就收,讓出常州,回到蒼靈渡。」清塵說︰「說到底,最壞的打算,也就是淮王還要繼續平衡,而我們白辛苦一場,跟秦階干一次仗……我殺了秦豹,導致跟秦階的矛盾從桌面下到了桌面上,除此以外,沒有什麼其他的損失……」
「不過這樣,淮王偏袒之心已經昭然,我們就要全新尋找後路了。」清塵默然道。
宣恕思忖著,問︰「你想過沒有,萬一淮王妃趨利避害,舍棄沐家軍呢?」
清塵沉吟著,說︰「大不了,我娶依琳。」
刺竹看見沐廣馳一下子瞪大了眼楮,神色很是怪異。
「你怎麼能娶依琳?」宣恕笑了起來。
「我都快十七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怎麼不能娶?」清塵瞟了刺竹一眼,無所謂地說︰「我不但能娶依琳,還想娶初塵公主呢……當駙馬不比當郡馬好?!」
沐廣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卻好像被梗住了,半天都沒動彈。
宣恕止住笑,說︰「清塵啊,你好像還忘記了一件事,要是我們跟秦階開仗的時候,安王來偷襲,我們月復背受敵,可怎麼辦?」
「那就看看這個安王,到底有多少誠意招安我們了。」清塵冷冷道︰「乘機偷襲,非君子之為,我賭安王不會干。他若真要這麼做,那之前的信誓旦旦,不都是假的?」
「他來偷襲怎麼辦?」宣恕步步緊逼。
「沒辦法,算我們倒霉。」清塵有些不耐煩了︰「听天由命好了。」
清塵不是這麼不知道輕重,而且會疏忽大意的人,此刻的反常有些異樣。刺竹听著,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他倏地明白,此刻宣恕和清塵在一唱一和,就是要讓自己听見,好回去稟告安王實情。是的,清塵還是在賭,賭安王會信守承諾,不做小人之舉。
好狡黠的沐清塵啊,刺竹心里,此刻只剩下感慨萬端。
呵呵,宣恕笑著,又說︰「我還有一個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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