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夜魂還沒有回來嗎?」。
雙手,小心亦亦的端著熱騰騰冒著熱氣的湯藥,進門後,東張西望了一番之後,除了展狂一人,屋內確定再也沒有第二個影子。
雪兒開始覺得奇怪了。
夜魂的性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冷,一般人,呃,就算是熱情如火的獨龍族人,也無法淡化他的冷漠,別人跟他熱情打招呼,閑聊天,他只會面無表情的看著別人,當個乖乖的听眾。其實吧,當個听眾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只不過,錯不錯在,他的面無表情,讓人家說的人,越說越冷,越說越冷,說到最後,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繼續說下去。
「沒有」。某個男人,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謊話。
早在雪兒去廚房煎藥一會兒的功夫,夜魂就回來的,不過,展狂自是不會讓夜魂去廚房找她,然後,再將之前他們所說的話,向她求證。
他不會讓再傷心,再難過。
就算是因為他自己也不行。
所以,剛回來的夜魂,又被支出去了,而且,這一次出去,一時半會還不一定回得來。
他可把丑話說在前頭了。
雪兒可以問,但是,他不可以回答。如果,他真的一不小心說泄了嘴,以後的好日子可就有得過了。
奈何,夜魂從來就不是一個愛過好日子的人,所以,于是,就到外頭去了。
雪兒想找他,還得再等等。
雪兒放下手中的藥盅,小手舉至唇邊,聊勝于無的吹了兩口氣,「好奇怪哦」。她滿腦都是不解,「夜魂會上哪兒去呢?」。其他地方,平時,可是請他他都不會去的。而且,這獨龍族內,除了他們一家人,夜魂對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可能有處得好的朋友可以互相串串門子,談談感情。
不過——
算了,說不定人家有自己的**,挖得那麼透干什麼呢。
自嘲一笑,雪兒收回心神,看向展狂,「來,夫君,喝藥了,喝完藥,我要去煮晚膳呢」。
又煮?
展狂的臉,當下一沉。
她簡直把自己當丫頭了。
「明天立刻告訴族長,讓雷嘯,先把春曉和春夜帶過來」。至于,還有兩個丫頭可以在一旁服侍。
「不用不用」。雪兒立刻搖頭,她又不是什麼身嬌肉貴的千金大小姐,從小到大,呃——雖然是頂著那樣的光環,可是,她從來都不是啊。也不希望自己是那樣的千金大小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完全沒有一絲主見。
她很慶幸,自己還能做些事。
現在,她可以親手做飯,給爹吃,給娘吃,給夫君吃,給兒子吃——不知道是多幸福的事兒呢。
如果春曉和春夜有意要到獨龍族來,她不會有意見,不過,獨龍族里,可沒有那種大老爺的架勢。
就算是族長,該動手的時候,也必須動手。
連族中的幾位長老也不例外。
展狂皺眉,長手一伸,將雪兒拉到懷中,一手輕輕扣住她的縴腰,一手小心亦亦的握住她的小手。
適才端著有些燙的湯藥,小手被燙得紅通通的。
展狂的眼,一暗。
「該死的——」。他低咒。
雪兒不解的眨眨眼,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之間看起來這麼生氣,這里只有她在啊,她應該沒有惹他生氣嗎?
她有做出什麼過份的事情嗎?
沒有印象啊。
「夫君,你在罵誰?」。為了不讓自己被凝問困住,雪兒還是決定,問問清楚。
「不是在罵你」。他罵的,是自己,開口的言語,繃得緊緊的,讓人听得心驚。所幸雪兒已經听得習慣了。
輕輕頷著,
好吧,不是罵她就算了,不過,有一件事情,她還是有必要在他的耳根子邊上一個勁兒的提醒,就算他真的听得煩了,厭了,她也不會忘記要做這件事的。
「夫君,不要輕易發火哦」她的額,抵上他的,兩雙眼,定定相望,「你的心火才剛消下一些,可不要因為一生的氣氛,前功盡棄哦」。她輕輕喃著,聲音很輕,不過,她確定,他是听得見的。
「……」。
「白大夫說了,雖然你的性情偏于冷漠——」。頓了一下,「可是,這並不代表是好事,白大夫說了,你雖然性情冷淡,卻只是偏于外的,其實,你的心火還是挺旺盛,有什麼事情都火在心里,表面上看來冷冷冰冰的,其實,心里有一把無名火在很用力的燃燒」。對于白顏書所說的這一點,雪兒是無條件贊成的,沒錯了,她家的夫君,就是這麼一號人物,而且,這輩子的改變之期,是遙遙無期。
不過,她不會勉強他就是了。
只要是做自己,快樂就行,至于性情如何,那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白大夫,白大夫,白大夫——
他的耳邊,響起無數個白大夫。
那個姓白的家伙,就算說的跟真的一樣又如何,他偏就不信。扣住雪兒腰際的手,驀然的加大力道,扣住懷中,緊緊的。
像是要將她硬生生的瓖入身體才甘心。
「啊——」。一聲驚呼,「好痛」。
大手,稍稍的松了力道。
不過,僅是一點點,對雪兒而言,還有些緊,不過,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痛了。
紅艷的唇,不依的嘟了起來,果然是心火還沒有消下去吧,看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生氣,而且是在生悶氣。
他要是有火,發出來倒是好了,老是憋在心里算什麼。
「夫君——」。
「……」。
「夫君,該吃藥了,要是藥涼了,就沒有藥效了呢」。
「……」。
完全當做沒有听到。
「夫君——」。音量,已經開始加大,小嘴,更加的貼近他的耳邊。「展狂——」。只差沒有大吼出聲。
黑眸,懶洋洋的抬起,他還是沒有應的意思。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听到?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事生氣嘛」。有什麼好氣的,最近的日子過得很安樂啊,她並不認為有什麼事情值得他生氣的,那麼,他到底在氣什麼呢,「快吃藥了,白大夫交代——」。
啊——
小嘴,張得大大的,怔怔的看著近在眼前的他,那張熟悉的臉,臉上的疤痕,清晰的可以數得出紋路來。
他,用他的薄唇,堵住了她的小嘴。
不讓她再張口閉口的白大夫。
「嗯——」,伊伊呀呀半天,揮舞的小手,終于不動了,乖乖的放在他的胸前,讓他在她的唇上為所欲為,直到他滿意,輕輕的離開,他的額,還抵在她的額上,他的呼息,熱燙的拂上她的臉。
小臉,一片紅通通。
雪兒努力的吸著氣,不解的看著他繃得緊緊的臉,他到底是怎麼了?
最近老是莫名其妙的發火生氣呢。
他又不愛說話,所以,她得很費力的去猜。
有時候,猜個大半天,也無濟于是。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夫——夫君,你怎麼了?」。
「……」。
「為什麼不說話?」。嘴兒,再度噘了起來,他就發誓一定要當個悶葫蘆嗎?當個悶葫蘆真的有這麼好玩嗎?「你再不說話,我可要生氣了」。老虎不發威,還真的被當成病貓了。
她是他的妻,她是該以夫為天,可是,當丈夫的難道就不能稍稍的體諒一下當妻子的苦心嗎?看他這個樣子,她很焦急哎。
「說什麼?」。
呃?
說什麼?
「好吧,不知道說什麼就算了,現在,喝藥——」。費了些力氣,掙開他那只如鐵鑄的手臂,他說他已經好了,也不是無理之說了,至少,他的力道,已經大到不是一般人可以比了,現在讓他跟著爹一起上山去采藥,相信都沒有問題了,不過,大夫的話,還是要听的。
現在,他的心火已經息了不少了不是嗎?
「雪兒——」。展狂沒有接過手的意思,黑眸,只是靜靜的凝著她,凝著她的似水眼眸,「我不會再喝那家伙的藥」。
那家伙?
「我爹嗎?」。他的火是消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她的火冒上來了?「這些藥可是我爹天天上山去采的哎,當然,還有夜魂也有去采過,他們兩個的苦心,你就這麼視而不見嗎?我爹一把年紀了」。還是很年輕,「他辛辛苦苦為了什麼啊,你也要叫他一聲爹的好不好?」。
嬌柔的人兒,就算發起火來,也沒有什麼氣勢。
展狂听著妻子一陣嬌吼,一口白牙,越咬越緊。
只差沒有當場咬得粉碎。
「我不是說他們」。
咦?
不是說他們?
難不成,是說她?
縴細的小手,直直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夫君?」。水眸一眯,很危險,「你的意思,該不會在說我吧?是我這個當妻子的太不盡責了?沒有好好的照料好夫君你?煎的藥,不合你的味口?」。
該死?
展狂的一張臉,變得鐵青。
若非她的看樣子看起來不尋常,他早就大聲的咒罵出來了。
藥不全都是一個樣。
吃了一個半月了,完全是同一種口味——苦,還能有什麼合不合胃口的?這些藥,從來就沒有合過他的胃口。
若不是怕她擔心,他是一口也不會吃下去。
「過來——」。他伸手。
「不要」。搖頭。
「雪兒——」。輕嘆,男人大丈夫,用力的模了自己的臉一把,「我不是在說你,也不會說他們,我說的是那個姓白的家伙」。最後一句,咬牙切齒的聲音,門外都可以听得到。
「白大夫又招你惹你了」。雪兒的怒氣,稍稍的收斂了一些,雖然很不明所以了,不過,知道他不是怨她,也不是怨爹和夜魂,心里是安多了。
她可不希望,自家夫君心火消了,脾氣卻變得無理取鬧,那會讓人很難接受。
「不準再提他」。
「我偏要提」。
「我馬上去殺了他」。
「……」。
明亮的水眸,瞬間變得清晰無比,一瞬之間,雪兒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了,原來,這樣固執的大男人,盡為了白大夫在這兒狂飲醋啊。
老天——
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他為什麼可以認真成這個樣子。雪兒想笑,卻也想哭。為他的用心,雖然是無理的,卻讓她的心,盈滿了濃濃的感動。
真的,真的好感動哦!
小手一伸,輕輕的環著他的頸項,小臉,深埋在他的肩窩里,她的嬌軀,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僵硬。
「夫君——」。
「嗯?」。
「白大夫其實不壞」。
「……」。
「別這樣——」。她輕嘆,「他的醫術很高明啊,這一點,娘也是這麼說的,難道,你連娘的話都不信嗎?」。
「我不信的,是姓白的那家伙」。
「可是我姓娘啊」。也姓白大夫,不過,現在真的不是火上加油的好時機,「而且,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嗎?難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個水性揚花的女人嗎?」。語氣哀哀怨怨的好不可憐。
男人,僵得更厲害了。
雪兒心中偷笑。
「不——」。輕輕的吐出一個字,松緩的身軀,讓雪兒清楚的知道,他不會再鑽牛角尖了,「是我的錯」。他輕喃。
雪兒搖頭。
「不是」。這不是錯,她很開心,真的,只不過,這種開心,一次就夠了,她可不想多來幾次,讓自己的心髒受不了。「我很開心哦,夫君這麼在意雪兒,只是,雪兒真的很崇拜白大夫,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想拜白大夫為師呢——呃,不是,是拜娘為師了」。
話,硬生生的轉了回來。
展狂的神情,才跟著稍稍的緩了過來。
「好了,現在可以吃藥了吧」。
「……」。
雪兒親自一口一口的將有些涼了的湯藥,喂進他的口中,他總算是甘願吃下去了。藥盅中的湯藥已經見底,雪兒放下,拿出巾絹,拭盡他唇上的殘汁。
「夫君,告訴我,你把夜魂趕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