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強顏歡笑!
白淨的小臉上,掛著點點淚痕,族長及眾長老們的提議,著實讓雪兒難過了好一陣子。獨龍族的美,獨龍族人的熱情,獨龍族的溫暖——關于這里的點點滴滴,都真真實實的吸引著雪兒,她想留下來,可是——族長否決了她的請求。
唉——
小腦袋靠在床沿,全身上下好似沒有半分力氣一般,軟軟綿綿的。展狂已經不需要吃藥,證明白顏書的醫術雖好,人卻有些古怪。
說話有些夸大,所幸,他所做的一切,對他人,並沒有壞處。
頂多,是多吃些日子苦得讓人大皺眉頭的藥罷了,至于其他,便沒有了。
「娘,你怎麼了?」。
雪兒的情緒,連傲人也感受到了。
他不再吃完飯就往外跑,他吃完飯就跟在雪兒的身邊,一雙亮晶晶的眼中,閃著擔憂,「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娘的樣子看起來好沒有力氣,不會是爹把他的病傳給娘吧。
無怪乎傲人會這麼想。
因為,展狂和雪兒,兩個人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像是互相改變了一般。
雪兒輕搖頭,伸手輕輕握住傲人伸向前來的小手,「傲人乖,娘沒事——」。水眸,凝著傲人的小臉,「傲人不出去玩兒了嗎?」。
傲人搖頭。
「傲人要陪娘」。
「小傻瓜」。雪兒失笑,「娘才不要人陪呢,去吧,好多小朋友都在等著你呢,不過,要乖知道嗎?」。
「可是——」。傲人一陣遲凝,「可是——」。
「好嘛,娘要是要人陪,還有你爹啊」。
「爹不在」。
「他在,就在外面」。她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而已,所以,讓夜魂把他一起帶出去了。
「傲人還是要陪娘」。小家伙堅持著。
「好吧」。當娘的也只有妥協的份,縴手模模傲人柔軟的發,「那傲人和娘一起坐著」。
「嗯」。
傲人開心的爬上床,跟雪兒一樣,兩人並肩坐在床沿,傲人依著雪兒身邊,母子倆,安安靜靜的誰也沒有再開口。
靜得,仿佛母子倆人,都睡著了一般。
門外,兩道身影,兩個男了,動也不動的直直的立在門前。
展狂雙眸直直的盯著緊閉的房門,剛硬的臉上,完全不曾流露出絲毫的表情,只是,那雙專注的黑眸,微微眯著。
眸中,透著某種堅決。
「爺——」。
「你去準備,即日起程,離開獨龍族」。
「可是夫人——」。
夜魂有些擔心,依夫人如今的狀況,並不適才長途跋涉,而且,爺的身體雖然已經好了不少,不過,獨龍族獨有的寶貴藥材,可以讓爺的身體更加的強壯。
「一切有我」。沉重不容拒的言語,讓夜魂清楚的了解到展狂的決心,他說到,便會做到。「好吧,夜魂立刻去安排」。
他,再度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然後,將視線落在再度一動也不動的展狂身上。
猝然,轉身,離開!
緣!
是個奇妙而奇怪的字眼。
有緣則聚,無緣則散。
娘說,緣份這種東西,其實很簡單,只要以平常心對待,該出現的時候,它就會出現。
爹說,緣份這種東西,是軟綿綿的,如果不用力的抓住它,感受它的存在,總有一天,會忘了它的存在,進而,忘了所有。
雪兒把爹娘的話都听在了耳里。
但是,她的心,卻更傷了,更痛了,更不舍。
「二天後?」。夜晚,寧靜而安詳,雪兒軟軟的依偎在展狂的懷抱之中,靜靜的听著他的心跳。「為什麼這麼急,我們可以多呆些日子不是嗎?族長並沒有趕緊我們走的意思」。
縴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他的黑發。
展狂用他的薄唇,輕點她的粉額。
結實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手,大拇指,一下又一下的輕輕磨擦著,對她的話,他並沒有回答的意思。
「夫君?」半天沒有听到他的回聲,雪兒狐凝的抬起頭來,他的呼息很平穩,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手還在動著,她會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
「夫君?」。聲音,不禁大了些。
展狂低眸,凝著她的小臉,手,突地改變方向,撫上她粉女敕的小臉。
「我們會回來的」。他終于開口。
「嗯」。
雪兒的小腦袋又依回他的胸前。
是啊,他們當然會再回來。
族長並沒有說明,他們永遠不可以再回獨龍族了。而且,爹和娘都在族中,娘的身體,是離不開獨龍族的。
爹娘,早已經成了獨龍族內的一份子。
而她,雖然不是獨龍族人,也算是獨龍族人之女,勉強,還算得上是半個獨龍族人。
她會回來。
哪怕,只是省親而已。
「我們會回來的」。
這句剛剛說過了。
雪兒再度抬頭,今晚夫君是怎麼了,好像有些不正常呢,一雙水眸,睜得大大的,凝著他,一眨也不眨。驀然,小手撫上他的額。他的眼,睜著,黑眸微眯,卻無半點睡意。
很顯然,剛剛他說的並不是夢話。
「夫君?你是不是累了?」。也是,他的雖然不需要繼續再吃藥,雖然可以自由的出入了,可是,他的身體,還虛著呢。
大手,用力的環了她一下,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她,累還是不累。
「我們會住在這里,只要你想」。
「多久?」。
「你想要多久?」。
「以後都住在這里」。
「好」。
她說,他應。似乎,這件事,只要他說了算就好了。雪兒失笑,感動于他的用心,他寵著她,疼著她,不想讓她傷心,更不想看到她難過。
是啊——
她為什麼還要在這里自哀自怨呢。
她的人生,並沒有多悲慘不是嗎?相反,還是幸福的,她該知足了,有疼她愛她的丈夫,有可愛的兒女,爹娘亦在世,婆婆也在,還有家人,朋友,知己——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族長說的沒有錯啊。
其實,她有自己該走的路,不一定是與獨龍族無緣,或許,還有更與她有緣的事,正在前方等著她也未定。
她不能再耍著小脾氣,整日躲在自己的情緒當中,那會讓他們傷心,讓他們難過的。
「夫君,對不起,雪兒讓你擔心了」。她笑,不再是苦笑,而是釋然的笑。「既然夜魂已經向族長說明一切,那麼,我們二天後就起程回鹽城」。輕輕的嘆了口氣,離開獨龍族,她萬分的不舍,現在,舍下了不舍的心情,卻又開始擔憂。「夫君,朝廷正在通輯你,我想,在離開之後,讓白大夫治好你臉上的傷好不好?這樣的話,全國的通輯都沒有用了」。因為,展狂就算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會再認識了。
黑眸微微睜開。
「你希望我這麼做?」。
雪兒搖頭。
「我只是不想讓你再煩擾,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情況,可是,全國通輯並不是小事,我們還得回展家,到時候——」。
「別擔心,我是從展家出發,必要之時,我會親自去找皇帝」。
呃?
親自去找皇帝?
皇帝是他家二大爺嗎?
說見就見?皇宮是他們家後門嗎?想進就進?雪兒不以為然,以為展狂是在安慰她才這麼說的。
「那好吧」。她做出最後的決定,「以後我們改頭換面,再換個名字,大不了不住在別莊,另外再找個地方住」。然後,欠誰的,再一一還吧。
「無需改變什麼」。他說。
「那好吧」。她再度妥協。「我們就只好被追著跑遍天涯了,或者直接被抓回去關起來也行」,她還有什麼怨言呢。
「雪兒——」。他輕喃,似嘆息,大手輕輕抬起她的嬌巧下巴,薄唇,重重的印上,堵盡她所有的喃喃自語。
無關緊要之事,無需理會。
「啊——」。驚呼一聲,全數落進他的口中。
夜深,人靜,一雙人兒,該安眠
別過父與母,展狂帶著雪兒,傲人和夜魂起程離開獨龍族。
心中即使有萬分不舍。
該別之時,便該別。
獨龍族上上下下,全都出來送行,每人手中都拎著自家盛產的禮,只是,他們只有四個人,東西太多,實在是拿不下。
所以,大家伙的好意,他們唯有心領。
獨龍族人,熱情的邀請他們再一次來獨龍族做客。而且,個個都希望下一次可以住得久些。
最好,是如同季安和葉雙一樣,永遠成為獨龍族的一份子。
「爹,娘,雪兒要走了——」。離別依依,滿腔的心酸,化成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滑落臉,她的心傷,她的不舍,季安和葉雙亦是同樣。
葉雙早已哭紅了一雙眼,卻又要強顏歡笑,只怕女兒走得不開心,心里惦念著他們。
「傻孩子,就當是回夫家吧,什麼時候,想回娘家就回來,沒有什麼是可以擋得住我們的」。連生與死的關卡都過去了,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葉雙堅信,總有一天,他們一定,會再相聚,而且,是團團圓圓,聚在一起,一直到永遠。
因為,他們何其有幸,能得遇獨龍族。
這里,是他們的福地。獨龍族人,是他們的福星啊。在一塊福地中,與一群福星生活在一起,她不覺得還有什麼遺憾的不是嗎?
「嗯」。雪兒用力的點頭,手,捂著嘴,已經說不出話來。
「我們告辭」。
留下四個字,對著夜魂使了使眼色,展狂已經抱起雪兒,凌空而起,他的身後,跟著夜魂和傲人。
眨眼之間,四人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過多的不舍,全數落幕。
見不得妻子傷心的兩個大男人。
季安——點住妻子的睡穴,不讓她再傷心不舍落淚,看了女兒消失的方向一眼,便抱著葉雙,轉身回去。
展狂——不舍妻子哭得啞了聲,直接將妻子帶走。
獨龍族,再度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那般安詳,那般熱情如火——
族長與族中幾位長老,嘴邊,露出神秘的笑。
「啊——夫君——」。被展狂抱在懷里,人已經在半空中的雪兒,早就忘了什麼傷心,什麼不舍,現在,她只有滿肚子的不解和火氣,他是在做什麼嘛。「我還沒有和爹娘好好的道別呢」。
這樣,好失禮。
娘一定很傷盡,娘已經那麼傷心了,娘的身體又不好,他不可以惹娘傷心的。否則的話,爹會更加的火大。
「不是生離死別,我們還會回來」。
「你——」。
「我不許你再傷心落淚」。這句話,說的特別深,特別沉,特別的咬牙切齒。雪兒語塞。
這會兒,她可不敢再說什麼了。
「人家又不是傷心落淚的」。不自覺得噘著嘴兒,「好嘛,人家本來就舍不得嘛,又不是一個城東一個城西,想回來的時候,馬上就可以回了,不可以的了,來來回回要好長時間,這麼長的路,再說,咱們時不時的回來,能找到什麼好的理由嗎?」。
探親?
唉——
她多麼希望,是在獨龍族隱居的。
「我們可以——」。
「我們會再回來」。黑眸猝然閃過一道戾色,很快,立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下一刻,雪兒的小腦袋搭拉下來,靜悄悄的依在他的懷里,任由他的身形,穿梭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