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躺在48床的病人做腰穿了。
楊彩霞動員病人︰「向那邊側過去,我們給你在背後打一針,頭就不痛了。」
病人意識清楚,翻過身去,把背部轉向楊彩霞和張水蓮。
協助穿刺的潘志偉把一塊硬木板墊在病人身下。他告訴病人︰「把身子抬一抬,抬高點兒!好,身子放下吧!」
潘志偉向年輕的張水蓮講解︰「在病人身下放塊木板是為了讓病人背部和床邊保持一條直線,便于操作。」
楊醫生對張水蓮說︰「你穿刺吧,戴手套。我消毒,作你的助手。」這是老醫生培養年輕醫生的好機會。
張醫生戴好消毒的橡皮手套準備操作。潘醫生站在床的另一側,一手扶著病人的頭,使頭盡量向胸部彎曲,另一只手搬著病人的腿使病人的雙膝盡量向月復部彎曲,並告訴病人︰「彎腰,盡量彎腰!」這樣做的目的是讓病人脊椎骨的間隙盡量加寬便于進針。
楊醫生用碘酒和酒精在病人的腰部做了大面積的皮膚消毒。張醫生在病人的腰部蓋上消毒洞巾。然後用裝有局部麻醉藥的注射器做局部麻醉。
楊醫生告訴病人︰「別動,啊,給你打麻藥針。」
張醫生將麻藥針刺入腰椎第三間隙處,病人抖動了一下。張醫生說︰「別動,馬上就不痛了。」她把麻藥打入穿刺部位。病人安靜了,準備穿刺。
在楊醫生指導下,張醫生左手固定穿刺部位的皮膚,右手將10厘米長的穿刺針慢慢刺進第三腰椎間隙。刺入5厘米左右時,張醫生拔出針芯,不見腦脊液流出。顯然,刺入的深度不夠。
楊醫生告訴她︰「再往里扎。」
張醫生將針芯插入針孔,又用力往深處推了推說︰「推不動。」
我在旁邊看出了門道,告訴張醫生︰「你穿刺的方向偏上了。腰椎的棘突和胸椎的棘突不同,不是向上斜而是垂直的。你把針抽回到皮下重新垂直地刺進去試一試。」
張醫生把針退到皮下,問病人︰「不痛吧?」
病人回答︰「不痛。」
張醫生將針再次刺入病人的腰部,說︰「我有一種落空的感覺。」
楊醫生說︰「這就對了,把針芯抽出來看看。」
誰也沒想到,張醫生把針芯剛一抽出,腦脊液像小孩兒尿一樣涌了出來。潘醫生當即告訴張醫生︰「顱內壓太高,趕緊把針芯插進去讓腦脊液流慢點兒!」
張醫生把針芯插入針孔,讓腦脊液從針孔和針芯的縫隙中緩慢流出。楊醫生用小瓶將腦脊液一滴滴地收集起來。病人非常非常安靜,一點動靜沒有。楊醫生問扶著病人頭和腿的潘醫生︰「病人怎麼這麼安靜?」當潘醫生低下頭來看的時候,不由得大吃一驚︰
「哎呀,病人不呼吸啦!」
「什麼?病人沒有呼吸了?」我和楊醫生、張醫生嚇了一跳。
「快把針拔出來!把病人放平進行人工呼吸!」我竟忘了自己是剛來不久的新醫生,向其他醫生發起號令來。
我們把病人放平,潘醫生上床騎在病人身上兩手按著病人胸部,一下一下地做人工呼吸。我取出听診器掛在耳朵上伸手往病人的心髒部位一听,說︰「不好!心髒不跳了。快喊主任來!」
潘醫生听說病人的心髒停了,急忙做起了胸外心髒按摩。張醫生嚇得直挺挺地站在一邊動彈不得。還是楊醫生沉得住氣,急忙跑出去找主任。我和潘醫生兩個人輪流給病人做人工呼吸和心髒按摩。
很快,主任來了,鄒護士長來了,護士們來了,鞏學謙也來了。一時間病房里擠了許多人。打針的打針,給氧的給氧,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病人的心髒和呼吸始終沒有恢復。最後劉主任宣布︰「算了吧!沒希望了。料理料理尸體,把病人推到太平間去吧!」
剛才病人還活著,還在說話。轉眼之間走了,永遠走了。是腰椎穿刺斷送了病人的生命呀!我們當醫生的,一時想得不周到就成了劊子手。我們在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有說不出的沉重感。
病人死了,具體原因是什麼呢?多少次的腰椎穿刺都沒有發生問題,為什麼這個病人在腰椎穿刺還沒有拔出針來的時候就突然停止了呼吸和心跳?難道說是診斷錯了?病人不是流腦又是什麼病呢?同志們的腦子里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