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在無聲無息的流淌,肖永成已經學會自己把失去知覺的雙腿從炕上移進輪椅,倒掉自己排泄出來的髒物,每天靠電視機、收音機和看小說來打發時光。
連續幾天他從收音機的廣告中獲取了一個同樣的信息,南方某地一個康復中心可以幫助癱瘓的病人修復阻斷的神經,恢復知覺。開始有點半信半疑,听得時間久了他有些動心了。晚上,告訴上學回來的肖闊男說,他從收音機中了解到有地方可以治好他的病。
肖闊男侍候肖永成吃完了晚飯,跑到村上,按著肖永成記下的電話號碼給那家康復中心打通了電話,那家康復中心詳細的向肖闊男詢問了肖永成的病情,肯定地告訴肖闊男,肖永成的病完全可以在他們這里康復。每個月要收取兩萬元的康復治療費,三個月保證肖永成的病完全康復。肖闊男回到家,把那邊的答復告訴了肖永成,肖永成听後喜憂參半,憂的是自己沒有那麼多的錢,喜的是自己看到了康復的希望。同時還怕自己外出看病,耽誤了肖闊男的學習。
肖永成還蒙在鼓里,他不知道肖闊男已經把他攢下的錢幾乎花光,給他的是一堆假存折。
在肖永成對是否繼續外出求醫猶豫不決的時候,家中來了兩個人。一個自稱是康復中心的醫生,一個是在康復中心住院三個月,完全康復的下肢癱瘓的病人。來的醫生微笑著給肖永成做了全面的檢查,然後告訴肖永成說他的下部神經還沒有壞死,通過治療完全可以和上部神經對接,他們采用歐洲最先進的康復治療儀,結合地方名醫祖傳的燻蒸修復術,有效率達99%以上。那位康復病人也勸肖永成要舍得花錢,他入院時比肖永成還重呢,三個月已經完全康復了。醫生走後,晚上,肖永成向肖闊男講起了康復中心派醫生來的情況,他傾向于再出去治一治,死馬當做活馬醫。
肖闊男再次犯愁了,陪父親外出就醫,耽誤了學業是小事,可錢是硬頭貨,沒地方借,又不能把錢已經花掉的事情告訴肖永成,他試探著在村里舉債,可村民們都拒絕了他的乞求。他家的唯一收入是這三十畝地的玉米,一年下來收入也就一萬多元錢,不吃不喝,六萬元錢還得攢上六年。
沒有辦法,肖闊男只好打起了這三十畝地的主意,他要把這三十畝地按每年每畝二百元的價格,一次性轉租出十年,村里的人都窮,一下兒拿出這麼多錢根本就拿不起。
兩天後,事情有了轉機,省城里來了幾個人,要在沙漠邊上開發種植麻黃草的項目,麻黃草中可以提煉麻黃素。這是鄉里的一個招商引資的項目,村里動員群眾讓出土地,種植麻黃草。據說來的幾個人很有來頭,有省級種植麻黃草的批文,有國有銀行的貸款支持。
肖闊男背著父親,拿著父親的印章,在出讓土地種植麻黃草的合同上蓋了章,順利地提取到了六萬元錢。
肖闊男安頓好了妹妹莎芝,向學校告了假,背著肖永成再次踏上了外出求醫的路。
那家康復中心坐落在大山里,好不容易按圖索驥找到了它,康復中心對他們爺倆的到來很熱情,幫助他們安排好了病房,把隨身帶來的六萬塊錢存進了康復中心設立的賬戶。
肖永成每天上午接受兩個小時的烤電,烤電的工具非常原始而簡單。可醫生硬說是歐洲進口的神經康復熱療儀,下午接受中醫治療,方法很獨特,醫生將烤熱了的黃泥團加上一些中草藥摻和在一起,然後把熱乎乎的泥團子,置于肖永成的腰部。兩小時燻蒸過後,進行推拿按摩,每天都是這套辦法,周而復始。
爺倆在這里度日如年的熬過了兩個月,肖永成的下肢還是沒有見好的征兆。肖闊男找醫生去詢問,醫生的答復是還沒有到火候。
肖闊男從醫生的辦公室里出來,迎面遇上了幾個人,他們在罵醫院騙人,說醫院根本就不會治病,就是找托兒騙他們來治病,那個上門的托兒,他們已經打听好了,根本就沒有得過癱瘓的病。肖闊男感到自己太傻了,沒有識破那個假醫生和那個托兒騙醫的陰謀,相信了假廣告的欺騙。
肖闊男不依不饒的在康復中心鬧了十來天,要求退款。康復中心說治病花錢哪有退錢的道理,那麼多腫瘤醫院,誰把癌癥治好了?誰退款了?
肖闊男鬧得很厲害,成了康復中心的眼中釘,肉中刺。一天夜里,肖永成的病房進來了幾個彪形大漢,不容分說把肖永成抬上了面包車,同時也把肖闊男挾持上了車。
面包車在漆黑的夜中行走了五六個小時,到了一家叫不上名的火車站停了下來,把肖永成從車上抬了下來,塞給了肖闊男兩張火車票,然後開車揚長而去。爺倆抱在一起哭了一番,人生地不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辦法只好登上了返程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