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的牡丹團團錦簇,相擁在一起。
明媚的陽光如灑在層層疊疊的花叢中,穿透含露的花瓣,折射出迷人的光澤,然而如此令人神往的美景,卻映襯的翠兒的臉色越發蒼白。
她深沉的眼底如一眼望不穿的井水,讓我無法透她的心底深處,我原以為她是一個渴望陽光,沒有煩惱,沒有哀愁的女子,就像這錦簇綻放的牡丹,渾身透著一股讓我折服的魅力。
然而這一刻,我卻忽然覺的她就像花瓣中附生的一顆露珠,明明晶瑩剔透,卻沾滿了人世間的塵埃,即使光亮,也只是從內心施舍給自己的一點溫暖。
「我願意。」四目相觸,她眼底的那潭泉水,微微泛起一絲漣漪,一閃一閃,迎著窗外的陽光,微波粼粼,我怔住,心底明明是要對她說句祝福的話,卻在她眼角的那絲失望中梗咽了住。
「曾經也有這樣一個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然而他卻沒有兌現他的諾言,那一夜我們本來約好了要逃出那座大宅院里,可是我整整凍了一個晚上,他都沒有來,後來我才知道他心底其實愛的是別人。」
「他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對你?」听到這樣負心的男人,我心底莫名的燃起憤怒,我失控般的抓住翠兒瘦弱的肩頭,用力的搖晃,不知是為了她的過往心痛,還是在發泄自己心中的無奈「翠兒,告訴我,那個負心的男人是誰,我定要問他個清楚,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翠兒痛苦的掙月兌我的手臂,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如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落在她的衣衫上,如墨跡般緩緩渲染,漸漸的染出一朵朵好看的白色的薔薇花,靜靜的停在那里「因為——」
「子夫姑娘,子夫姑娘——」門外忽然傳來春公公的聲音,我與翠兒猛然回頭,望去,只見他手執拂塵,向這邊奔來,翠兒急忙拭去眼角的淚水,退在一旁,我整理了一下衣衫,端坐在那扇繡著白蓮的屏障前。
「春公公,您怎麼來了?」
「子夫姑娘,雜家早就看出你是一個大富大貴之人,普天下有誰能有姑娘這般福氣,皇上就算在病痛中,都對你惦念不忘,」我淺淺的笑笑,遞與春公公一盞茉莉清茶,他大口的飲了下去,大抵是年紀老了的緣故,仍舊氣喘吁吁。
「皇上要我過來看看,您身邊卻什麼沒有,好讓雜家吩咐下去準備準備,」春公公擦拭著額頭的大顆汗珠,並放眼環顧著四周,笑著說「過了明晚,你就不再是這宅院的歌謳,這要是被皇上選進了宮,那可是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多人女人做夢也求不來的」
他用寬大的袍袖扇著風涼恭維道「他日姑娘若是騰達了,可千萬別忘了雜家這把老骨頭,你可知道這從宮里到這平陽侯府,雜家可是一路小跑過來的,我這把老骨頭,差不多都快散架了,哎吆——」說著春公公便抬頭捶著肩頭喋喋不休。
我向翠兒使了個顏色,翠兒早已找來一張涼席鋪于青磚之上,春公公就地而坐,渾身仍舊不停的冒著虛汗,于是我找來上次平陽公主從宮里帶回來,賞給我的碧螺春,用辛涼的泉水煮泡,為他祛暑。
「還是子夫最懂人心思。」春公公滿臉悅色的端起一盞茶水,緩緩飲入口中,忽又想起什麼對我說「幾日不見,姑娘好像變得沉穩了許多,往日的調皮任性全無,雜家還真有點不習慣,不過這樣也好,進了宮後,凡事都要多個心眼,太過張揚了,不太好。」春公公意味深長的囑咐我說,我點點頭,卻不防看到立于門外的一個人影。
「原來春公公在姐姐這里,那妹妹先行告退,改日再來拜訪。」她轉身匆匆離去,春公公聞聲望去,眉頭緊蹙,忽然問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