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 第九章 第八節 疑證如…

作者 ︰ 近黑者

夏夏之後,守在門外的鄭珠寶是這樣一番話。

「宋姑娘應也知道,我與阿——燕姑娘之前素無交情,但平日里有听僕從們談起鎮上的事,多多少少也有听過燕姑娘的事,自是非常想見見這心靈手巧又十分招眾人喜歡的姑娘,這段時間因著家中與繡莊的生意,我也有幸與她見面,她真是個可親可近的好人,來時總會給我捎點家里沒有的小玩意,那些對你們來說非常普通可見的東西,對我來說卻非常奢侈,或許這樣說,宋姑娘也會像別人那樣,覺得我非常矯情。」

鄭小姐似是又開始感懷身世,說著說著眼里凝結憂傷,她抬眼一見宋令箭眼中的冷漠,像是突然被什麼驚醒了,慘淡地笑了,「抱歉,將話扯遠了。我就直接說關于夏夏妹妹的事吧。原來我也一直覺得,夏夏妹妹是個活潑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前段時間的接觸中,我也仍是一直這樣覺得,直到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才開始覺得不太對勁,總覺得她的行徑太過古怪,古怪得不像是她正常的樣子,像是——像是突然被什麼附身了一般。」

「比如呢?」宋令箭壓折著自己的指頭關節,淡淡看著鄭珠寶。

鄭珠寶咬著唇想了想,似乎越想越害怕,最後終于忍受不住,滿眼淚水地瞪著宋令箭道︰「我覺得——我覺得夏夏想要對燕姑娘不利!」

宋令箭馬上皺起了眉︰「有何證據?」

「這幾日燕姑娘一直舊病新疾,尤其是眼障成疾,一直看不清東西,夏夏妹妹又剛巧受了那無名的傷,我便代為照顧燕姑娘。其實這些天宋姑娘與韓公子未曾多問,我也不敢多與你們講燕姑娘的情況。她已經接連數日夜不能寐,每天能睡上兩個時辰已屬不易。雖然宋姑娘千叮萬囑讓她好好養好眼楮,我卻總是瞧見她暗自流淚,有時還流出淡紅的血水,除了陪在身邊好不讓她總感孤單,其他我也做不了什麼。」

「這樣便夠了。」

「夏夏妹妹的奇怪之處,就是從這個說起。由于燕姑娘一直不能安睡,所以每晚我總是要半夜再起來去瞧瞧,怕她突然要起夜,或者是被惡夢嚇怕了。有幾晚我進燕姑娘的房間時,發現房門總是虛掩著,我離開之前分明記得已關牢,還特意夾了些棉布在門縫上,就是怕風吹開了吵擾到燕姑娘,我還曾小力試推過,一般的風是吹不開那樣的門的。但那幾夜我去時門都是虛掩,燕姑娘也說自己半夜沒有起過。」

「我想著可能是宋姑娘半夜不放心來施針了,抑或是韓——韓公子更行時經過順帶來瞧瞧,便也沒有放在心上。但是過了幾天,燕姑娘開始心緒不寧,臉上總是顯露出一種後怕。在我再在勸問之下,她才肯說出來,原來她這幾天半夜突然神識驚醒,感覺到有人穿著白衣披著長發站在床頭狠狠地瞪著她,她只醒一半,也不敢睜眼去瞧,又猜想可能是讓夢魘著,故而也不敢與我多說,怕我又像以前夏夏那樣,覺得她是神志不清想太多。」

「有了這件事情困擾,燕姑娘的休息便越發的不好。為了想將事情證實清楚,也不想不明不白地讓燕姑娘窮緊張,我便決定了躲在燕姑娘的床後,等到半夜時再看個究竟。那夜我一直等到二更時分,突然感覺門被什麼東西推開了,我也不敢掌燈去瞧,只感覺到門開了,然後是衣衫被風吹動的摩挲聲,卻沒有腳步聲,當時我已經信了一半,以為真的是鬼魂飄進來了。然後我感覺那東西好像停在了床前,一直停在那里沒有離開。我忍著害怕偷偷拿鏡子反著月光照著床前的景象,不照尚能鎮定,一照當真要將我的魂都嚇走!」

「果真是女鬼?」

鄭珠寶呼吸急促,整張臉都漲成了紅色,看來那景象著實令她害怕無比。想象著那景那夜,一個女子躲在陰森的床後,床前就站著一個傳說中白衣披發的女鬼,的確有些磣人。

「那——果真像燕姑娘說的,是個白衣披發的女鬼,正站在她床前凶狠地瞪著她瞧。只見她的臉白得出奇,臉上還涂畫了兩塊非常猙獰的紅圈,嘴唇涂得血紅,將嘴拉劃得寬大上揚,像是血盆大口在獰笑。最可怕的還是她的眉毛與眼楮,眼楮挑得極上,眉毛一直描到太陽穴,那整張臉看起來像是來要命的……」

鄭珠寶顫抖著語聲說著,眼角已經浸出了驚恐的眼淚,看來當時看到那鬼模樣時,她定是嚇得不輕。

「等了約半柱香的時間,那女鬼才轉身要離開,她一走,我看見她的雙腳地貼地的,走路沒有聲音,是因為沒有穿鞋子。知道她不是鬼後,我也沒那麼害怕,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會有人裝成這種鬼樣子,半夜三更來燕姑娘房里嚇她?但若是燕姑娘一直不醒來,那麼豈不是做了很多無用功麼?」

「你跟著她去,結果發現她是夏夏?」

鄭珠寶激動地點著頭,緊緊握著自己的雙手︰「一開始我根本沒認出來這就是夏夏妹妹,只是害怕地在後面跟著,結果她回了夏夏妹妹的房間,一聲不吭地躺到了床上。我也不敢進去,只是再三確認她不會再出來了,才回到了燕姑娘的房間。後來我細想著那人的身形與頭發,與夏夏姑娘的確一模一樣,而且她也的確進了夏夏妹妹的房間,越想就越覺得她其實就是夏夏妹妹。」

「緊接著第二天我便去找了她,發現她臉上一塊紅一塊青,好像用力地清卸過什麼。我問她臉上怎麼了,她卻躲避著我的眼神不敢回答,答不上個所以然來。我就愈發確定那個女鬼就是夏夏妹妹裝扮的。」

「為了證實我的想法,那天晚上我等著她房間熄了燈,便偷偷守在了門外的屏風後。一更一過,房間亮起了微光,她果然有所行動。我在窗戶上開了個小洞,偷偷往里面看。只見夏夏妹妹她就坐在梳妝台前,一直往臉上撲粉,撲得整張臉慘白如死人。然後她便開始用描她的眉毛眼楮,還有嘴巴,我眼見著鏡子里她的臉與我那天看到的女鬼的臉越來越像——那個女鬼,就是由她裝扮而成的!」

鄭珠寶拭去眼角後怕的淚,驚恐又帶著憤怒地瞪著宋令箭。

「然後呢?」

「然後她畫完了整張磣人的臉,便披散著頭發出來了,燈也不點,模進燕姑娘的房間,就如那日般一直站了半柱香的時間,然後又回了房間,像沒事人一樣的躺著睡去了。」

宋令箭皺了個眉。

「知道這個真相後,我更加惴惴不安。這個真相比世上有鬼還要讓人不安。我盡量不顯聲色地側擊問過夏夏妹妹,但她的反應卻更讓我不安。」

「她怎樣反應?」

「她顯得很排斥,也很厭惡,不願意多說的樣子。如此我也不便再追問,免得將關系弄僵了,更不好相處。」

「那你怎麼反應?」

「這件事情,做為我這樣的身份,也不知道怎樣說才好,不說,怕危及到燕姑娘健康。說了,又怕被懷疑是在挑撥事端。只能想等事情平靜了些再找你們商量,但是我以實在害怕燕姑娘受到驚嚇,便自作主張地在夏夏妹妹的藥里加了少許蒙汗藥,想讓她晚上能睡得安穩點,就不會半夜起來裝神弄鬼。但是大出我意外的事,我竟發現她一直偷偷將藥倒掉,似乎故意想拖延自己的病情,好以生病為掩做些令人不解的事情。」

「你覺得夏夏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是個外人,對這里的事情也並不是很熟,所以也不能妄加評論。我只是覺得,既然夏夏妹妹如今這樣,那麼之前從她口里說出來的關于燕姑娘的那些恐慌之事,可能也確實發生過,而且非常有可能是她在作鬼。」

「關于她與燕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只听說她是燕姑娘收養過來的,燕姑娘平時待她也視如親生姐妹,這也成了鎮上的美談,我自也非常羨慕。但事實卻不如表象那麼完美,尤其是夏夏妹妹人前人後的做法完全相反,令我非常不解,為什麼她像是有著深仇大恨一般,誓要這樣從精神與摧殘燕姑娘?」

「這件事情,你還有沒有與別人說過?」

鄭珠寶堅定地搖了搖頭,殷殷看著宋令箭。

「那便好。此事不宜張揚,我會查個清楚。燕飛與夏夏病情不穩,還是先煩鄭小姐照看著。」

鄭珠寶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力所能及。」

宋令箭突然問道︰「鄭小姐幾日在這里,應也知道燕飛家中的事了吧?」

鄭珠寶一臉默然,遲緩地點了點頭。

「本來這院子全是女人,突然間多了個男人,鄭小姐應該也不習慣吧。」

鄭珠寶看了宋令箭幾點,僵硬地笑道︰「我亦是寄居籬下,哪有習慣不習慣的問題。宋姑娘說的男人應該就是燕小公子吧,他平日里及少出來,故也沒有不方便之宜。」

「那甚好——我有事先告辭,晚點來看燕飛。」

鄭珠寶還沒來得及說再見,宋令箭已飛快地走了出去,她快步回了院中,進入小廳,長弓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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