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就在難以言明的情緒中緩緩走過。{請記住我}︰。
吃飯間,香卉問了些秀芹在佳宜的事情。秀芹雖然存了私心不願與香卉多說什麼,但她那樣好說閑話的性格,竟也讓她不甚留余地的將能說得都說了干淨。
從秀芹的話中香卉得知,她們出走的幾月間,王氏夫妻兩個的生活都是一帆風順的。只唯獨可惜的是,李希堯還是沒有音信。雖然香卉心里早有準備,但真實地將這樣的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她還是不免有些繁雜的失望。就像是明明有了希望的光明,又重歸了失望的黑暗似的。只叫人的一顆心,撲撲簌簌地沉入谷底。
「你們還是死心吧!這樣長的時間沒找到人,說不定真是遇了什麼不測。雖然這樣說實是對不起李嫂子,但像你們這樣一根筋兒走下去,也不會有什麼轉機。你們這些傻孩子,怎麼這樣傻……」說著話的時候,那眼楮直往玉珍的方向掃。像是對她們說,又像是獨對玉珍說。
香卉只默默地听著,沒有說話。其實在她心中,她一直是糾結于是否回佳宜的。畢竟,這麼長的時間,在尋人未果的狀態下,任是再堅決的心態也受不住時間考驗的。至于盲目的初衷,也終會在時光的洗禮中落下深重的刻痕。而這樣的痕跡,終是無謂的疼痛。
她略低下頭兀自地想著心事,後來還是秀芹問到她們在省城的生活情況,她才大體地說了。至于玉珍入獄和石先生的事,自是決口不提的。
「我原想著你們在省城生活的就不好,雖你們這樣說,可究竟不能讓我這做長輩的放心!」秀芹嘆出一口氣來,有些埋怨地道︰「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若是你們當初听一點話,現在也不會過上這樣難的日子!」
身旁的玉珍听到母親這樣說,原先的一通脾氣漸漸化為沉思。請記住我又想到母親方才說得讓自己與姜啟明要好,不知不覺那臉竟是一片通紅了。
「你們說我說得如何?你們這樣出去找人,還不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按我說,你們還是早早放棄另覓出路的好。這樣浪費時間,又能得到什麼?」說罷,有些無奈地搖頭,頓了一頓,這才接著道︰「對了,玉珍,這次你務必要跟我回佳宜!按你爹的話,這次就是綁也要將你綁回去!」
「我不回去!」玉珍突听到母親這樣說,還是義無返顧地反駁了。面前的秀芹方才已經說了許多,原以為玉珍會想通的。但現在听來,她倒是根本就沒有想過听從自己的話的。這樣想來,不覺有些氣憤了。
「你……你真是要氣死我!」說著,便揚起巴掌,作勢要打。卻被香卉給攔住了。
「嬸子,有什麼話好好說!」香卉勸著,一雙眼楮也現出幾許焦急。繼而轉過頭對了玉珍,表現出誠懇的口吻︰「玉珍,你這次就听了嬸子的話罷!嬸子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這樣為我好嗎?方才還明明……」玉珍一時郁結。想說什麼,但只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口。只望著秀芹的方向,現出失望而可憐巴巴的表情。
「娘,你就這樣說話不算數?你方才說得話我已有三分听進去了,沒想到你卻在這時變卦。我……我以後再不听你的了!」說話間便甩手坐在床上,露出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樣。
那本是極為氣惱的秀芹看到自己的女兒這般,又想到方才自己對她的一席話,不覺明白了什麼。只抿了抿嘴,又說了幾句從長計議的話。
吃罷飯,秀芹就著困意很快便睡下來。香卉和玉珍知道秀芹一路上奔波勞累,心照不宣地都安安靜靜地坐在房中。誰也沒有去吵。
窗外,有大片大片的光明從窗簾掩蓋下的玻璃罅隙耀進來。光鮮亮麗的,是毛茸茸的光線落下的細小痕跡。一絲一絲,都浸入心脾。
香卉坐在門邊的矮凳上縫著孫太太交代下來的衣服。細細的針腳穿透層層布料留下朦朦朧朧的感受。就像是時光穿過生命一般。只在不經意間,便攜卷起一陣刻骨銘心的疼。
她抬起頭來望著玉珍藏在臂彎中的白皙的臉,一瞬間,便感到了眼前這個女孩竟愈發地成長為一個謎樣的存在。
……
秀芹在香卉和玉珍共同租住的小房間里共呆了兩天,便借故回佳宜去了。不過令香卉意想不到的是,秀芹這次回去竟沒有帶上玉珍。
「玉珍,你便就留在這里。你爹那里我會和他說通。」秀芹臨走時如是說,然後彎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料想你爹也絕對不會反對,你的事,他什麼時候沒有上心過?」
香卉站在那兒望著臨別時的母女。突然間,便憑空生出一絲難以明說的情緒。
秀芹在省城的兩天,總是瞞著自己與玉珍說些悄悄話。開始時,香卉倒沒有太過注意,直到昨天秀芹竟說不要玉珍跟著回省城了。這,真是出人意料的事情!
不過,令香卉更沒有想到的事情,秀芹竟會提議要舉家搬到省城。
「我遠方的親戚倒有一家在省城居住。若我們賣了佳宜的房子,到省城居住,也絕對不會混不下去!」秀芹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著一根白蘿卜咀嚼。喀呲喀呲的聲響,細細碎碎的回蕩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讓人心生不耐。
香卉听到秀芹提議到省城居住,是很震驚的。欲問些什麼,但秀芹卻始終緊咬著秘密,並不月兌口。
一旁閑坐著的玉珍,顯然也注意到了香卉的懷疑。神神秘秘的,只解釋說自己的母親突然見省城繁華,便有心來此居住。但香卉見她們母女二人說話藏頭露尾,料想著這其中的目的,恐怕也沒有那麼單純。
不過,她畢竟不是王家的人。對于人家的心思,也絕對不敢隨意揣測的,所以盡管震驚,但她對于秀芹此舉卻並未發表什麼質疑。只說著體面的話,但一絲一毫並未感將自己的心情暴露。
遠方,那轟轟烈烈的火車帶著尖利的汽鳴聲由遠及近地駛來。轟轟隆隆的聲響,像是沉寂許久的巨龍。蘇醒的時刻,一定要捎帶上驚天動地的舉動。一躍成名,驚世駭俗。
秀芹透過遠走的車窗對著站在站台上的香卉和玉珍揮手。並不潔白的帕子,在這有些灰蒙蒙的天氣中,是有些唐突的所在。
本是好好的玉珍,看到火車啟動的剎那。竟然哭著奔跑起來,那無法掩映住的情緒,便在這離別的剎那全部不可抑止地流露出來。
「娘,新年前我一定回佳宜去!娘……」
瀟瀟的風聲吹奏著離別的號角,在這並不璀璨的天光中,留下點點滴滴的痕跡。就像是那一年你臨走時的背影。只是境況不同,你又在哪兒?
香卉的眼楮里也透出幾許濕潤,像是觸動了心中最柔軟的神經。只在親情和愛情中,將那暗暗生根發芽的情緒碾壓得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