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風中，是含了冬季特有的凜冽的清香的。請記住。美滿的寒涼，捎帶著北方特有的干燥一寸寸地來，為下一個季度的降生埋下伏筆。
因為天氣不佳的緣故，一直到這個時候，那天空中也只現出一片昏沉沉的光。院子中，只有幾只勤快的母雞正咯咯地叫著。磕磕絆絆的聲音，伴著不時的人聲憑空傳來。嘈嘈雜雜的聲音，真個就與現下的心情如出一轍。
「香卉，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姜啟明的話還在耳畔徘徊。伴著風聲，只呈現出恣意增長的趨勢。
她是沒有想過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的。雖然她從很早開始就已經窺探出他對于自己的感情不甚單純。但因了他性子靦腆的緣由，她也不曾料想過他有一天會親自表白。
「我……」她望著眼前因為告白而有些手足無措的男子，想說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只紅著一張臉，在他時不時注視過來的眼神中低下了頭顱。
面前的姜啟明似乎也沒有料想到他會一時激動將自己的心情月兌口而出。紅著臉，只讓自己在尷尬窘迫的境地里輾轉反側。
其實，他方才絕沒有想要向香卉告白的。若不是方才那個時候的突發狀況，他又怎敢將自己的小心思輕易表露呢？但他也絕不是一時頭腦發熱的。他這樣表白的想法，雖是沒有實施，但也在心中演練過無數次。若說方才的告白有些唐突的話，但自己想來也是一件水到渠成之事。于是愈發地鼓足勇氣，力爭上游了。
「香卉，你知道喜歡之事是絕不能輕易說出的。一但說出，就必須要為自己的話負責。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雖然我的愛情不是什麼偉大無邊的東西，但我敢說，它一定也是被純潔孕育的成果。我喜歡你，是從很久就開始的。我現在說出了，就是不想以後後悔。請記住我們的網址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可曾喜歡我嗎？」姜啟明一鼓作氣說出這一番話來。鄭重其事，一一絲不苟。生生的就把一番真心，雙手奉送到她的面前來，只希望她能接受。
但愛情的結果卻又總是事與願違的。雖然姜啟明嘴上抹蜜般的將他的愛情與香卉說之。但香卉，卻在听到他說出這話時，像是一下子生出了千斤重的負擔似的。只讓自己的心情，毫無遮掩地在他的面前驟然墜落了。
「姜大哥，你別這樣說，我真是受不起的。況且有玉珍在，我們……」香卉過了半晌，才咬著下唇惆悵地開口說話。因為她一直是低著頭的關系，姜啟明也無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只知道她說這話時的認真，似乎是斟酌良久。
「我一直以來只將玉珍當做妹妹。香卉，你應該了解我的真心！」姜啟明有些迫不及待，沒能听完香卉說話，就搶過了話茬。頓了頓，似乎又像是在表露出決心一樣，道︰「我知道你是一定會誤會我與玉珍有什麼的。但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你真的是一心一意，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來保證，只願你能夠相信我……」姜啟明在說出這話的時候，毅然地走到香卉的身邊拉起了她的手，放在掌心中緊了緊。
一股貼心的暖熱就這樣來了。溫暖著體溫與人心。讓香卉恍惚的相信，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但，這樣溫暖的愛情又何嘗是屬于自己呢？雖然自己並不討厭姜啟明，但心中畢竟只將他當做親生哥哥一般的看待。他現在這樣，真是讓自己有些無措了。于是有些尷尬地想去掙開他的手，但這一個動作還未加以實施，就感到身後的木門，突然被一股大力驀然撞開了。但听得「砰」的一聲，玉珍的聲音便猝然響起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玉珍像是吃了炸藥一般地咆哮道，一雙眼目中，是足足盛滿了怒火的。
香卉和姜啟明被這樣的聲音嚇得都是一怔。尤其是方才還想說些什麼的姜啟明，被玉珍這樣一攪，連自己接下來想要說的話都給統統忘記了。只木訥地拉著香卉的手，最後還是香卉奮力掙扎了，他才下意識地松開她。
「玉珍，你別誤會，我們沒有什麼！」香卉方一掙月兌開姜啟明的掌握，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向玉珍澄清什麼。但她心中是知道的，一旦玉珍誤會，無論是怎樣解釋，玉珍定也是不會听的。果然……
「沒有什麼？我都看見了你還要說沒有什麼嗎？！」玉珍冷笑道，越發地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般的暴怒道︰「你不要再說了，我都看見了，明明就是你……」她伸出右手指著香卉。那離得頗近的手指，似乎將要戳到香卉的臉面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錢香卉，你這下爛貨，我恨你！我恨你！」玉珍大聲地吵嚷著，一雙眼目因為氣急的關系，竟被怒火染得通紅。
那清晨本是沉睡著的院子，因為玉珍這樣的舉動而變得無比喧囂。人聲伴著風聲，竟好似是突兀生出的冷刺，再不給這院子一個完整的安寧。
香卉她們現在其實是住在姜啟明原先賃給梨香母子的房間中的。這屋子離與姜啟明同拉車的小趙最近，所以這毛頭小子一听到外面有嚷嚷聲，便頭先地出來了。
「大哥你又在作怪！你今天不拉車嗎？」他開口說了一句，然後嬉笑著跑到姜啟明身邊扯了姜啟明的胳膊。
「怎麼這個時段了還與小姑娘聊天？你當車局是自家開辦的嗎？」一面說著話，一面還不忘扭過頭對那正兀自生氣的玉珍潑皮地笑。
「玉珍，怎麼這一大清早就生這樣大的氣？女孩子生氣可就不好看了！你與香卉這樣開玩笑，人家可是會當真的。」
那本是在生氣的玉珍，見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自然是不甚高興的。于是就著他的話茬，嚴厲地批判道︰「玩笑嗎？玩笑嗎？我值得對她這樣的人開玩笑？」說罷還不忘冷冷的一哼，鼻孔朝天地充分表示出她的不屑。
四周，那晦澀的風吹得各處的一切都是嘩嘩啦啦地響。尤其是院子中那兩棵被冬季洗禮過後的大槐樹，雖沒了茂盛的枝葉，卻還是極盡招搖地在風中恣意叫囂。似乎是發泄著它對于這個枯燥的季節的不滿，也似乎是在宣泄它此刻丑陋無邊的情緒。
小趙本是好心拉架，沒想到竟是沒人領情。被玉珍一嗆後，又覺得無趣了。于是也就站在那兒不大開口說話。
那玉珍見到小趙不說話了，越發地變本加厲起來。指著香卉又是一通叫嚷，還是後來姜啟明實在忍受不住了，她才有些收斂。
「玉珍，你這樣真是令我失望！我一直將你當做妹妹，可是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姜啟明埋怨地說。他也是不大生氣的人，現在這般樣子，自是讓在場的各位都傻了眼。不過玉珍卻是不甚在意的，雖見識到姜啟明這般，卻更是沒心沒肺地蠻纏了。
「妹妹嗎？姜啟明，你還敢說，你明明就……」她想說什麼，然而話都到了嘴邊，卻終究沒有說出。只赤紅著一雙眼楮，站在那里瞅著姜啟明，由原先飛揚跋扈變作了可憐兮兮的模樣。
「你真就這樣看嗎？真的嗎？在你心中，我就只是妹妹？」這樣說著，不免流下眼淚來。在這不甚分明的天光中，那剔透晶瑩的眼淚像是什麼反光的涂料。在這晦暗的空間里，似乎熠熠生輝。
「玉珍，你怎麼哭了！」姜啟明眼見得玉珍誤會。本想還一氣將他對于香卉的感情在玉珍面前承認干淨。但眼見得玉珍這樣可憐巴巴的樣子，卻也是極不忍心。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緩了脾氣，將就著先哄玉珍去了。
「你莫哭了，你莫哭了！」一聲一聲，哄得謹慎而小心。笨拙的語調，便在這樣的時刻里。像是催淚藥劑一般的勃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