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宮殿,男人就坐到寬大的座椅上,一副凝眉深思的判官模樣。那碩大的拳頭緊緊攥著,像是隨時準備揮出去教訓別人。
「王子殿下。」拉姆小心翼翼的跪在扎巴德跟前,將那碗一直溫在暖爐里的貝母鯉魚湯放在了他跟前的桌上。
扎巴德不以為然的看了一眼,語氣冰冷道,「哪兒來的?」
拉姆趕緊俯子,將額頭貼在地上,「回殿下,是伙房的蘭澤婆婆遣人送來的,說是給殿下補身體。」
「哦……」淡淡的答了一聲,回首打量了拉姆一陣,旋即不冷不熱道,「賞給你了。」
「殿下……這……這怎麼……怎麼可以……」拉姆驚訝的抬頭,一臉茫然的望著扎巴德,她不明白這冷面王子,為何會有這樣奇怪的舉動。
「你這是要拒賞?」扎巴德明顯面露怒色。
「奴婢不敢……」拉姆趕緊磕頭解釋,「奴婢只是覺得……覺得……沒有資格……」
扎巴德眯起眼楮,凌厲的眸光斜睨著跪在跟前的拉姆,吐出的語氣很是陰森可怖,「自古以來,奴隸接受主人的賞賜都是受寵若驚的叩頭謝恩,你今天居然推三阻四?怎麼?是不是這幾天沒挨鞭子,身上不舒服了?」
「殿下息怒……是奴婢錯了……奴婢……奴婢謝殿下恩典……」
「哼……」邪魅的笑了笑,眸光卻依舊冰冷的注視著面前這嚇得不敢抬頭的小女人,「帶著你的賞賜退下去,沒我的命令不要出來煩我。」
「是。」
拉姆沒敢再多說什麼,淚汪汪的端起桌上的湯躬著身子欲退回自己的寢室。
凌雲宮外,一個拖著長音的稟報驀然響起︰
「倉央王妃駕到……」
話音落,只見一襲華光姍姍飄入金碧輝煌的大殿。
拉姆慌忙放下湯碗俯身跪在地上,余光掃過之處,但見一個衣飾華美的婦人由兩名女僕攙扶著行至自己不遠處,腳下的步伐緩慢中透著高貴。
那道尖銳的眸光落在拉姆身上如一枚利刃般,令拉姆不由得將臉埋得更低。
耳邊,傳來扎巴德與那王妃的對話︰
「兒臣參見倉央母妃,請母妃上座。」
「王子不必拘禮了……」
倉央王妃應了聲,緩步走到那寬大的座椅前欠身坐下。
偌大的宮殿里,是一陣令人緊張冒汗的沉寂。
「怎麼,王子這是……不歡迎本宮?」倉央王妃的聲音再度響起,慵懶中明顯帶著不滿。
扎巴德連忙躬身笑道,「母妃說笑了,您是蘭慧與群佩尼瑪的阿媽,自然也和兒臣的阿媽一樣,天底下哪有兒子不歡迎阿媽的道理?」
「恩,說的是。」倉央王妃慢聲道,「那為何本宮進來這麼久,連個奉茶的都沒有?」
一直跪在地上的拉姆此時身子微微一怔,沒等扎巴德吩咐,慌忙站起身走到桌邊斟了滿滿一杯酥油茶。
「王妃請用茶。」雙手端起茶杯,恭敬地遞到倉央王妃跟前。
那王妃當即臉色一沉,「放肆!身為凌雲宮侍女,怎麼連奉茶的規矩都不知道?!」
拉姆白皙的臉蛋兒上泛起些許慌亂,片刻後還是穩穩跪了下來,雙手端著茶杯舉過頭頂,「請王妃用茶。」
「母妃……」扎巴德清冷的聲音突然淡淡的響起,「拉姆是兒臣剛剛選來凌雲宮為奴的,宮中的規矩自然還沒有完全學會。」
拉姆一怔,她確實沒有料到扎巴德竟會為自己說話。可稍稍細想,那感激的心里還是涌起了陣陣心酸。
「哦……」倉央王妃冷笑著,不緊不慢的接過了拉姆遞來的茶,「本宮還當是誰,原來……這就是那個王宮中傳的沸沸揚揚的白吉拉姆……跟著索朗佔堆……私奔……」
那「私奔」兩個字,倉央王妃刻意加重了語氣。大殿內的空氣,因著這最後一句話,驟然變得稀薄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