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明星希,但卻一點也不黑。白月姣姣,瑩白的光輕輕淺淺的打落在樹梢屋檐。碎碎的枝葉在月光下顯現出一些斑駁的暗沉。琉璃宮牆下宮燈在風中悠忽明滅,一竄一竄的跳躍。
我拿著蕭一路走去,偶爾有涼風輕輕一刮,樹葉被吹得顫顫直響。一路都是玉蘭的清香,與那宮燈下嫣紅一簇一簇的紫薇。緬桂花的香味顯得尤為濃烈,風一來,便撲鼻蓋臉、兜頭兜腦刮得人一頭一臉。終于,那棵海棠樹已經近在咫尺。我輕身走進,拿出蕭便悠悠吹起。幽冥暗沉的宮燈下紛飛的花瓣紛紛擾擾、揚揚灑灑。碧翠的枝葉下,那粉紅的花兒朦朧美麗。我站在花樹下,頭上是一輪明月皎潔。低低淺淺、高高悠悠的吹起。花意深濃,不自覺便揚袖一邊吹一邊舞。漸漸迷失在那曲子悠揚中,而我那二皇弟的吩咐和那些不明所以的話語這一刻卻都忘了個干淨,只知道舞蹈。
忽然前方光線一亮,一陣腳步由遠及近,然後住腳停下。我回眸一望,便見腳邊雙明黃倏然闖進眼簾。我抬頭一看,便見一腳外那明黃之色灼人眼目。是皇帝,我那父皇。我心中已經是恨極卻裝做無事的俯身拜下,「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將頭伏在手上,全身的力氣緊緊壓制住那勃然而出的恨意。
「你是何人,為何深夜至此?難道不知道這里是禁地嗎?」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復雜的看了我一眼厲聲問道。
我裝作瑟縮一驚,顫顫抖抖的跪伏在地,不敢言語。原來我那二皇弟的算盤是這樣,欲將我雙手送于皇帝。為他迷惑皇帝。不過也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皇帝也不例外,忠誠逆耳比不上床頭之上一句小小的枕邊風。真是好心計啊。我心中苦笑︰真是剛剛出得龍潭轉身便又進了虎穴。不過我那皇弟卻為何明知此地為禁地還故意引我至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平身」皇帝的腳步停在了我手邊,我畢恭畢敬中規中矩的站起身,垂首肅立在一旁。皇帝狗賊忽然走到我面前抬手勾起我的臉,一邊的太監默默的低頭站立在一側。「像啊,真像。」皇帝看著我的臉恍惚道。
我那父皇一臉驚怔欣喜的看著我,嘴里喃喃道︰「嫣然」听見此語我終于知道我那皇弟的所有如意算盤。原來我那皇弟看重的居然是這張與我母親相像的臉。所以才有後面的一切。而入宮為妃已然成為必然。我心中覺得好笑以前心心念念要逃離的地方,現在卻是這般千方百計的想要進來。
皇帝急急一邁,邁上前一步,伸手過來拉我,被我輕身一避,閃身躲了開。這時候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跑了過來,皇帝和其余幾人都望了過去。看著沒有人看我這里,趁人不備,我便橫沖直撞直往外跑。「別跑,別跑。」後面的小太監一面追一面喊。
跑到一轉角處,余光一瞥正好看見左面的花叢,我毫不猶豫跑了過去,一骨碌便鑽了進去。
遠遠听見那大太監的聲音道︰「陛下別著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女子眼看那穿著不可能是宮妃,只可能是外面那家的小姐。而現在正在為兩位王爺選妃,這女子必定在秀女之列。」
那皇帝忽然道︰「德隆,你看那女子為什麼見到孤便跑?」那老太監沉郁的聲音緩緩道︰「陛下多心了,老奴看那女子怕是害怕陛下治她罪,所以才慌不擇路。」
「派人去查一查那女子的來歷,查好後給孤送來,不知道怎麼的孤一見到她便覺得親切。」
不多時便听見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遠去,我一下從花叢里鑽了出來,趕緊抬腳便朝我住的宮苑而去。才到苑中便見一人白衣出塵,熠熠光華站在樹下。月華清輝撒了他一身,他淡薄的背光而站。居然是臣相端木清風,不知道他為什麼這個時候還等候在這里?他在等誰?我心中疑惑,臉上卻不顯露半分。他難道不知道這再怎麼說也是皇城內院,非女子不能進。他來這怎麼就不懂得避嫌,這都大晚上的了,更何況院子里的那些人以後很有可能都是宮妃王妃貴人。他一介外臣,大半夜留在這始終是不勝妥當的。
我輕蹙柳眉,緩緩走上前,打算越過他,朝我的住所去。眼看就要邁過了,他卻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我。「榮華利祿、富貴權勢便那麼重要,讓你甘願冒這天下之不韙,*廢德投身自己親生父親、親生弟弟的懷抱?」
我抬眸深深的望向他,好像要望盡他的心里,我輕笑冷哼出聲,「是與不是何非我多說。若我說是又如何?我的事情何須你多管,好與不好,壞與不壞也就那樣,你不知道我的想法,所以你無權評論什麼?你甚至不知道一切,又有什麼資格,什麼立場來指責于我?」說罷,我便提腳前行。
他卻緊緊拉住我的手就是不肯松開,「衣兒,我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你若想離開,想報仇我都會幫你的。」我凝眸深深的望向他,以前他曾經是我所有的救贖,可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期待永遠只是一個遠遠看得到卻得不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夢。而現在的我早已不相信那一切,在過去的時光里我與他早已越早越遠,現在哪里還能夢想?
「衣兒,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父皇,我不介意你報仇,但是如果你為了報仇連羞恥之心也丟棄了,我卻是不允許的。答應我,你不會與皇上做那種*之事。不然我傾盡一切也會阻止你。」
知道。」然後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