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潤如珠玉的聲音,此時帶上一層微啞,抬了眸,無力輕喚。
「子安,楊大人來了!」文夫人身子輕側,露出身旁的楊陌。
「楊院使?」文子安眼眸掠過一絲疑惑,上身微動,撐身欲起。楊陌忙即伸手,自他肩頭輕壓,「不知文大人病的如此之重,竟是楊陌冒昧了!」口中客氣,抬了眸望向文夫人,「可否容楊某替子安問脈?」
「好!好!」文夫人連應,忙命丫頭搬了座椅,于床邊放了。自己掀被,將文子安手臂移出。楊陌謝過坐了,伸手自文子安腕脈輕搭。文子安聞得問脈,心中亦自詫異。這楊院使雖是漢臣,卻是極得皇帝器重,往日,素是從不多瞧自己一眼,今日竟是親自上門問脈,卻是奇事一樁。心底猜測,口中卻道,「楊大人親至,倒是子安生受!」溫文的語氣,謙遜、客氣,與往日無異。
「同殿為臣,文大人何須如此見外?」楊陌搖頭淡語,又問,「子安近日,可是覺得心悶氣短?」
「無防!」文子安輕輕搖頭,雙眸微闔,輕道,「想來養得幾日便好,倒勞楊院使動問。」話中之意,竟似楊陌小題大做。
「楊某是為醫者!」楊陌唇角微勾,不覺露出一抹笑意。這文子安,素日周旋于達官顯貴內眷之間,自己只以他是攀附權貴的,不想,今日自己登門,他竟是句句拒自己千里,卻又只顯客氣,不顯疏離。
楊陌這方心中暗笑,一旁文夫人卻道,「子安,楊大人一片好意,怎如此說話?」遂轉了頭賠笑道,「楊大人,子安病中,難免失禮,楊大人勿怪!」
「無防!」楊陌搖頭起身,又自俯身細查了文子安舌苔雙眼,微微沉吟,回過頭來,見窗邊小桌上擺著筆墨,行去自將墨研了,揮就一紙藥方。輕輕吹干,折得一折,轉身交予文夫人,「夫人,此藥速命人去配了,每日一服便可!」
文夫人大喜,忙伸手接過,口中連連道謝。見楊陌揮手,道得聲「失陪」匆匆出去,喚人配藥。
楊陌聞得文夫人行出院門,轉身回至床前,見文子安雙眸又自闔上,只輕聲低喚。文子安雖是疲憊,倒也清醒,聞喚睜眸。楊陌俯首自他聞邊輕語,「文大人心事郁積,方成此病,但想開些才是。今後若有急難,楊某必當相助!」伸手自他肩頭輕輕一壓,直起身來,含笑道,「楊某今日冒昧造訪,文大人切莫多想,待大人病體痊愈,楊某再與大人一述!」口中說話,轉眸見文夫人回來,方道,「既是文大人身體不適,楊某就此別過!」拱得拱手,自向門外行去。文夫人聞言,忙自送出。
文子安于他那番說話,听的真真切切,心中大為猶疑。若說是胡和魯將軍托他與自己診治,既瞧了病,卻又為何說出那番話來?若說無人相托,自己與他素無瓜葛,何以突然示好?
「示好?」這兩字閃過腦海,文子安不禁苦笑。自己一介囚臣,他又何需向自己示好?輕輕搖頭,饒是他聰明機變,此事,亦是百思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