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下著雨的午後。
休休站在院子里,環視周圍熟悉的景致,不禁使勁嗅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秋天來臨,孟俁縣刮了幾天的風,又下了幾天的細雨,這天氣就清涼了。雨水沿著瓦隙墜落,落在水缸里,發出清脆的叮咚聲。沿牆青苔蔓延,草木依然芊綿,只是梔子樹上白花匿跡,樹葉耷拉,全然無精打采的模樣。
「小姐,馬車在外面候著,該走了。」貼身丫鬟燕喜小心地提醒道。
燕喜是相府派來伺候休休的,她才來兩天,就不堪忍受曹桂枝的怪脾性,趁著曹桂枝在睡午覺,她巴不得速速離開這兒。
微微垂下眼,休休跨出了門檻,跨向深不可測的未來。
腳下是通往弄堂口的石板路,十五年的人生,就在這狹窄的往返度過。春去秋來,朝花夕拾……每棵草,每片瓦,每一口空氣都是親切的。這一切即將成為遙遠的記憶。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鬢間插一朵小白花,縴細的身姿隨風輕搖,空寂的弄堂,將她的踩水聲帶出一種莫名的落寞。
經過儲天際家,木柵門緊閉,里面沒有動靜。
她有略略的惆悵,繼續往前,已經看見巷口等待的馬車。
「小姐,快點!」燕喜朝著她催促道。
休休走向馬車。
來接她的馬車外表並不顯眼,里面卻是從未見識過的豪華,休休可以舒適安然地開始三天三夜的旅程。
這是那個相爺的安排,她知道。
父親一死,她沒有能力面對以後的日子。相爺是權,相爺是主宰者,她的命運已被他掌控。
雨還在下,江南的雨就如少女幽婉的心境,淅淅瀝瀝,纏綿不絕。休休掀開車簾,望一眼孟俁縣煙波浩渺的天空,眼眸不知不覺濕潤了。
一個人佇立在道旁,雨水濕透全身。他跑向馬車,邊跑邊喊著「休休」。
「天際哥!」休休向他揮舞著手。
天際眼看快要跟不上了,扯著喉嚨喊道︰「休休,你等我來看你!明年開春,我們會見面的!休休,我一定會見到你!」
休休使勁地點了點頭。
馬車在稀薄的雨簾中穿行,周邊景色漸漸模糊,只剩下一道道掠過的蒼白的幻影。休休憂傷起來,她的淚落在衣裙上,嘴里自言自語著。
「以後還能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