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無痕只覺身子輕飄飄的有如御風而行,飛出不遠,全身又急速下墜,跟著撲通一響,已是落入水中,原來斷崖下面是條河流。
她不識水性,心中一慌,吃了好幾口水。葉跡風跟她一齊掉進河里,看她在水中不停撲騰,便抓住了她衣領,帶著她游到岸邊。
上岸後,兩人想起適才被卓妖山追殺和遭遇雪崩時的情景,都心有余悸。抬頭看去,只見懸崖上正有大量的積雪和岩石不斷涌下。
他們此番又一次死里逃生,彼此相視而笑,情不自禁的擁在一起。
葉跡風感到步無痕全身濕透,身子冰涼,忙道︰「快運功抵御寒氣,免得生病。」兩人並肩坐下調息運氣一陣,葉跡風伸手撫住步無痕背脊,將陽和之氣送入她體內,待她身子暖和後,起身繼續前行。
此時他們身處雪嶺腳下的叢林之內,周圍已是綠意瑩然。順著河流走了一程,又穿越過一片密密麻麻的雲杉林後爬上個凹凸的山坡,前方出現一個呈東西弧形走向的大峽谷,峽谷下面霧氣彌漫,深不見底,對面紅褐色的山體群直插雲天,在陽光照射下,猶如一簇簇燃燒的火焰。
「葉哥哥,這里是紅焰峽,我離開博達峰的時候曾經路過這里。」步無痕說道,「博達峰北坡平坦,南坡險要,我下山時擔心被其他師兄遇到,所以從南坡下的山。翻過峽谷前面的麗人山和乃頭山,就是博達峰的南坡了!」四周的景色越來越熟悉,讓她有了回家的感覺,心中不由得激動起來。
葉跡風見眼前的峽谷寬數十丈,人無法躍過,便問︰「你當初是如何從對面過來的?」
步無痕道︰「我記得峽谷上有座吊橋。」四下尋去,果然西邊不遠處,一個長長的木橋連接著峽谷兩岸。
兩人走到吊橋處,只見吊橋由一塊塊橫木搭成,兩邊有繩索連接,寬數尺,僅能容一人通過,木板腐舊不堪,如殘枝敗柳一般掛在絕壁之上,風一吹,嘎嘎作響。
剛想踏上,忽听得背後微有響動,轉身一看,見雲杉林中竄出個人影,一起一落,捷如大鳥般向他們馳來。兩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那不是卓妖山是誰?
卓妖山在陡坡被雪埋住後,立時足下使勁,身子上躍。哪知每次剛要鑽出,便被後面源源不斷的積雪埋上,如此幾番後,頭頂始終被雪壓住。他當下不再往上硬沖,而是在雪中閉氣護住心脈。過了良久,感覺到頭頂再無積雪涌過,知道此刻雪崩已經停止,于是手腳並用向上挖掘,不多時探出雪中。
他雖然得以月兌險,但在雪中埋得久了,已是筋疲力盡,消耗甚大,當即躍到一個緩台上盤膝而坐,調節內息,半個時辰後,方才緩過勁來。
他自覺武功高絕,雪海百里範圍內向來無人能從其手下逃月兌。可這幾日來這對少男少女竟數次在他眼皮底下溜走,令他如何甘心?心中越想越氣,待力氣一復,便抖擻精神,跟著他們所留的痕跡追出十里許,終于在紅焰峽追至。
卓妖山窮追不舍,葉跡風和步無痕都是叫苦不迭,可除了繼續逃命外也再無他法。兩人奔上長橋,卓妖山跟著躍上。
他數步便至兩人身後,伸手向他們抓去,葉跡風運起紫薇功,轉身回了一掌「巨靈滅」。卓妖山不知道他的紫薇功奧秘,見他突然掌力雄渾,一怔之下,手腕回勾,將他掌力卸開。
葉跡風左手搭在步無痕腰間,用力向前一送。步無痕身體向前躍出數丈,一站定,轉身把迷塵劍拋給了葉跡風。他一把接過,回身一招「白鶴亮翅」刺向卓妖山。
卓妖山不去硬接,身子一閃避過,葉跡風長劍晃動,使出雲台劍法,朝其攻去。
卓妖山凝神應對,雙掌一上一下,交錯擊出,左掌卸去他劍招,右掌拍向他面門。葉跡風低頭躲過,出劍斬他下盤。卓妖山身子躍起,踢出一腳,葉跡風舉劍擋下,跟著運起紫薇功里的「修羅斬」,劍身嗡嗡作響,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其砍去。卓妖山見這一下來得極猛,當即縱身後閃,葉跡風一劍劈空,來不及收勢,砍中腳下的木板,登時吊橋左右劇烈晃動,二人都抓過兩邊繩索以站穩身形。
待木橋穩定,卓妖山搶上一步,雙掌發力遙擊,葉跡風揮劍嚴守門戶,接下了三招。
要論到兩人功夫,自是卓妖山遠勝,但他剛才被雪崩埋住後耗費了不少內力,此刻又是在狹窄的木橋之上相斗,稍不留神勢必會掉下深淵摔個粉身碎骨,因而有所顧忌,讓武功大受限制,種種絕招都施展不開。
葉跡風心理也是十分清楚,在木橋上尚能抵擋一陣,一旦去了平坦之處,必輸無疑。他劍招甫發,封住身前數尺之地。
迷塵劍鋒銳無倫,卓妖山空手不便硬撼,他心念一轉,氣灌雙臂,「呼」的一聲袖袍鼓起,一道陰寒的勁風隨即掃出。葉跡風舉劍擋格,氣勁撞在劍身,發出叮當脆響,猶如利刃相交。
卓妖山連連揮動衣袖,雙袖至處,陰冷驟寒,氣勁逼人,葉跡風招架不住,只得後退。
眼看就要被對方慢慢逼至懸崖北岸,葉跡風突然想出一法,身子往後躍出數步,退到步無痕身前,低聲道︰「快抓住繩索。」
接著長劍揮出,砍斷了身前左邊連接纜橋的繩子。纜橋一頭失去支撐,登時向左側傾斜,三人急忙抓住右側繩索才不至落下。葉跡風回手又是一劍,右邊的繩子也應聲斷開,連接南北兩岸的橋體從中而斷,分向兩側落去。
葉跡風砍斷吊橋,本想使他和步無痕與卓妖山分開到懸崖兩岸,誰知卓妖山在橋斷的一瞬間,足下發力凌空躍起,踩著下落的木板借力向前一沖,竟躍到了葉跡風和步無痕這一側來,他翻過二人頭頂,空中還踢了步無痕一腳,跟著雙手抓住這一側的吊橋,停在了兩人上方。
步無痕被他踢中,登時全身一麻,握著繩子的手不由松開,身子向下墜去。千鈞一發之際,葉跡風倏地朝她撲去,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雙腳甩出,勾住了吊橋垂下的繩索。
卓妖山順著吊橋攀爬上斷崖,向下望去,見二人還吊在下面,便伸手拍出一掌,打斷了懸崖邊固定橋梁繩索的一根木樁。
葉跡風身子往下一沉,他知道卓妖山想要毀橋讓自己和步無痕掉下深淵,忽見左下方數丈有一處緩台,便用力將步無痕朝那邊拋去。步無痕凌空一個翻身,輕盈的落在上面。
葉跡風身子仰起,空出的手抓住了纏在腳上的繩索。上面的卓妖山又是一掌打斷了另外一邊的木樁,整個吊橋和葉跡風一起跌落下去。
葉跡風在空中甩手將繩子朝步無痕扔去,步無痕伸手接過,緊緊握住,用力一拉。葉跡風在空中蕩了個圈子之後,也穩穩地落在緩台之上。
斷掉的半截長橋則翻滾著掉下深淵,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此時置身在峭壁上突出的一塊平台之上,數丈方圓,半邊臨空,下面是深淵不消說了,上面距離懸崖頂部數十丈有余,順著峭壁的裂縫和凸起的岩石似乎也可爬上,可有卓妖山這個凶神守在上面,又豈能上去自尋死路?
葉跡風抬頭望去,只見右上方有個黑黝黝的窟窿,無疑是個山洞的洞口,他爬上一瞧,洞穴有一人多寬,能容身進去。向里面走了一陣,見還能繼續前進,便招呼步無痕一起進來。洞很狹小,要彎著腰才能通過。二人生怕卓妖山又會爬下峭壁來抓他們,于是也不管前方是不是死路,就一直在黑暗中模索前進,山洞盤旋曲折,開始一段是平直的縱深伸展,拐了幾道彎後,漸漸變成下坡,接著陡坡越來越陡,二人不得不滑著下去。就這樣滑下了好長一段後,眼前一片光亮,到達了出口。
伸頭一看,洞口離地面僅有數丈高,兩人從洞中躍下,舉目四望,兩側是極高的山崖峭壁,已身在另一處峽谷的谷底,谷寬十余丈,越向西越開闊。
步無痕道︰「我們穿過紅焰峽的峭壁了,往西走應該可以出谷。」
葉跡風道︰「卓妖山可能還會追來,咱們改道向東,看看有沒有出路。」
兩人朝峽谷東側奔去,兩旁聳立的山體陡峭險峻,蜿蜒曲折,走上一陣,前方突然襲來陣陣狂風,風卷起的黃沙遮天蔽日,幾乎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原來這一帶常年狂風大作,氣候惡劣,被稱作「大風谷」。
葉跡風和步無痕攜手逆風而行,越往前走,風勢越強,狂風在耳邊翻滾呼嘯,帶著沙土在他們身上肆虐,讓他們幾乎走不動步。兩人運起內功抵御風勢,他們擔心此時回頭又會遇上卓妖山,因而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
倏爾一陣沙塵吹進步無痕眼里,她心中一慌,登時內息大亂,身子被風吹起到半空。葉跡風被她一帶,差點跟著被吹走。他緊緊抓著步無痕的手,將她拉了回來,又解下腰帶,將她綁在身後,帶著她一點一點向前挪動。又行了一程,前方隱約看到一個巨大的石拱。而此處的風勢之強讓葉跡風也快抵擋不住,半天都邁不出一步。
他停立半晌,一咬牙,將全身力氣運在足下,深吸口氣,運起紫薇功的「星宿亂」步法,身形甫動,一步步的跨將出去,最終沖過了石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