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穿著一身素鎬跪在破舊的草席面前時,四周早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那些人圍著她指指點點,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將整個顧府門前擠得水泄不通。
「小女顧傾夙,家境貧寒,無力喪母,若有出得紋銀二百兩相救者,傾夙願終身為奴以作報答。咦,這不是賣身喪母嘛!」一位路人盯著地上的白布,照著上面的字念了一番。
人群中立即引發了一陣嘖嘖聲。
「賣身喪母?嘖嘖,這姑娘,還真是可憐啊……」
「是啊,那不如張兄買下這姑娘啊,這姑娘長得既標致又水靈的,娶回家當小老婆……」
強迫著自己不要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中,顧傾夙,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人們的議論,不是那些難堪的言語,而是誰能將自己買走,誰能給自己用來葬娘娘的二百兩銀子!
所以,顧傾夙,你不可以哭!
正在熙熙攘攘間,擁擠的人群忽然被人從外面闖開,一身華裳打扮嫵媚妖嬈的崔紅胭已經撥開人群來到了她面前。
本來高聲闊論的人群,忽然變得安靜的異常。
崔紅胭揚著手中的絲帕,妖媚的臉上寫滿了惡毒,「顧傾夙,你還要不要臉啊,想要賣,那就去窯子里啊,死乞白賴地賴在我們顧府門前,添晦氣啊?」
那種充滿了嘲諷的聲音,就像一把明晃晃的尖銳刺刀,狠狠地刺入她的心中,扯了她滿身的傷與疼。
慢慢抬起頭,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語氣如同心中未起絲毫波瀾,「這大街又不是你家的,難不成還只允許你們顧家走嗎?」
故意加重了語氣,拉長「顧府」二字,既像是在責問崔紅胭,又像是在強調自己與顧家的毫無關聯。
只是,在說出顧家兩個字的時候,仍舊情不自禁地揪緊了身側的衣角,生怕一不小心,就將那股壓抑在心中的苦澀流露出來。
不要臉?死乞白賴?他們將事情做得這麼絕都不覺得丟人,都不顧禮義廉恥,她又怕什麼……
崔紅胭胳膊插于胸前,「顧傾夙,這條大街的確不是顧家的,可它也不是你的啊!別以為自己能言善辯,本夫人就怕了你,顧傾夙,你也不過是一條靠賣身來換錢的狗!」
那句「賣身」,同樣用了重重的語氣,生怕稍微輕了點,便踩踏不到她的自尊。
極力克制住內心的憤怒,揚起明眸若水的美麗臉龐,「崔紅胭,你當真就那麼恨我?」
恨不得將我肆意踩踏,死無喪身之地?
大概崔紅胭並未料到她會這麼發問,嫵媚的臉龐頓時一怔,一時間竟沒了應答的言語。
「如果你真恨我的話,大可花二百兩銀子將我買去,那樣的話,別說是做狗,就算是做豬做牛做馬,又有何不可?」
「買你?」卻見崔紅胭鼻腔一哼,臉上早已掛起了先前的鄙夷之色,打量著她的眼神如同盯著什麼骯髒的東西,「就憑你,也配?」
不待她答話,那張充滿了脂粉香氣的臉早已湊了過來,「顧傾夙,就連你娘都值不得五兩銀子呢,你是不是也太高估自己了?」
那個娘字,就猶如一根刺般,讓她的心一痛。
「你!」
「我什麼我,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否則,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她死啊?」崔紅胭紅唇微泯,憋住笑意,「哼,還不是因為貪那五兩銀子的不義之財!」
「崔紅胭,你不要含血噴人!」滿臉憤怒地望向她,緊捏的拳頭再也控制不住地揮上去,「我娘才不是你口中的那種人!」
我娘才不是!
拳頭被身側的大手猛地鉗住,還未到達崔紅胭身上,已被一邊的下人攔在了半空中。
崔紅胭氣勢凌人地抱著肩,「好你個小賤人,居然敢打我,來人啊,給我將這小賤人打死!」
身子,猛地被推搡在了地上,觸了滿身的冰涼,而拳頭,亦雨點般朝著自己的臉上身上砸來,毫不留情。
她忍著身上的痛楚,用整個身子護住娘,只是倔強地逼視著崔紅胭的眼楮。
也許,身子痛了,心就不會那麼痛了吧……
「小賤人,居然還敢瞪我,信不信老娘將你的眼楮給摳出來!」看到她如仇人般的眼光,崔紅胭揚起了手掌。
卻不想手掌還未觸到她的臉龐之際,一聲痛苦的嚎叫早已響起,而崔紅胭,亦在剎那間飛了出去,直直落在了地上,捂著手腕痛苦地翻滾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