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思將偷拍到的柳澄的照片鋪了一床上，都是私家偵探偷拍到的各色各樣她單人的照片。他平躺下，任由這些照片將他團團包圍住。一圈微暈的燈影打在這些照片上，柳澄的臉似乎也被涂上一層白光。他怔怔地凝視著照片上的她，往事像一幀幀的圖片在他的腦海里一一涌現。
隱隱的听到敲門的聲音，他爬下床，趿著拖鞋去開門，當打開門的那一霎那，他震了一震。門口竟然立著是盧雁靈。
「我們已經分開十五天七個小時零五分十秒。」她抬起手上的腕表，神情淒楚地對他說。
沒等他應答，她便上前一步，雙手繞住他的脖子，撲入他懷里，顫聲說道︰「你說過你不用跟我說分手這兩個字的。」
她將他摟得很緊很緊，臉頰伏在他的肩膀上。陳慕思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但在那一剎那他動搖了。他僵硬地挺著身體，任由她抱著。
窗外殘薄的月色投進來，陳慕思思緒萬千。
她終于放開了他，含著淚對他笑了。在經過數個晚上的苦苦忖量，她又一次向他投降了。她鼓足了勇氣敲開他家的門。
然而這一次陳慕思沒有說好或者不好。他的神情出奇的平靜。這種平靜反倒是讓她害怕。
他舌忝了舌忝雪白的牙齒，嘴唇微翕。靜默了片刻，他終于開口了︰「雁靈。」
「你不用說話。」她含混的說，陳慕思的臉從未像今天這樣凝重過。每一次當她吵著要分手的時候，他總是很安靜的。然而當她每一次都沒骨氣地回來的時候，他也總是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這一次他什麼也沒有表示。「上次那件事，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畢竟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你做什麼……」
「你沒有做錯，做錯的是我。」他剪斷她的話說，並側過身子，走向那架鋼琴前。「對不起，我要食言了。」
「你這句是什麼意思。」她一下子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怏怏地望著他的背影。
他揭開琴蓋，伸出一排細竹似的的手指在鍵上亂七八糟地摁著，發出一連串不連貫的音符。「我覺的我跟你之間，是真的不太適合。不過問題不是在于你，而是在于我身上。」
「我們的問題……」她的淚珠一下子滾落出來，緊接著她銳聲叫起來，「我們有什麼問題，你有什麼問題？」她的顴骨通紅，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我的問題在于——」他頓了一頓，將琴蓋又膨地闔上。「雁靈，我不是個能完全放開自己的感情的人。也可以這麼說，我的感情早已經消失殆盡了。」
「那麼我算什麼？」她抽噎著問他，「我們三年的感情難道在你的心目中一點地位也沒有嗎？」
他用難堪的沉默來應付這種局促的場面。她抓住他的臂膀，用力地搖撼著︰「為什麼？我們三年的感情對于是你來說只是一場夢嗎？如今你夢醒了，你就要回到現實中去了對不對？」
他徐徐地側過臉來，凝視著她陰慘的臉色。三年的感情。他心里猛地往下一沉，三年的感情居然抵不過他跟柳澄的一年多的感情。他跟柳澄的感情如同山那樣沉重地壓在他的心尖上。而盧雁靈，那個沒有跟他在一起開始前的雁靈，那個活力十足，青春煥發的雁靈，那個笑點很低，一說笑話就咯咯大笑的雁靈，在跟了他之後，他再也不認識陪伴了他三年的雁靈了。
「對不起，我們不能夠在一起了。」他淒黯的眼眸閃爍了一下，但是口氣卻是十分的堅定。
盧雁靈面對著一張當了他三年男朋友的臉，居然卻全盤否認他們之間的感情。為什麼他變得這樣快？他從前說過的那些永不分手的誓言呢？濃重的憂傷滲透著她的臉，粉氣也遮不住她眉目間的細紋。她把最好的光陰都給了這個男人。
「不。你是不是真的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了？」她噙著淚問他。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她心里難以用言辭來描繪的悲慟牽挽不絕的抽出來，又深深密密地織入到臉上化作無盡的酸淚。
他指了指自己心的部位。這些年來除了柳澄之外，他真的有把雁靈當作是自己的女朋友。但是他是這麼想的，心里卻不這樣的認為。他可以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仍在外面花天酒地，那些鋪天蓋地的緋聞都是他的杰作。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的眼尾微微地一顫，目光落在他早上還沒打開的報紙上，他的照片又刊登在最顯眼的位置上︰巨星陳慕思夜會新晉女明星董文妍香閨。以往在她心里埋藏的那些陰影，她都可以視無不見的花邊新聞，一下子都爆發了。她狠狠地將報紙入手中，又下死勁地扔在他的臉上，忿忿然地離開了。
報紙的稜角正戳在他的眼角上，他吃痛地捂住眼，慢慢地坐在了地上，將手移開才發現手心上都是血漬。
柳澄負了他，他負了雁靈。他頓時有一種痛快淋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