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傷兩代︰恐婚癥候群 第八章 問題少女(1)

作者 ︰ 喬逾白

「他主動提出庭外調解,可電話卻總是忙音,兩周了,還要等嗎?」季紋玉端起桌上的咖啡呷了一口。

「嗯……算利息的話有多少?」坐在她對面的一位女士問。

「47萬。」季紋玉已經不記得自己回答過多少次這個問題了,她知道,這個面容嬌好的女人,正在掂量感情和利益孰重孰輕。「問題是,他還有200萬沒到位,如果不狠一些的話,很可能你永遠都無法得到這筆錢,要是這樣,當初他在離婚協議中承諾的,就成水中月鏡中花了。」

47萬煞時成了247萬,女士立刻點頭︰「好吧,不接受調解。」

季紋玉露出了微笑。她不喜歡調解,一貫認為那只是一種暫時的表面的和諧。就像她不喜歡婚姻一樣,現在迫不得以結了,可共存于一個屋檐下的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說起來周末一般是與家人同享天倫的時間,但這對于律師來講是比較難的,他們通常周一到周五收集資料證據、出庭、與法官警察甚至保險業務員等方方面面的人溝通,為開庭做準備,周末則約見當事人,向他們報告案件進展,彼此交換意見,根本沒有喘氣的時間。

但有些女律師不屬于律師,就像有人將女博士列為非人一樣,她們個個都是章魚,利落地手腳並用,官司打了,錢賺了,婚結了,孩子也有了,空間上還能時不時曬出家庭出游的照片來。季紋玉身邊的幾個女同事都是這樣。可季紋玉做不到,也很懷疑她們的幸福能持續多久。很小的時候她就總結出,幸福是自己給自己的,一旦跟其他人扯上關系,遲早要幻滅。為了減少幻滅的痛,她只有拼命地讓自己通過工作覺得幸福。

昨天季紋玉跟眼前這位女士約時間時,對方問︰「方便嗎?」

季紋玉不解︰「怎麼不方便,我們不都周六見的嗎?」

原來在前一天的電台節目中,DJ多事,透露季紋玉新婚燕爾。

這位女士的官司季紋玉去年打的時候下了很大的功夫,最後的裁決是︰雙方離婚後,男方向女方支付300萬元人民幣,分期付款,如果逾期則以銀行同期存款利率4倍計收逾期利息。這一結果相當維護女方權益,女士很滿意。那時候她就注意到季紋玉壓根沒有私人時間。

如今結婚了,難道還這樣?

「……還這樣。」季紋玉告訴她。

現在,她們坐在一間咖啡館的窗邊,正午兩點的陽光鋪過來,季紋玉覺得她的身子就像窗外火紅的石楠葉一樣舒展。女士接受了她的暗示,她喜歡有掌控感的人生。

「那就這樣吧,下周一上庭,祝我們好運。」季紋玉起身同女士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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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離開後,季紋玉翻了下記事本︰下一個要見的人叫賀佳敏。

賀佳敏,這名字像是有點熟。季紋玉想。她站起身,跟服務生交待了兩聲就往洗手間走去。

她洗手,看著自己修長的無名指,上面沒有婚戒,看著真舒服。

出門前姚楓林仍試圖說服她打電話給那位女士另約時間,他下午三點的飛機出差昆明,希望她能送他,不必送到機場,就留在家里,留到他不得不動身趕往機場為止。他正好興致來了想跟她好好溫存一下。他們平時很少有時間,季紋玉不是回家太晚,就是一上床就喊累。可季紋玉堅持要先他一步出門。她說那是約好的,還順次約了三位當事人,要取消的話得取消一串,恐怕不太好。

姚楓林拉住她︰「紋玉,你停一下好不好,不要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季紋玉拉開門︰「我就是這樣啊,你可以去找個不轉的,你知道我從不反對的。」

姚楓林松開她,看著她頭也不回地出門,身影在移動間驟然消失在合緊的門外。

他回到客廳,又想起什麼似地轉到窗台前,季紋玉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下面,她深藍色的大衣就像她從來都冷靜又讓人心疼的臉一樣,沉重得令人窒息。

這個女人,他整整愛了十年。從大一開始,這個一般不說話,但說起話來一準熗人一臉灰的女孩子就深深吸引了他。她性感的厚嘴唇和眼波微顫的大眼楮仿佛天神造物帶給他無限遐想。再後來他發現她與母親租住在上海,舉目無親。她母親身體不太好,為了照顧母親,她課業之外身兼數職,成績卻很好。他覺得這個女孩就像一個穿著迷彩的迷,一種很堅強的迷,使你並不想去破譯她什麼,,僅僅就是被吸引,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再後來他就與她一起練攤,陪她去醫院看望母親,一起找實習單位,一起找工作,一起慢慢走到現在。

從一開始她就很緊張,反復強調︰「我不會跟任何人結婚的……」或者,「你以後肯定會變……」

他就故意逗她︰「誰要跟你結婚啊,沒人跟你說過嗎,你好像連笑都不會笑啊,悶死啦……當然會變啊,變老啊,你也一樣。」

而今,他明知道她有問題,卻還是跟她結婚了。倒不是因為還是她的母親最後時刻才逼著她戴上婚戒。而是,除了她排斥結婚這一點外,她對他的吸引力從來沒有消減過,他知道他愛她,即便她的問題再大,他也愛她,那是一種永恆的感覺,也許會被一些爭吵覆蓋,但就像永遠存在的沙灘那樣,海水褪去,它仍會溫暖地團圍大海。更重要的是,也是他曾經鄭重其事地向他的朋友們解釋過,說他如果不跟她結婚,她這輩子就沒人能牽手了。她太怪。他以為她的怪結婚以後會好一點,卻似乎更嚴重了。

現在他們只是領了證,還沒有辦婚禮,但她似乎根本不打算操辦儀式,所有的重心仍在工作上。她辯解︰「一周就七天,我怎麼調也就只七天,可事情卻滿滿當當,我不見縫插針辦的話就得累加到下周去,那下周就更累了,更沒時間了。」

「你現在結婚了紋玉,跟從前不一樣了,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將一部分精力放到這個家上面。」姚楓林經常給客戶進行培訓,還受到公司專業的培訓師課程培訓,懂得適當打手勢。但最近的手勢打得未免多了點,他說最後一句話時,兩只手平行著做搬東西狀,從左邊搬到右邊。

可這些交涉統統沒有用。

他們只是住到了一起,但那架式就像合租了一張床而已。他們在床上也會擁抱*,然而一旦回歸現實,她就會顯現出厭煩這種親密的關系被圈養的意思。

姚楓林從窗前轉回到沙發上,坐下來。打開電視,一個女人正在唱︰不是不愛,只是不敢愛。他突然想到︰季紋玉是不敢嗎?她在怕什麼?

那個時候季紋玉已經從停車位上開出去,行到小區出口時,在等待前一輛車刷卡的時間里,她把婚戒取下來,攥在手里,使勁攥,像是能攥出火種來。

然而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季紋玉就能忘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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