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隱落天際,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前,別院唯一灑掃院落的老伯掌過燈,添了竹炭就退下了。
安靜的听過青蚨的敘述,薛宸以他的閱歷對她的無知無覺很是鄙夷。
「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照你的說法,那姑娘真是難得一見的極品貨色了?你交給我嘛,一定幫你照顧妥當。怎麼還能自己領回家呢?不怕乖寶寶對著那張臉,早晚有天要把持不住?」懶
青蚨已有幾分醉意,可還是足夠看清對面那人風流的痞樣,她撇唇嗤了聲,再沒言語,捏著杯子的手指卻收緊了些。
不是不怕,是現在才知道怕了。
自古男兒多薄幸……唔,不對,青宛國就不是,那里據說違背天理的,是女子做皇帝,興的是女娶男嫁,女子可以花天酒地,男子必須從一而終,否則就是不貞!
雖然在外頭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可哪個姑娘家關上閨房的門會不羨慕呢?
不說別的,至少能理直氣壯的要求夫君一生一世一雙人,不許偷雞模狗吧!
她挺喜歡玉鸞那小姑娘的,樣貌很是賞心悅目,性格又溫順,巍祚也很喜歡嘛。
不過薛宸的一句無心之語,倒讓她混沌的腦子一下清明起來。
說起來,自從玉鸞來到府上這段時日,巍祚真是得著機會就要纏她去。蟲
這姑娘倒知道避嫌,要麼往人多的地方去,要麼維持禮貌的距離,不疏不親。
可是、可是,她對正襟的態度就顯得曖昧不清的多了。
看他的眼神,青蚨知道那里面含著什麼,是春風吹皺了湖水,漾起一片漣漪的萌動。
只是,青蚨大大咧咧的想,太多女子見著正襟都是這樣的眼神,要是都介意,次次打翻醋壇子,還不得被醋給酸死!
都怪薛宸,把她的心魔給挑起來了,這會兒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噯,丫頭,想什麼呢?」
薛宸骨節明晰修長的指在她眼前晃,她甩甩腦袋,聚精會神,用力拍開他。
「烏鴉嘴!你自己喝吧!」
青蚨歪歪扭扭往東廂房去,聞得大門處傳來隱隱的敲門聲,她沒理,可還沒走出幾米,就被門房老伯喊住了。
「燕小姐,有位公子找你,說是你夫君。」
「我夫君?」她伸出手指點點鼻尖,打了個酒嗝,眉頭一擰,擺擺手,「告訴他我不在!」
說罷,又歪歪扭扭的沿曲線繼續走。
「你不在?那我看到的這人是誰?」冷冷的聲音,如冰凌砸落在身後咫尺處。
她連腳步聲都沒听到,驀地落進某人結實的胸膛,溫熱、劇烈,像是含著強抑的怒氣,灼燙呼吸噴薄在她的敏感的耳廓。
她不自禁輕顫,酒當微醺,身子骨綿軟,偏腦子清楚,為了掩飾,在他懷中掙扎起來。
這熟悉的溫潤氣息不是正襟又是誰?
她此刻正別扭著,找不出該指責的人,心里更是憋悶。
「別鬧,回家。」正襟加重了語氣,不由分說勒她的腰,半拖半抱往外頭走。
他居然跟她強來?!
那股子憋悶氣一下子有了出口,她斷喝一聲,「不回!」
正襟冷不防愣了下,她踩他腳背,小鹿似的一躍逃出他的禁錮。
「商正襟,都說不回去了,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瞥見身後恨不能把自己折成只球團起來的某丫鬟,她從鼻孔里哼了聲,燃著小火苗的錚亮眸子瞪得大大的,恨恨的又盯向商正襟。
她粉女敕的嘴巴抿著,小臉鼓得像魚泡泡,他看著她,方才一路上攢起的怒意,噗地……滅了。
她自己回了娘家,之前提都沒跟他提過,他多問了碧蘿兩句,就什麼都招了。
他生氣,有人打了她,而他竟沒在她身邊保護著。
他生氣,外頭人是那樣說他的,往她臉上抹了那樣重的一筆灰。
他生氣,好歹該回來質問他一番,也好過在一個花名在外的男子家住下。
可再生氣,也敵不過見到她的心疼,一邊臉腫了那樣高,多疼啊……
「蚨兒……」他站在原地,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沉凝,「你過來,回家怎樣都成,你不能在這里住。」
「為什麼?我……」
「我一個人睡不著啊,會想你。」彎起眼角,還沒怎麼耍男子漢氣概呢,就又服軟了。
沒辦法,誰讓他的娘子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呢。
碧蘿的臉紅了,老伯的臉扭過去了,聞聲出來的薛宸爆出止不住的笑聲。
「你……」真不要臉,這話也敢在旁人面前說的嘛?!
「青蚨,」薛宸好不容易順過了氣,「長夜漫漫,人家無心睡眠,你還是速速歸家吧。同是男人,留你這缺德事兒,本公子可做不出。」
正襟朝這個通事理的男人略略頷首,不過想讓他進一步表達謝意是不可能了,把自己媳婦灌成這般模樣,不跟他算賬已經很給面子了。
他走近一步,她後退一步,只沒他步子大,又變成緊密相貼的情狀了。
「更麻人的話我也敢說,只要你敢讓別人听,咱今兒就留這兒吧。」
他用僅能兩人听到的音量說。
她暈乎乎的盤算,一想他不敢,二想她不怕。
就這當口,身子一輕,叫他抱起來,劫走了。